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好后,他轻轻地扶着对方转过身来,那完整地显露在视线中的脸庞让他忽而陌生了,也同时惊艳。
那双眸子是嫁妆般的胭脂色,如凝固了的妆粉,常年在y-in翳处的肤色白到诡异的透明,衬着那细长的鼻翼尤为高挺。而最让幼冥惊愕的是那横贯左眼的疤痕,即便是历经千百年略有消淡,细看来依旧触目惊心。
行且舟见他发愣的模样,又是无奈地噗嗤一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幼冥去拿那镜子。后者不得已将无数疑问压在心底,将那镜子拿起来,小心地打开——就算是他这石头心也看得出来,这是行且舟的宝贝。
忽而,镜子从幼冥手上浮起来,碎镜中景象逐渐化作丝缕灰色的灵气,破镜而出,然后缭绕在行且舟周围,如同另一个替身从镜子中走来,赋予了新的力量——不过片刻,行且舟原本惨白到失真的脸孔终于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那悬起的镜子静静地落在榻上——刹那,行且舟忽挺起身体,那镜子便飞回他手上,重新戴于脖颈。
他掌风化玄,两股黑气萦绕着胳膊,口中同时到道:“不要靠近!”
听闻他的警告,幼冥下意识地后退数步倚在房间的另一角,奇怪地看着此时的行且舟。只见他浑身正在慢慢地被一层黑色的灵气覆盖,而那黑的灵气下又隐隐浮出白色的光圈,正在那孕育的力量下隐隐颤抖。
叱咤灼光,若风驰电掣,幼冥只见那行且舟的额心印出了一个奇怪的图腾——那图样中央是一个极小圆圈,四周如魔爪般散去,最终绕城一个小圆——终究那小孔随着后者愈发快速的运气而闪光。
他不知道那是何,在印象中,行且舟成日便将自己关在屋里,而他也很自觉地没有问起。行且舟教过他许多法术,但他从未见过此时这般,让他不清也摸不透。
“师父?”
幼冥见那骇人的灵气终于消散后,便打算上前细看个究竟。却不料刚要靠近,行且舟忽然睁开了眼睛,以极快的速度挥袖构成一道防御,然后移形换影般飞离榻上。
骤然,床榻碎成了灰烬,大力地将那身后的墙壁都震得粉碎,烟尘弥漫中那白衣如出淤泥之莲,纤尘不染。
素子枯手指上那锋利的灵光依旧,直指那床榻,他面上的笑容如沐春风,说出来的话却y-in冷刺骨:“先生这才是真正的魔书法术罢,本司今日有幸见到。”
“好久不见。”紧随而入的烬渊熟络地打起了招呼,他身边是殿雪尘一脸淡然。
行且舟嘴角笑意y-in森,额头上的那图腾渐渐地消失,仿佛融进了身体里:“大仙们说的不错,嘻嘻。”他虽依旧是笑嘻嘻的,声音却无了以往的y-in阳怪调,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犀利如刀的语气。
素子枯方想说何,却见幼冥上前一步看着自己,眉头微皱,声音带着些疑惑和泠然:“你跟踪我?”
他见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澄澈得只印着自己的面容,本想到嘴边的话绕了一个弯,然后才转出来:“小石头,这件事到时我会解释。”
“冥儿,这没小孩子的事,一边去。”行且舟挑起那淡淡的眉毛,略成的八字状似有道不尽的忧愁。
话音未落他便双袖一甩,巨大的玄灵向两侧冲去,还带着黑色的羽翼翩飞,那羽毛如同无数道尖针钢刺,成功地封锁了烬渊和殿雪尘的两侧突袭。
这是便是魔族之魔化,族中《御书》有言:“千年之后,修行得道,即可魔化带羽。羽坚而融灵,法道增力。”
“果不其然,魔书六层的效果便是如此。”烬渊肯定道。
行且舟笑而不言,轻勾手指,一本灰尘满布的书籍便忽然出现在手上,他脸上露出有趣的笑容看着三者:“众大仙不是很想要这个么?”
