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担心兰会不会被冻到,刚想动身去瞧瞧,就被一人半路拦了下来。
此人一身水葱色长衫,眉目凛然,正是成伯父的小儿子若风。
成若风表情严肃,似是毫不留情地问道:“你和晴儿是什么关系?”
林如影被问得不知所以然,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和晴儿?他不过是我家邻居王员外的女儿,怎么了?”
那成若风皱了一下眉头,似是张口有什么话要问,但又止住了,改口道:“那你就不要参与我们之间的事。”
那人留下这一句话就转身走了,留下林如影一个人傻傻站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如影自己也一脸茫然,不知道这其中都是什么缘故。
回到房间,林潭见彩蝶已经整理好了房间,那幅他喜欢的家传墨兰图也挂在了房里,彩蝶笑着对他道:“少爷,行装都整理好了,那盆兰花我给你放在卧室里了,少爷开窗的时候可千万要小心,这京师风寒,若是吹了花叶,那这花可就活不成了。”
“辛苦你了,快去休息一会吧。”
“不了,我还别的事要忙,少爷你可记住,那花七天只可浇一次水,切勿浇多,要是根烂了,可救不活了。”
林如影看着那稚嫩绿叶,道:“记下了记下了,你去忙吧。”
彩蝶也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那青瓷花盆,走了。
也许是累了太久,林如影一个人在卧室里,就那么睡着了。
暖炉里烧着木炭,烧得屋子暖暖的,那盆兰就摆在床头前,散发出淡幽幽的芬芳。
“好美……”
一个青葱的竹屋边上,一个白衣男子就立在旁边,手里一柄油伞,在濛濛小雨中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林如影不敢前行,不敢确认,却又觉得此情此景无比熟悉,只得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试探着问道:“墨素……是你吗?是你吗?”
“我等了你好久……你为何不出来见我?”
积在心里许久的情感好似在一朝爆发出来,林如影丢了伞,直接冲了过去,紧紧抱住眼前那人,直接张开唇舌,吻了上去。
油伞应声坠地,冷雨拍在两人脸上,却仍抵不住这炽热的温度。
林影翩翩,青竹幽幽。
雨水沿着唇缝间流进了嘴里,却不知是否掺了泪水,让林如影觉得有些咸。
“墨素……墨素……”
林如影每吻一次,就确认般地念道,然后紧紧捧住眼前人的脸,再吻下去,生怕他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墨素……我好想你……”
“好想你……”
雨势愈来愈大,直到把两人衣衫打的尽s-hi,微微发冷。
林如影横抱起白衣男子,无声地走进了竹屋里,任鬓发的雨滴如柱流下,那人紧紧揪着他的衣衫,似是冷的发抖。
“如影……”那人好像只这么轻轻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后面的便不是如此轻柔了。
潇潇的雨声遮掩了室内的旖旎,褪去的青衫早已被丢在一边,只剩榻上两具紧紧交叠的身影。
直到淅沥雨声过后的阳光照进窗子,直到万千青丝在灼热的呼吸中慢慢被烘干。
梦醒了。
【十】
晴儿嘟起了嘴,一张脸鼓成了包子,气呼呼叉着腰道:“喂!林如影!你在发什么呆!”
宛若大梦初醒,林如影在灯市盯着一盏兰花灯发呆,手指触着那窈长的叶子,不知愣了多久。
“这位客官,你到底买不买啊?”
“啊……抱歉……我可能是太累了。”他看着摊贩老板一脸惊愕的脸,才回过神来,匆忙伸回了摸着花灯手,恹恹走开了。
刚才自己想了什么……万千刀痕扎在胸口,热泪藏眼角,仅差一滴,就流下了。
“林如影,你没事吧?”晴儿在一旁关切地问着,他此时却没有心情理会。
无数花灯在集市中如灿烂星河,点亮了整个河畔。
明月还在空中高悬,今日是十五灯会,灯市中到处散布着满是笑颜的男女老少。
初春的风还有些刺骨,好似将他的神智吹了些回来,看清楚了眼前景色。
一个卖面具的摊贩走过,把他撞了个踉跄,口里不绝吆喝着,“卖面具咯,齐天大圣关公白面鬼都有咯!”那小贩在擦身而过,身上叮当的面具哗啦哗啦地响着,声音悉琐,吵得他脑子又有些犯浑。
“借过。”
一个白衣男子从小贩的身旁闪过,只淡淡道了一句借过,留下一阵幽幽的香气,就转身走了。
素白的半张面具挂在脸上,灯光绚烂,映出那人轮廓,身后是方才访过的花灯摊子,身前是无数悉琐作响的诡异脸谱,挂在架子上的琳琅彩色湮没了双眼,让他只看见了面具下露出的半片透着光的薄唇。
令人熟悉的,唇。
林如影本能地回过头去,却只见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爱侣间互赠纸灯,在河畔桥下放下;父亲带着幼子,在摊贩之间议价,为了买到孩子心仪的鸢灯。
其乐融融,人间胜景。但此时在林如影眼中,却是全然茫茫一片的灰色。
那个白衣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林潭,你怎么了?”晴儿柔声响在耳畔,他却已经听不见了。
四肢颓然倒下,目已疏忽,只跌跌撞撞徒步奔去,却已是惘然。
“林潭!!林潭!!”
