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自己的猜测是比较准的，没想到就这么被反驳了。好像有不少人曾经说过“太不在意自己”这样的话，从这点上用逻辑去推断，神崎该不会真的是在为自己难过着吧？冒出这个想法，叶山很难去想象这样的感受。
好像也不是很难，其实就是和自己一样是个“烂好人”- xing -子吧？- xing -质似乎完全不同。
“嘛，总之，路上小心？”
“我还没收拾完呢。”叶山眯眼看了看面前的地缚灵，“只是穿件外套而已。”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因为路上根本不需要带什么多余的。有用的物件可能只有他的手机耳机这样的，用来消磨时间的东西。现在叶山的目的只是让家里整洁一点，以及清理掉作为除灵师的自己留下的特征，好不给后来的人增添麻烦。
“明明说着‘会有人来清理所以没必要’，结果还是在这里乱收拾。”
这算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口是心非”？似乎形容得不太对，大概算的上是有这么个意思。
箱子虽然整齐地装好了，今天的行程却完全没有必要去带，真不知道大清早起来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是为了什么。说是为了提神，都不会有人去接受这么愚蠢的借口。
“会做这种莫名其妙事情的人，果然是凛吧。”
“我可以理解我你确实是在贬我吧？”叶山半蹲下身子，拉上箱子的拉链。挪了挪床脚，还顺带着把床底撒着的御守盐扫出来。
履行了半个月的职责，这一摊子御守盐却完全没有染灰的迹象。真不愧是超乎常理的东西呐，叶山这么感叹，虽然更超乎常理的物体就在自己身旁。
“这是？”
至今都没有和神崎提到过家里四处散落着御守盐的事情，不怪乎神崎会疑问。“很显然是盐吧。”这么说着，叶山拿起一张报纸把它们扫了起来并归整。
“不太一样……”神崎盯着洁白的颗粒看了好一阵子，目光死死地简直要瞪穿。
叶山突然想起来，虽然有和神崎展示过自己防身用的小盐包，那里面装着的是研细并掺杂了普通盐的，粉末般的小晶体。镇宅的时候显然用得不是这种，而是大颗粒的，甚至比得过小石子大小的一类。
“我没说过我平时带的那种是被处理过的了吗？”
神崎摇摇头，“没有。”他凑近了更仔细去看，“至少现在知道了。”
“怪我。”
神崎好像很是好奇，叶山干脆把报纸放在了床上随便他去看。
“小心别去碰——”“诶？会有事吗？”
这个地缚灵半蹲下身子凑近的时候，不晓得是处于好奇还是怎么，总之他伸手去拎了一小块出来。
叶山紧盯着这个鬼捏着盐块的手，居然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按道理，虽然这块御守盐因为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效力下降什么的是正常，但不可能一个鬼碰上去却毫无感觉。
“快放下。”不是能悠哉悠哉去观察的时候，叶山斥责道。“会伤到的。”
“哦。”神崎维诺，语气平淡的很，完全不像是炽痛过的样子。
“你……完全没感到不舒服之类的吗？”
惊讶地看着神崎的脸，叶山差点结巴。明明一周之前，不小心把稀释过的盐包洒向他的时候，他还有痛感。如今这一份纯粹而更强力的东西下来，他居然就毫无反应了？叶山不能理解，更多的是震惊。
“并没有。”神崎摇摇头，“不如说只是心里还在难过吧。”
“不是这个意思……”
好像自己的意思还是没能完全地传达给他，叶山皱眉，想一想要怎么向他解释这个盐块的事情。然而从今早开始，神崎就很粘着自己，从这点可以判断出来，既然都表现出这么样的执着了，他在意的肯定不是这么杂七杂八的小事——换句话说，即便解释了，他也不一定听得进去。所以叶山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我还不急着出门，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叶山的习惯是一旦有约，就会提前很多很多时间，这固然为突发状况预留了相当充分的余地，事实上更多情况下只会让多出来的时间变得相当无聊。
“想做的……呐。不如说，更希望能多聊聊天。”