还未等对方开口,他手中的那本古籍浮起来,悬在半空,扉页扬起,似乎就在嚣张地等待人来劫去。
忽而他一掌将那古籍拍在对面的墙上,顿时黑色的屏障起——三者立即反应过来,兵分三路向行且舟袭来。
素子枯从最中间入手,快如闪电地切入环绕着行且舟的灵障,手中忽然甩出一把银色的长剑,顿然熠熠生辉,照耀了整间y-in暗的屋子。
行且舟见此勾唇一笑,黑羽旋身破灵而出:“这便是巽司司主的长生剑。”
只刹那电光石火,便有几百和来回,但见这长生剑电漩星飞,舒卷风云。静似凝光,藏若掩月。耀如羿s_h_è 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一伸一展,一进一退,可谓叫绝。
正当三对一的混战不堪时,忽一道突兀的力量锐利地切入战圈,激起刺眼得火花,生生隔离了两边的战力。四者惊愕间,但见居然是幼冥,他竟是徒手参战,那掌心的灵力爆发得高强可怕。
“幼冥,这里不关你的事。”烬渊难得正经一次地道。
行且舟看到他,忽然意识到了何:“冥儿,过来!”说着便要去拉他,而烬渊和殿雪尘立即包夹。
素子枯也不能让他如愿,飞身上前就着这力道拉住幼冥。后者见是他一惊,立即收了手上的灵力,素子枯趁机将他拉入怀中,瞬间灌入了眠灵。
幼冥对他根本无防备,直接昏睡了过去。而另一侧的行且舟见状,也知情况再下去对自己不利,他立即布下了最后的迷阵,恰是利用这未名居的结构,暂且将烬渊殿雪尘两人的攻势打住,而后旋身消逝。
素子枯将幼冥扶在怀中,思索片刻后抱起来。他看向那墙角,便见方才那魔书静静地躺在那里。
烬渊挥袖将那魔书以仙气环绕封锁,将其缓缓移动到面前,突然他加深灵力,千万气流自掌心爆破x_ing般冲出,幻化做离天之凤朝那魔书吞噬而去,将魔书的黑暗之气镇压。
三人默契地四散将整个未名居彻底搜查一边,但却毫无所获。
“干尸嘴里的木片,以及不久前魔书散播,恐怕幕后之人便是行且舟了”烬渊说道。
“他搞这些,对他有何好处?”素子枯表情严肃。
“或许他这是要挑拨澍和仙族之间的关系,借刀杀人,为肆君报仇。”殿雪尘冷笑道。
“仔细想来,确有道理。”素子枯点头同意,“本司先回去了,这件事从长计议。”他落下一句便抱着幼冥离开。
第36章 弦月之巅
殿雪尘将魔气被暂时镇压的魔书从地上捡起来收好,抬眸便已找不到烬渊的身影,奇怪地在这未名居转了几圈,但却寻觅无果,最后踏出门槛飞离。
烬渊虚弱的躲在门后,尽力压下那真气逆流的痛楚,血液如同落雨一般从唇边流下,他看着殿雪尘的背影远离便放下心来盘腿而坐,运气调理体内互相吞噬的离司、坎司、艮司三司灵气。
红,蓝,紫三色凌流自烬渊头顶流窜而出,凌流相击相吞,在空气中混乱地流动,相持不下,这时那颗透明小珠子从烬渊袖内滚出来,顿时青光乍现笼罩着三道凌流,渐渐地三道凌流趋于平和,重新回到烬渊掌心。
良久气息平稳,烬渊睁开眼眸,琥珀瞳眸闪出几分嘲讽,他提手抹去唇边的血迹而后将那小珠子拿到掌心。
“没想到你倒是挺管用。”烬渊潇洒地将那小珠子抛起来,嬉笑道。
那小珠子似乎很是通灵,自己浮于半空围着烬渊转悠几圈便躲到烬渊袖子里。烬渊笑了笑,起身离开去寻殿雪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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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而至,无边无际的天际中一轮清月,三两疏星,千年不变,万世不竭,安静地俯瞰着这个轮回的世间,能去一人前世,但却无法得知一人来生。
在阳界东陆之尽,东海之滨,那是一片水泽青隰之地,名为轻泽。轻泽之地被东海倒灌,为s-hi地,流沙堆积成分裂的山丘三角洲,高高低低,其数量不胜枚举,而在那轻泽与东海相接之处有一块红色的石块,呈玉玦之型,一道绚烂七彩的光束从天而降与其相接。
顺着光束往上百尺便是一方净土弦月之巅,那是一个大理石浮空平台,平台形状宛若一轮弯月,倒是与空中之月相得映彰,而那弦月之巅上只有一座精致的三层阁楼,略显空寂。
弦月之巅常年响着优雅的箜篌之乐,如仙音待月,若空谷传响,但却不知乐源何处。忽而白光由天而落,幻象成真,一身水蓝的殿雪尘自白光中走出。
其实殿雪尘还是初次到这儿,他环视四周,由心而发的熟悉之感令他惊讶,似乎他本就属于这弦月之巅。目光触及那十步之外负手而立的橙衣男子,对方的身影早已烙在心上,他快步上前轻声唤道:“杯黎。”
对方转过身,确实是烬渊之貌,英俊的面庞带着一抹不同寻常的笑容,可那眼眸却是如暗夜一般的漆黑。
“谁。”殿雪尘瞬间寒气直逼。
“美人心里想着谁,本座便是谁。”对方优雅一笑,缓缓而道。
那男子本是烬渊之貌,忽的青光一闪,待万籁俱静之时,又变为一副平凡书生之姿,头戴方帽,身着布衣,手执纸扇,他行礼作揖道:“本座名唤千面,原为东海鲛人,如今是这弦月之巅的护法,美人有礼。”
书曰:东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万年沉居,修炼化形。
殿雪尘冷漠地看了一眼这名书生便不再理会,他兀自走到中央的石桌边坐下,百无聊赖地看着桌上的一盘棋。
千面只觉自己被当成装神弄鬼之徒,略有不满地解释起来:“本座名唤千面,自然有其道理。”
看殿雪尘依旧不理会自己,千面思索片刻便诱惑道:“美人可知这弦月之巅的阁楼里是何?”
殿雪尘像听不到一样,浑身的清冷傲然如同疏离尘世的冷月。
“这弦月之巅可是当年神族虚影道人的地盘,听说阁楼里藏着太古十剑.....”
“清安。”烬渊那温和含情的呼唤从那殿雪尘身后传来,也打断了千面的喋喋不休。
他们相去五步之遥,如玉盘一般的冷月照耀着相立而视的二人,带着几缕青云的羞涩。月下相会,令人心动,一生一世,浮浮沉沉,只为一眼温柔。
烬渊将目光移到一旁的千面身上,掌下起势随时准备夺去对方的魂灵,冷冷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