两位老爷连连微笑着点头,看着一对‘璧人’欣慰,而林如影心里却只觉得麻烦,不想处理这些做做样子闲碎琐事。
花园池边。
“我早就看出来你心不在焉了。”两人走到了一棵大树下面,遣退了随从,晴儿对离他八尺远的林如影嘟着嘴说到。
“你心里肯定想着哪个心上人吧?是个娇滴滴的美人?还是崔莺莺那样的大家闺秀?或者是……哪个府里的丫头?”
晴儿胡乱猜了一通,却一个也没猜对,林潭没回答他,只找了块干净石头,讪讪坐在大树底下,望天。
“你个榆木脑袋,回答我的问题啊!”晴儿从来没见过理都不理她的男子,她从小就被捧在掌心里,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刚才宴会的时候就憋了一肚子气,如今只不过问了他几个问题,就要被喂个闭门羹,心里更是气得不行,使劲拿绣花鞋踢了林如影坐的那块大石头上。
“哎哟!!!”晴儿一声惨叫,没踢着林如影,反倒给自己的小嫩脚上踢了个包。
这时候呆坐着的林潭总算紧张了起来,捏起晴儿的脚背看了一下有没有受伤,免得对王老爷没法交代。
“你总算跟我说话了。”晴儿此时却突然不哭了,弯下`身子盯着认真看她脚的小公子,咧嘴笑了出来。
林如影此时也被她这招折腾的没了脾气,叹了口气,“我的确是有心上人了。”
晴儿却突然失了方才的活泼,沉默了一会,也坐在了林潭旁边的那块大石头上,望着星空道: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我好看吗?或者……比我大吗?”
林如影沉默了片刻,才小声道:“他是个男的。”
“什么!!!???”
“别出声!!”
晴儿惊讶地大喊出声,林潭赶紧捂住了她的嘴,怕把周围的人引来。
晴儿心中此时却炸开了花,林潭喜欢的居然是个男人!闻所未闻!自己周围居然有这样的人存在!原本只是以为这些龙阳断袖只在书里才会有!
待晴儿平复了下来,林如影才把手松开,晴儿大喘了几口气,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林如影道:“我骗你干嘛。”
晴儿对这个事实已经接受了大半,小声嘀咕道:“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果然如此与众不同。”
“你方才说什么?”
晴儿畏畏缩缩,转了转眼珠道:“没什么,那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美人,还是像林公子一样风流俊秀的人?”
林如影好像隔空想起了白墨素的容貌,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脸上泛起了笑意,“是个美人,但也是个千里挑一的英俊公子,他笑起来很美,就像深夜绽放的兰花一般美……”
晴儿看着林如影痴迷的神情,知道自己大概是没什么希望了,但她真的很想见见这个公子到底什么样子的,自己到底哪一点比不过他。
“那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呢?”晴儿问道。
“白墨素。”林如影答道,表情仍然是心驰神往。
原来叫这个名字……晴儿心里暗暗思虑,想遍了自己认识的世家公子,却没有一个姓白的。那这个白公子,一定不是跟他们一样官家出身的孩子。
“那这个白公子,到底是谁家的公子呢?”晴儿好奇问道,想打探白墨素的嫡系,却让林如影窘迫了,因为林如影,也从来都没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只说了自己是徽州人,却没说出具体谁家的公子。但看外表气质,却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林如影心里开始有点慌了,徽州那边的家族,爹大都是熟识的,但从来没听爹说过,有哪家姓白的。
晴儿见林如影神情不对,知是事情有异,乘胜追击地问了下去,“那这个白墨素,见你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这个白公子,说不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别的来头。
林如影已经开始慌了神,“他……会算卦,还看出了我的顽症,知道我右臂会经常夜半作痛!”突然想起白墨素捧起自己手臂时候的样子,如此温柔……怎么会骗他!怎么会骗他……
晴儿听了林潭方才说的话,沉眸断定道,“若他不是大夫的话……那就是什么藏得高深的江湖骗子了。”
林如影不信,大叫道:“不会的!墨素他不会是骗子的!我们同住在一个客栈,我没丢一文钱!他还病倒了,我悉心照顾他,只不过……最后他不告而别地走了……”
晴儿继续问道:“不告而别?那他给你留了什么纸条信件没?”
