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神崎的尖叫,紧随而来是金属物什撞击的声音。叶山略焦急地起身,看向厨房的方向。
“发生什……你,算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锅子翻倒在地上罢了。因为还没有打开炉子,锅自然是空的,所以除了被吓到,没什么后果。
“你不会像那些刚学做饭的小孩子一样,端不动它吧?”
这话说得有点苛责的意味,大体上,以“力气”去衡量神崎这么一个鬼,完全不合理。
“彻底相反——不小心用力用大了,差点让它撞到墙。”
“你是健身房里那些爱炫耀肌肉的举重男吗……”
叶山想象着刚才的一幕:凭空地,锅子飞了起来,速度太快简直要撞到墙,结果半途疲软下来,悲伤地撞上地板……修饰词不太对劲,总之是相当滑稽的景象。
“啊?什么东西……反正我觉得凛的话是贬义。”
神崎没听懂自己的举例,倒是正常。不正常的反而是叶山,打趣的能力居然慢慢变得娴熟。
“对,直白地说,我觉得你有点蠢,不,是相当蠢的。”
“对不起……”神崎委屈地说,“突然控制不住力气,我也吓了一跳。”
“哈,还是我来吧,模糊的影子先生。”
一直对着一团模模糊糊的东西说话,感觉怪怪的,叶山真希望能快点恢复视力,不过体能的事怎么能说的准呢。虽然这次已经是恢复得最快的一次,他从来没这么觉得等待的时间是这么漫长。过了今晚,情况也许会好些?好想再看看神崎的脸啊。
“凛依然看不到我吗……”
“不算是完全看不见,能看到影子,但也就勉强只能辨认位置吧。”
捡起地上的锅子,叶山稍微检查一下它的完好。因为磕碰,边沿稍微有一点起卷。这是租房时的配件,换句话说叶山很可能要为这份损坏负责。
“啊啊,希望房东先生不要生气呐。”
“诶……啊,真的抱歉!”
神崎的影子突然闪烁起来,他在做什么啊,不负责任地想象一下,也许神崎在做一种猴子般的动作?别这样了,想象力太丰富,可不是件好事。
“有、有没有我能补救的方法——啊啊怎么办……”
“冷静点,大婴儿。”
简直是小孩子犯错事时的反应,神崎虽然有着看起来成熟的面貌,- xing -格上可是完全让人困惑。“更觉得幼稚园的那个老师是多么伟大了。”叶山脑子里蹦出这么一句话。幸好,神崎至少还是能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的。
“只是边沿一点点的话,没什么的。是说……你可以修的吧。”
借用灵体的力量,听起来有点可怕,叶山可不在意这点。
“诶,诶?我可以的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想起来了,协会讨厌和灵体共处的原因,似乎就是这个。因为灵体能做到的事远比想象中要多,很多人都忌讳。
只是嫉妒拥有力量的人罢了,这点小心思谁都明白。
“对对,你看,就算是神崎,也能做到不少事情的嘛。”
看得出来神崎完全不知道还有这种能力,锅子虽然被修好,费时有点久——差不多用了五六秒。叶山所知道的有一个灵体,她做这种事基本上是瞬间完成。
“好慢,你可得多练练。”
“这也算慢吗……凛觉得什么速度是快呢?”
“嗯……以前我们家还安在的时候,也有一个地缚灵。她可是管家一般的存在了,换作是她的话,这时候已经修好七八口锅了。”
“有点受打击。”神崎的声音软下来。
“等……‘她’?女- xing -?”
“没什么不对的吧。”
是一位很优雅的成熟女- xing -,不,事实上,是一位老婆婆。这话说出来就太煞风景了,叶山决定把这个信息藏起来。
“哦……”
叶山叹叹气,把锅放回炉子上。“帮我看看烤箱里的东西吧。”他这么说,让神崎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语里面男女的第三人称是不一样的。
是说,我怎么觉得只有中文的读音是相同的?
