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址不对吧。”叶山转转手腕把筷子掉过头，用它的根部敲了敲柳濑的脑袋。竹制的棒子有着相当良好的韧- xing -，敲击的时候便发出了蹦啪的响声，听起来都觉得痛。
“总之是这么个意思！我们倒是最多觉得气候反常什么的，现在这几年，那片地区，这都快成常态了。”
这种事情与其牵扯到寻常人根本不理解的除灵师啊灵体啊神明啊什么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去交给地理学家和天象学家，叶山很想这么说出口。感觉要把这话抛出来就有点对不起一脸……认真样儿的友人，他咽了咽口水顺带把句子也咽了下去。
“我就不发表评论了……反正你知道的，我可对老头子们没什么好印象，别指望我去理解你们的想法。”叶山无奈，叹息着说道。
闲话说得略多了点，不经意间已经有食物凉了。虽然今晚的主菜土豆烧肉，因为数量比较大而堆叠，相对来说散热要慢，但一旁的小炒什么，可就没有这么优异的御寒能力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叶山看了看手里的筷子，默默地夹起冷掉的青菜送入口中。十年之交的柳濑当然明白叶山这点小动作意味着什么，他也浅浅地笑一笑，总算是认真地开始解决晚饭。
“……洗盘子，柳濑。”叶山若无其事地突然提出这么一句话。
“你居然要客人帮忙做家务啊。”
“我可一直没把你当成是‘客人’。说过了，只是‘处理站’罢了。”
“哦。”柳濑口中轻快地蹦出一个音节，看得出来他的心情还不错。
能有这样乱七八糟完全说不清礼貌与否的相处模式，真是有够难得的，叶山时常会这么感慨。尽管如此，柳濑居然敢这么多事情瞒着自己，叶山不由得心里一阵火大。要不是柳濑还有和自己交代的意思，怕是男人间的友谊又要开始一场比赛——是拳脚上的意思。
“你的脸，看上去真让人火大。”叶山如此评价。
明显是骂人的话，柳濑却表现得更开心，居然还愉悦地吹了一声口哨，念叨：
“这可是我的优点！”
“你的优点难道就是‘没心没肺’？”叶山好笑，“佩服，佩服。”他赞叹道。
至于这个赞叹到底是真心的还是表示讽刺，怕是两人都心知肚明。
“是是，我就感激地收下这份夸奖了——说起来，我差点忘了一件事。”
猝不及防地把话题转到生活小事，又突然间扯回，一般来讲只会让人觉得做事没头没脑，说话只靠着舌头的本能。然而在有着充分交情的这两个人之间，这样的事件不过是常态，完全不会觉得别扭。
“什么事？”
“给凛的文件上写的时间。”
“啊，傍晚的逢魔时——总不可能连这个都是骗我的吧。”
“真不巧。”柳濑巧笑着看着对面的友人，“确切的时间是半夜喔？”
叶山正准备吞咽，稍微被柳濑的说辞吓到而差点呛了。闷着喉咙咳几下清清嗓子，他问：
“真是选了个‘美妙’的时候啊。”
之前和神崎聊天的时候，只是提到了地点在“神社”，而并没有告诉他是在室内还是野外。事实上，叶山也稍有疑惑来着，明明是室内，却定在傍晚什么的。
倒是想一想也许是为了安全考量？防止鬼神什么的力量过于强大什么的，不爱深入思考的叶山早就这么劝服了自己。结果突然一下子，柳濑居然告诉他时间不对，真是白费了脑子。
“我还稍微想了下，找了个理由安慰自己来着，真是不识趣啊。”
“哈？安慰？……算了，听不懂凛在说什么。嘛，反正只是确保‘某个人’真的可以……你明白的呐。”
确保可以成功的献祭吗，叶山掂量掂量这个词语，事到如今才觉得份量沉重是已经来不及了，索- xing -他就干脆当成是不在意。
“啊啊，有这么一个大嘴巴的人，老头子们真的没问题吗？”
好像从友人身上已经得到了不少信息了，真有些担心柳濑的立场。他可是作为主办方的呐，虽然只是次子而责任相对较轻，捅了这么多话出来，还是不太好吧。
“没事没事，应付人什么的，我还是够在行的——假笑啊假话啊这种东西又不难。”
见识过柳濑的“表演”能力了，叶山并不很怀疑他的话。然而果然还是担心，毕竟某种意义上他也是为了自己，要是出了什么差错，真可就是无地自容了。
说到是为了自己……叶山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酸痛着的眼眶被按揉以后舒服了不少。好像从昨天开始就被屡次提到过“不要用手去揉眼睛”，这种下意识的举动果然是忍不住的吧。
“……凛。”
突然语音回复了正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说话着的人是自己的朋友，叶山稍愣了一下直盯着对面。柳濑是开始认真了吗？说不准，于是叶山便静静地等待下文。