林如影想起了自己在那没日没夜的等了三天,心中又难受了起来,委屈道:“没有……”
晴儿看林潭难过的抱住了臂膀,不禁可跟着难过起来,劝了劝他,“那他就可能是……真的走了……”
若是还有什么留下的物件还好,但若是什么都没留就消失,那恐怕就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林如影听了他这话,越想越难受,心中更是黄连罐子打翻了一般,满心的苦水都涌了出来,又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你还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呢……怎么这么不争气。”
晴儿见林潭鼻涕眼泪都稀里哗啦地往下掉,顿时感觉他更像个小孩子,拿出了手帕,给他了擦了擦眼泪。
“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啊……这天下的感情,哪有几对,能真的双宿双栖的……”晴儿对着那轮半弦勾月感慨道,眼睛里也有着微微的s-hi润……
自己的感情……竟然争不过一个男人……
方才脚上被踢肿的地方,还一直疼着,只是自己一直忍着没说,装作正常走路的样子。那双小小的绣花鞋,已经高高耸起一个大包了,只不过藏在长长的裙子底下,谁都看不见而已。
【八】
“好了,你我今天都不要难过了,不如多看看月亮,说不定哪天,就看不成了呢。”
晴儿拍了拍林潭的肩膀,宽声安慰着,自己心里却也石头压着似的难受着,“若是哪一天啊,我真能和我喜欢人厮守在一起,即使没有什么名分,流浪天下,我也愿意。”
“流浪啊……”林如影擦干净了鼻涕,不再窝囊地哭了,“虽然我从小读的便是齐家治国的圣贤书,心中也怀揣着大干一番的雄图,但若是我有一天要在功名和他之间,我肯定会抛弃官途的。即使吃糠咽菜,只能在街头要饭,即便丢掉x_ing命……我也愿意。”
“x_ing命……”晴儿重重重复着这个词,“若是真的要付出x_ing命的话……我也愿意。”
“就送到这吧。”
夜色已深,林父强留她们住下,林潭送了晴儿回了厢房,晴儿扭着疼痛的脚,不敢作声,到了门口,沉了脸色,对林如影道:
“你还会去找那人的吧……”虽然是今天才认识的人,但晴儿却本能地觉得他一定会去找他。
林潭没有做声,看着已升上中空的月亮,默默走了。
墨素……墨素,你在哪里?你听得到我的思念吗?你为何不辞而别,连书信都不留一封?你是不喜欢我了吗……可是……在船上的时候你明明搂着我的脖子,满脸幸福,还捧着我的右手,知道我的痛处,我一直相信你是神仙赐给我的宝贝,可是你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总是避开我……
林潭一个人往后院走去,灯笼也没打,就那么借着月光在漆黑的夜色里摸黑前进。
“墨素……墨素……”一声声呼唤听得人痛彻心扉,就好像丧偶的鸳鸯,叫的撕心裂肺。
次年春季。
梅花已经凋谢,迎春开了满园,玉兰也出露花苞。
林宅的一大家子人早早就起了床,忙前忙后,连笼子里的j-i也被闹得不得安宁,来回蹦跳,小厮丫鬟们更是忙昏了头,把少爷东院的行装都装箱理好,装进宅门口的两辆大马车里。
今日是少爷启程的日子,去年的乡试已经中了举,今年在京师会试,若是能进春闱,就只剩下皇帝钦点的殿试了。
从天没亮一直忙到现在,林如影也早早起了床,来回看着这些下人们有没有少带什么物件,趁乱之中,他穿过人群,找到了马车边上的彩蝶,贴耳对她小声道:“彩蝶,去把我床边那盆兰花拿来,我要带上。”
好像被发现一般,彩蝶繁忙之中被少爷拉到了一边,“少爷……你要进京赶考,带花干什么……”
林如影张望了一圈四周,见爹不在附近,鬼祟道:“别问了,快去拿来,别叫爹看见了,记得拿黑布包好,别叫阳光晒到了。”
“是……”彩蝶不知所以地被遣走,小步跑着回了东院卧室里取花。
这时林老爷从大门走了出来,来回指挥着周围下人忙着忙那,“这个,给少爷带上,那边那个玉枕头,也包好了给少爷带上。”
“是,老爷。”
林如影见父亲把自己床上的玉枕头和床单都打包装进了箱里,无奈道:“爹……您给我带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
林父满目担忧,又带着许许多多的不舍,“潭儿啊,爹这不是不放心嘛……你第一次去京城,万一住的不习惯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没人照顾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