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臾赋 作者:空虚二爷(下)【完结】(41)
祉鸠方踏进坟冢,迎面忽冲出一股力量异常巨大的袭击,夹杂着怒吼的嘶鸣。他轻巧地旋身转过,但见是个半人马的灵兽,脸孔英俊,身材魁梧,手持尖锐的长矛做器。
“闯主人的地方,必死无疑。”
那声音有浓烈的阳刚炎阳志气,饶是个忠心耿耿的灵兽,让祉鸠听着不禁好笑:“若是我硬要闯呢?”
半人马丝毫不领祉鸠那张笑脸的情,听闻就毫不犹豫地举矛前攻,祉鸠不慌不忙出招回击,但见手指轻挽,一道如玉的灵光出,宛若长虹贯日,四两拨千斤地绕开半人马的攻击,让对方直来直去的脑袋一时无法反应。
“你很忠实于主人。”祉鸠轻轻道,灵尖一挑,清风如缕,抽走了对方的神智。
祉鸠笑得人畜无害,轻拂雪袖便向前走去,没入那冷墓潭的凄寒深处。
果然是一界之魔头,残暴如斯,连沐浴都要在此种y-in森诡异的地方。越是这样想着,祉鸠的嘴角边的笑容愈深,温雅无害的笑容下是毫无畏惧的强大。
他早便想见一见这传闻中残忍无情的栖凤榆,更好奇的是有谁能让南帝江如此困扰——既然南帝江不愿说,他便亲自来查了。
一切的孽缘,便是始于他永不知安定而贪婪无比的内心,慭慭却丝毫不知躲避。
冷墓潭四周是峭壁一般的岩石,将上面的层层日光遮挡,不漏一丝曦月的熹微。岩石上奇异地生出本不应有的罂粟,美丽而剧毒,散发着诱惑的香气。
水潭中的男子肤白若寒雪冰霜,覆着柔顺过绸缎的青丝于水面绽放缱绻,祉鸠看不见他埋下的脸,却异常清晰地看到胸前那两点诱红,鲜艳□□,胜过他玩弄的任何男女。
他忽然有些明白方才那半人马兽为何如此忠于这个男子了。
忽然杀气冲击,祉鸠脚尖一点,掠出y-in森幽幽的攻击笼罩,手挽剑花出千万种变化。
眼前的这张脸带着y-in狠的杀气和被水氤氲的红晕,若黑曜石的双眸几乎要在祉鸠身上灼穿几个洞,几缕青丝因动身的迅速而凌乱散在清癯的眉目上,面庞由于肃杀的气愤而僵硬得不苟言笑。
祉鸠笑了,眼眸含着不知名的情绪,有讶异,有恍然,有征服的欲望。
原来是个毒美人。
有趣,真是有意思的紧,祉鸠这般想着,剑花一转,是偃旗息鼓的声明。对方一眼便看出他的用意,探寻地出了几招法灵后迅速地撤出好几尺,停留在开满罂粟的峭壁上,警惕地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白衣男子。
“你叫祉鸠?”
没由来的,罂粟般的男子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仿佛有魔力,眉宇间藏着与其说是探寻不如说是杀气,但就是这般撩拨着闻者之心。
身为执行司锁颜之子,祉鸠这名字向来界中尽知,故他也不奇怪,轻佻眉,眼波流转地向那严肃的男子传去:“正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栖凤榆。”红唇一开一合,殷红得好似含苞欲放的花蕊。
可惜,太冷傲,太疏离。
“若是阁下能笑一下,便更不负这美名。”
栖凤榆嘴角不易察觉的一抽,这下意识的微小表情让祉鸠更是开心,嘴角笑意愈深。
“你最好给我滚远点。”
“在下若是不滚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声音堪比数九寒冬,闻者都要怕得不敢直视,当然祉鸠例外。
“在下想干你。”
栖凤榆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黑,在面无表情的掩盖下转化了好几回。紧接着,他僵硬地抽了抽嘴角,露出皮笑r_ou_不笑的神色,咬牙切齿:“破鸟,你当我这是妓院?”
听到他这个称呼,祉鸠哈哈大笑:“不错,我确是破鸟一只,你便是凤凰,可我偏偏就是爱上了凤凰,你说怎么办呐?”