“我可不是会随便去冒风险的人呢。”他微微上扬嘴角，浅浅地笑了起来。
柳濑的组织能力可是很出色的，叶山相信他的说法，他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是，是。柳濑先生，幸苦您了。”叶山笑，指了指桌上的菜肴。示意友人在食物冷掉之前快点动嘴吧。
第55章 第二十八章·周日的夜晚
似乎还是有事情不方便告诉自己，柳濑居然真的没有死缠烂打地要留下来。依旧被隐瞒了什么，这其实让叶山心里不是很舒服，虽然可以理解就是了。
“那么，明天见咯？真期盼凛的最后一周大学生活里，会发生什么呐。”柳濑嬉笑着穿上他的鞋子，系鞋带的时候在玄关这么叨咕道。
叶山皱眉，“我可以认为你是话里有话吧。”貌似这个他表现得还算明显，至少肯定不是简简单单只是随口说。
“——谁知道了？”
愉悦地吹了一声口哨，柳濑拎起手旁的塑料袋子，蹦跳着起身出了门。
袋子里面装着多出来的食物。本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才把柳濑叫过来的，没想到不知道是- yin -差阳错还是怎么地，导致中午剩饭的元凶又在晚餐的时候重蹈覆辙。
塑料的材质被拉扯，发出了不令人欣赏的声音——居然能听得这么明显，说明环境已经安静。再看看外面已经彻底黑下去的天空，不得不承认尽管聊天聊着好像时间永远过不去，毕竟只是错觉罢了。
“每次柳濑不直接说‘是’或者‘否’的时候，基本都是被说中了——你意识到这点了吗？”叶山微扬嘴角，摆出淡淡的一点笑意。而柳濑除了摇摇头外没有再作回答，更没有停下往外走的脚步，不过几秒就消失在了公寓的楼梯口。
“那家伙——算了。”很想腹诽几句，压抑住这个念头了。既然柳濑说过“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就是没有怀疑的理由了。尽管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脑子，叶山还是愿意选择相信他。
“——走夜路真的没问题吗？”
“哇，你吓我一跳。”冷不丁低沉的嗓音从背后响起，叶山如此感叹道。“没事，那家伙命大得很，就算遇到强盗什么的，半口气还是留得下来的。”
“凛的说法完全不像是‘没事’吧……”神崎悠悠地说，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仿佛在感叹这两个人的损友关系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似的。
叶山闩上了门。再次确定锁头在生效着，他吁一口气走进室内，顺手把客厅的灯灭掉，只留下餐厅和卧室还在光明中。
随后他想起来应该先看时间再灭灯，已经走开开关几步远了，还不如继续走到手机充电座的位置。新搬来才一周的屋子，还没有熟悉到能够在全黑的情况下行走自如，所以叶山的步子放得比平时要慢。
居然才一周吗？不由得心里感叹一句，真不晓得是该说时间过得太快还是太慢。
“诶……突然想到一件事呐。我要是下周就搬走了，不会又让别人觉得是‘闹鬼’害的吧？你说呢，‘鬼’先生？”
完全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在想些什么。这带来的唯一后果只是会让鬼先生难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凛是在故意想要我难受吗？”神崎悠悠地如此说道，相对于前一句话明显能听出的情绪感，这时候的他语气却淡定至极，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情到底如何。果然是惹到了吧，叶山不禁懊恼，真希望能把刚才那句失言收回去。
“抱歉，不知怎么就……道歉也没用了吧。”
话已出口就没有收回的余地了，再怎么道歉都只是事后功，不祈望能有什么效果。这点上叶山和大多数人的不同之处就有体现，叶山不是很喜欢说“对不起”之类的话，可不是因为不懂得礼貌。
不过该说的时候还是要说，即便没有用处，总比沉默着要好。叶山还是明白这点道理的。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马上要八点钟。明天是周一，课程里面好像是没有早课，但要赶上学校组织的自愿参与的早- cao -，还是不能嗜睡。按照叶山的习惯，工作日的时候，睡眠时间是十点钟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