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重百夫长大吼一声:“阿加死了!!瑟列完了!我们冲!”便带着人向对岸冲去。
一时间势如破竹……满山遍野都是尸体,小河被血染红了,我搀扶着胸口流血的拜努,来到从河中捞出的阿加面前。
他睁着眼,但已经看不见了。
拜努跪在了尸体旁,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他忧伤的眼:“我敬佩你!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神。”
说着拜努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亲吻阿加的嘴唇。尸唇已经在河水中浸泡得乌紫,拜努的泪水落在他的脸上。
“阿加……”拜努轻轻出声,用手阖上了阿加的眼睛:“你是瑟列的英雄,也是我的英雄。瑟列因为你而留存,因为你而死亡。”
身后脚步声响起,只见百夫长海重来到我们身边,冷冷地看着拜努:“走了,小拜努!”
拜努不舍地看了阿加的尸体一眼,吩咐士兵好好收好,我将受伤的拜努一把扛在肩上,背上了马车。
同时西将军那里也传来捷报,说他们缴获了瑟列的王族,拜努躺在车上,奄奄一息地笑了,听着外面欢呼的军队吵吵闹闹。
拜努的胸伤被军医处理后,睡了整整一天,还是只能躺在床上说话。他不吃任何别人的烹饪,食物都经过我手。
他冷笑着:“他们都想让我早死!”
我耸耸肩:“西将军在上,他们不敢这么做。除非他们想跟大祭司作对。”
“他们不敢下毒,却会在烤羊肉里放辣椒,让我的伤口发脓。”
等到第十天的时候,拜努终于能勉强下床走路了,于是军里开了庆功宴。
那些不服拜努的百夫长,都低着头不说话。只有海重大胆咧咧地敬酒给我和拜努。酒到中旬,卫兵上来,给每个人的桌上都放了一杯发臭的血水。
拜努眼睛一亮,他面带兴奋地扫视着全场,嘶哑地道:“这是阿加的血,大家喝了它吧。”几个百夫长忙将血水一饮而尽,满面红光。拜努笑了,露出侧面尖尖的牙齿。
他悄悄指着我的碗说:“这里面是阿加的臂肉,让给你了。”
我低下头,将碗里的肉吃干净,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你碗里的是什么?”
他微微勾了唇角,满嘴都是乌红的血块:“心和胆。”
战役结束第二十天的时候,拜努看上去痊愈了。
他把我叫到帐子里面,满目都是阴沉:“老虎……我看几个人不顺眼,想杀了他们。”
我忖度着:“刚打完仗的时候,你可以借着他们不敢跟阿加作战把懦弱算作死罪,但现在将军的赏赐都分发下来了。再提,不好。”
拜努消沉了一阵,却又宽慰自己:“没关系,还有下次,下次我一定让他们都死!”
我笑着摸摸他的额头。
拜努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对我说:“对了,你看我的酒杯好不好看。”
我一看,却是一个骨雕的圆碗。
拜努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酒杯“这是用阿加的头盖骨做的。”
我搂住他的肩膀,也端详着酒杯:“很好看。”
拜努小心翼翼地用舌头舔舐着酒杯,得意地笑了:“我获得了阿加的力量。”
西将军那边还在对瑟列的掠夺进行收尾,据说专门献给国主宗族的奴隶就有两万人,更别说分给其他诸侯和庄园主的了。
终于,在雨季来临的时候,对瑟列的征伐,随着阿加的死亡,而结束了。
第四章:国都
“老虎,你说这次我能见到国主大人吗?”
骑在马上,拜努眼角弯弯地问我,遮住了他那双冷酷的绿色瞳仁。
“说不定在大殿上,远远可以瞟见一眼。”我笑道。
我跟拜努日夜兼程地赶往参加这次大祭司在国都举行的庆功宴,只有有功勋的勇士才有资格。我和拜努居然同时被邀请了!
“两位勇士是拜努和阿比让吗?”一位王城卫兵见了我们策马过来。
“是的。”
“请跟我来,中央大殿往这边走。”
拜努一愣,侧面的小尖牙白森森地笑了出来:“真的要在中央大殿宴请我们吗?”
“当然了,最勇敢的勇士有权利在神圣的殿堂中,享用最美的酒。”
先在驿站安置了,这才换了礼服来到了大殿中,我问道:“这次宴请了多少勇士呢?”
卫兵恭敬地回答:“最勇猛的一百勇士,是帝国的骄傲。”
拜努纤细的身子在迅捷的脚步下行如风动。穿过长长的回廊,我们一直到了殿中。
两旁都是美丽的壁画,我和拜努都看花了眼。
可直到进入了大殿,我们才真正惊叹了,金碧辉煌的殿中,高高的穹顶,蓝色的壁画如天际一般湛青无际。
大殿中央有一个小喷泉,围着一队白衣女子,正在吹奏乐器,美妙的乐曲声飘荡在大殿中,侍者看着我和拜努惊诧的神情,解释说这些都是远古皇族的远支组成的合唱团,拥有纯正的血统,所以音乐才如此动听。
他们正在吹奏的曲子,叫做:梦境。
这里真的是梦境。
我们随着侍者的引领坐下来,面前满是食物和美酒。陆陆续续的,各地的勇士都到齐了,一时间锺乐齐鸣。
主幕的帘子缓缓拉开,出来的是一个长袍光脚侍者。可侍者脚上居然带着金色的锁链,是皇族的人,能让皇族的人当侍者的是……
耳边四处响起窃窃私语:“大祭司,居然是大祭司!是大祭司要授予我们封赏么!”
幕帘缓缓地向上升起,最先看见的是及地的长袍,长袍中隐约藏着一双白皙修长的脚。每一根脚趾,都珠圆玉润,仿佛散发着圣洁的光泽,在往上,则是缠绕在脚上的图腾。
帘子缓缓地从两侧拉开,一个长发的及腰的人缓缓地露出了他的面容,可他全身沐浴在圣光中,看不清眉目。
厚厚的长袍遮住了他的手臂,璨若星辰的戒指和附着其上的法纹闪烁在大殿中。
缓缓地抬起手,微顿,斯文而优雅,整个大殿霎时间静了下来。
他的目光缓缓地扫过我们坐成两列的勇士,如春风一般柔和。
我几乎觉得自己能跟他对视了,这才看清,大祭司面色如玉,却有一双如天空般洞察万物的眼睛,我忽然觉得整个大殿都湛蓝起来。
侍童端着圣水跟在大祭司的后面,大祭司一步步缓缓地走到台下,每走到一个武士面前,武士就朝他跪下去,他将圣水点在勇士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