“现在聊太多的话，会因为反差而觉得更寂寞吧，以后。”叶山轻轻地说道，透着一股拒绝交谈的意思。
“——外面起风了喔？凛不会冷吗。”
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婉拒，神崎自顾自地说道。意识到好像没有办法就这么糊弄过去，叶山认了命，只能接话：
“外套还是值得信赖的。”
运动服的外套设计上是比较透气的，也抵不过它确实是“布料”这个事实。春寒还没有到达能够穿透它的程度，所以是足够。
突然想起三津是在北部的地区，还是不应该低估。叶山稍微考虑一阵子，随后想起即便考虑，他也没有更厚实的衣服可以去更换。叹息着自己为什么总爱去想一些没用的事情，他伸个懒腰，看看墙上挂着的钟。
“六点……呐。果然早得离谱了些。”
预定的车票的启程时间是七点半，而从这件小公寓走到车站，只有十几分钟的路。换言之，现在已经收拾完只剩一点点小收尾，却还有超过一个小时的闲时。
而根据献祭的要求，今天是不能进食的。所以哪怕是腾出来早餐的时间，还是无用功。
“凛……”神崎轻念这个名字，“你觉得‘时间还很多’吗？”这么问。
“一个小时可以做很多事情了，难道它很短？”
神崎的话当然不是这么浅显的，叶山心里明白。但感觉再涉及到类似的话题，他可能又要开始钻牛角尖。避免好不容易算是姑且说服的鬼先生又开始怅然，叶山笑笑，指了指鬼先生的脸：
“扭起来了——真不像是那个帅气的人了。”
因为悲伤还是怎么，他的表情并不好看。
第57章 第二十九章·三津（二）
再三确认没有什么遗漏的，叶山斜着身子坐在书桌上。这个动作完全不文雅，不如说简直是调皮的孩童才会做出来的。反正仗着今天开始就正式成为了成年人这件事实，做一些放肆的举动之类，他还蛮高兴。
“唉。”心里愉悦着，叶山嘴上却叹了口气。
当时挪动家具的时候，考虑实际用处之类，书桌离窗户的位置要比床铺近。更接近外界气温的冷风又开始吹进来，幸好叶山扣死了外套的拉链，要不然估计是要打个冷战。
起风了之后，外面的树叶窸窸窣窣地就会开始闹腾。四月份的树叶刚长出芽来，到了中旬的现在，半指长的终于是常见许多。然而外面一旦开始变绿色，就更觉得这个温度不太对劲。
早就应该有变暖的趋势才对，至少不能连室内都冷到需要穿好几层衣服。并没有提起过，其实叶山起床以后，连着内衬已经有两件了，加上外套，三层的布料，放到晚秋都差不多足够——居然要用这样的装束，去应对春天，往年似乎没有过这么“凉爽”的天候吧。
“想叹息的应该是我这边吧。”
“随你怎么说——啊啊，想打哈欠。”
一旦话语或思想里有了“打哈欠”这个词语，基本都是抑制不住的了。估摸着要不是神崎是个灵体所以感觉不到疲倦与否，他怕是也要被传染。
倒是一不留神联想到“生日”这个话题了。叶山一向是不怎么过生日的，虽然每年都有在庆祝，都是被柳濑生拉硬扯，自己基本顺推顺就。而照理说最特殊的正式成年的今天，反倒是冷清，真不晓得这时候说“终于没有人来骚扰了”到底合不合适。
“我要不要趁这个时候‘合法地’喝点酒啊。”叶山笑笑。当然只是在开玩笑，他并不沉迷于酒精，尽管先前确实有喝过，而且酒量并不差。
“为什么要强调‘合法地’？”地缚灵先生表示不解。
特殊的视力带给叶山的后果，可不仅仅是住处被一个地缚灵骚扰。有时候走夜路之类，遇见几个醉死的灵体也不算意外，稍稍放松一点警惕就有可能被拉去拼酒。而一般这样能帮它们达成意愿以便让它们顺利地成佛，叶山基本没有拒绝过。
他把这个理由告诉给了神崎。不出所料，当听到“拼酒”这个词语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更丰富而有层次。
因为时日无多而感到的悲伤，无法彻底理解面前人的思维而带来的疑惑，再加上听到意外的词汇引起的惊讶，这三种情绪足够让神崎没有办法调动脸部的肌肉了。
“哈！”叶山猛地从桌上坐起，因为使力而不禁断喝一声。“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神崎，是关于你的喔？”
时间上，虽然逢魔时已经过去，但没有过去太久，借着一点点余力什么的，兴许是来得及的。不知道是不是“时限越临近效率越高”这个定则开始生效，总之越到了出门前，叶山的脑子变得灵光起来，随之而来就是一个大胆的想法。
“过来过来。”挥挥手示意神崎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