我孤陋寡闻了吗。
第19章 第六章·失明(七)
——晚饭过后,七点。
胃口并没有因为劳累而受到影响,大概是因为菜色纯素。到这时候,雨终于停了,随之而来的,叶山更担心起- shi -度来。
四月份的雨,照理说应该是短雨,今天怎么会下了这么久。稍微收拾一下碗筷,量不多,就暂时堆在水池里。本来是打算饭后过一会洗澡,顺便洗衣服的,突然有点担心这时候的衣服能不能晾干。
“要不要出去散散步?”叶山喃喃。
虽然并没有每天散步的习惯,偶尔出去似乎也不坏。雨刚停,短暂时间内空气应该是比较清爽的。
“雨这种东西好怪呐。”
“为什么?”神崎问。
按他的说法,他好像没多少生前的记忆,对一些生活细节可能记不太清了。叶山尽可能完整地解释:
“就是,下雨前很闷,下雨时很闷,唯独雨一停,空气就舒服了……然而也持续不了多久,过了三两小时就会更闷——总之就是一个字‘闷’。”
除了这个字,叶山都找不到其它什么词去形容。“太潮了”?好像不足以贴切地阐释。口语化来讲,应该说是“喘不过气来”吧。
面对神崎,可说不出“要窒息了”这种话……他又不会懂。
“这样,不过,‘闷’到底是什么感觉?”
“诶……”
叶山心里纠结,真的没什么好用的说法来解释这个了,想了半天,他磕磕绊绊地说:
“就是很难受?比如说,我可能会心情烦躁到想去打人?”
嘴真笨,叶山腹诽自己。不过说的是事实,这种玄妙的感觉,大概和“起床气”是同一地位的。
“对了,就像是‘起床气’这样的,这么说会不会好懂一点?”
“啊……真是可怕。”
诶,神崎为什么会说出‘可怕’这两个字来?叶山回想一下这几天,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冒昧地问一下……我做了什么吗?”
“好过分,凛居然不记得?”
被这么指责了,叶山突然心里有点发慌。确实,每天刚睡醒的那段时间,多多少少是模糊的。记得高中的时候这个毛病更加严重,有时候摁掉了闹钟,都记不得:就像是闹钟根本就没有响过一样。
现在这个毛病应该有所改善了吧……不过身为当事人的叶山,可说不好这点。于是叶山开始格外注意神崎接下来的话。
“明明晚上睡迷糊了就会把我当成抱枕,一起床就把我踹下去了。”
“什——咳、咳。”
听到了不可思议的回答,叶山一下子呛住。下意识手抵住喉结按压几下,好不容易算是缓过劲来。
“我做过这样的事?咳。”
“天哪,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神崎的声音渐渐离远,过了片刻,他递来一杯水。摸摸杯壁,暖暖的但是不烫手,水温刚刚好。
“谢……我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从影子手里接过水杯,看不见神崎的脸,这有点别扭。叶山根本不相信神崎说的那个人是自己,三两下咽下温水,嗓子好些了。
“慢点。”
“你,不是在骗我吧?”叶山依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或许是因为还呛着,以至于声音差点变了调。
“我没理由编出这种谎话吧。”
叶山哑然,使劲想想这几天的清晨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可惜的是,似乎在印证神崎的说法,叶山清早的记忆基本上都是从洗漱过后开始的。换句话说,他还真的有可能忘记自己做过些出格的举动。
“抱、抱歉……我真的想不起来。”
“哈!凛知道吗,我每天仿佛在面对两个人呢。”
两个人……无意识状态下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叶山相当在意。
“我应该,没太过分……吧?”
“不不,事实上,我很喜欢睡得迷迷糊糊的凛。”
手摸摸温暖的杯壁,叶山盯着杯里的水面。头顶便是灯,光线反- she -下,倒影中自己的脸显得发黑。恍惚中,发现神崎的脸就贴在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