林如影是被晴儿叫人抬回去的。
据说抬回来的时候,口中喃喃呓语,唤着一个名字,却听不清晰,不知叫了什么。
头脑发热,周身滚烫,成父叫了大夫来瞧,大夫却只摇摇头,不知是何病因,无奈走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成家早已急成了一锅粥,大大小小乱成一团,晴儿彩蝶在屋子里不听更换冰袋,却也降不下那滚烫的热度来。
管家撇下家务,直直跑进内院,到了林如影所在的厢房处,拉着成老爷大叫道:
“老爷!老爷!闻兰先生说能医好林少爷的病!!”
成老爷大惊若喜,兴奋叫道:“什么?快叫他进来!”
一青衣男子闻声推门进来,脸上半张面具遮住眼睛,只留半张容颜在外,如叶薄唇,勾起人无限遐想。
那叫闻兰的只掀开衣袖,诊了诊林潭的脉,又撤去了凉巾,在他眉心一点,林如影便被赋了魂儿似的醒了过来,叫人暗暗惊奇。
彩蝶见少爷行了,连忙把手贴了过去,发现身上的热度已消,不再烧了,又惊又喜叫道,“太好了!”
晴儿见林潭病已痊愈,自己也放下了悬着的心,却又看着远远站在床边的闻兰,起了疑心。
“闻兰先生这是用的什么医术,居然如此神奇?”晴儿走到闻兰身边,看着他脸上的半张面具,想起自己来府上两日,居然从未见过这个人物,脑中盘算了起来。
闻兰先生对她的疑问不慌不忙,只淡淡道:“小生只是一介莽夫,随便读了几本医术杂术学了几招土法子,林公子这病症是惊吓所致,在起眉心重重一点,便可回魂。”
晴儿挑眉,追着他继续问道,“原来先生还懂风水玄学,不知为何小女子在府上这几日,都没有听闻过先生的名号?”
闻兰先生望了一眼床上已经醒来的公子,料是已无大碍,倒把眼前的姑娘无视了,让晴儿肚子里莫名燃起一股火来,刚想发话,就被突然进来的成若风噎了回去,“晴儿,晴儿呢?”
“你在这大叫什么?小心你爹训你!”晴儿见莽撞冲进来的成若风,心里自然没好气,见对话被打断,就索x_ing出了房间,以免打扰林如影休息。
“晴儿,你怎么样?”成若风跟着负气出去的晴儿背后,关切追问,显然前面那人正在生气中,并不理会他。
“晴儿……”成若风的语调开始变得委屈。
晴儿拿他没办法,只得放下语气,安声温柔道:“好了好了,我服了你,你直接去了如影的厢房,为什么直接大喊我的名字,都不关心一下躺着床上的如影?”
成若风一听此事,眉头顿时便皱得跟山一样高,愤愤不服:“那个一脸傻样的呆子,谁愿意去关心他!”
晴儿气愤地大叫道:“不许你叫他呆子!”
成若风知是自己一时冲动,说错了话,又委屈起来,像个巴巴小狗,“我……”
晴儿也意识到方才自己失态了,叹了口气,平下心来跟成若风讲道:“好了……你x_ing子急,不过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任何一个人受欺负我都会不开心,所以以后不要总生他的气了,我喜欢大家都和和睦睦的在一起。”
成若风点了点头,两人走到了厨房,准备告诉刘妈给林潭备些容易下咽的饭菜,免得醒来时饿。
成父见林潭病已好转,出门对闻兰谢道:“多谢闻兰先生……我待潭儿如同亲子,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那我该如何像百贤交代……”
闻兰先生推拒道:“老爷不必多此一举,闻兰本来就是府上吃闲饭的人,若是不能尽些劳力,如何对得起老爷的茶饭之恩。”
【十一】
好不凑巧,又是那两个上仙出来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