栖凤榆看着他,忽然笑起来。那笑若黑暗中绽放的罂粟,红唇潋滟如血,渐染了面庞的诱惑:“来盘棋罢,输了就给我滚。”
“若是我赢了,”祉鸠挑眉,“凤儿可就莫赶我。”
栖凤榆表情微妙地一变,而后很快如常:“好。”
“一言为定。”祉鸠笑得成竹在胸。
棋盘不过在冷墓潭旁的一块石,上绘有纵横错节的纹路,旁简设一盒棋而已。
栖凤榆执黑,祉鸠执白,恰遇衣衫的颜色相映成趣。有言曾道黑白本是无常两端,却最是相配,白是光,黑是影,相融相合便是整个世界,彼此缺一不可。
“听闻你下棋如玩果核,听起来真是可笑狂妄。”
“凤儿若不信,便一试。”
他早就知道,这是一场局,开始后便万劫不复,而这也不枉他今朝走一回。
“凤儿输了。”
棋子被骤然被掀落在地面,还有的弹起直接落进了冷墓潭,刹那覆上了一层冰凝。栖凤榆的表情接近狞笑,那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怒气让他的眼底有异色腾起。
空气仿佛凝固,二者的对视明了而微妙,彼此都是聪明人,排这一场默契的戏码。
“你莫不是要食言罢。”祉鸠猛地上前拉过栖凤榆的手臂,他能感觉得到栖凤榆的身体是僵硬的,这有些意外。
“不会。”栖凤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底的黑暗是不知名的提防情绪。
你到底在想何?
怕是必见腥风血雨,万劫不复。
贰
望穹崖乃世之最高处,其底下则是最深的梦海,二者都是极致,可谓奇观。于望穹崖下,梦海之上,有一湾宛若云雾的高台。
界一而始,控于一道之上,而道纵横于y-in阳。y-in阳两端,居二神兽,一曰赤麟龙,一唤蓝凤凰,于世道之两端,见而不触,是以衡天下而守安平,衍息众生。而此道,正是于望穹崖之下,梦海之上的圣域。
然而这一日,必定是道之失衡之日。
苍茫海雾高台上,飘飘然出现一抹玄黑,宛若暗藏了这世最深重的罪孽,黑得深不可测,无法企及。那抹厉色逐渐清晰,于高台边缘露出了轮廓,便是那宛若罂粟的男子,殷红的嘴角仿佛不带任何情谊。
他不费力气地靠近y-in阳两端,漠然看着两只因他出现而躁动不安的神兽,忽而冷笑,浅浅的笑涡妩媚横生,却是y-in戾:“畜生,等不及了?”
话落,他抬手便要向那隔离两神兽的结界撕破,却猝不及防地被一道银杏色的光芒拦截,身体与此同时被狠狠地扳回去,直倒在高台上,带动着体内那尚未稳定的魔障之法灵,冲撞得五脏六腑都痛起来。
冷汗顺着额头落下,脸庞因痛苦扭曲起来,栖凤榆紧紧地揪住衣襟,极力抑制着疼痛,同时推开旁边要扶着自己的祉鸠,低声道:“滚。”
祉鸠仿佛没听见,用手掌覆在他背后输灵,声音也没有开玩笑:“别动,这样魔气会入体更深。”
“你还担心我的死活?”栖凤榆听闻笑起来,重重地拍开他的手,直将那白皙的手臂上起了红痕:“骕骦战死绝地岛,我也险些丧命,你可满意了?”
提及绝地岛之事,祉鸠痛苦地闭上眼睛,俊颜因为悔恨的情绪而灰暗扭曲:“我并非想到事情会如此地步,只是不希望你与帝江兄弟相残。”
“兄弟相残?”栖凤榆耻笑起来,“南帝江从没把我当兄弟!这你不知道吗?”
“不是的,帝江并没有......”
“我是私房子,他南帝江是堂堂正正的嫡子,成为最尊贵的执行司,而我呢?年年月月在y-in暗潮s-hi的墓地里苟活着!”栖凤榆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
“风儿!!你清醒点!!”祉鸠也疯狂地大吼起来,“你敢说你没错吗!!你为夺位,修炼天地不容的魔障!弑父!杀了帝江的母亲!杀尽了天下生灵!”
“那又如何!你是希望我活!还是希望南帝江活!”
祉鸠看着他,没有犹豫:“都想。”
“做梦,”栖凤榆笑容冰冷,他站起来,眯起眼打量着祉鸠,眸光中是无奈是愤怒是嘲讽,他伸长了手,黑色的指甲直指祉鸠咽喉:“你也真是贪心,什么都想要,这个世上怎会如此好?奉劝你立刻滚出这里,否则我先把你杀了。”
祉鸠没有躲,他听闻栖凤榆的话,轻轻的笑了——那笑容温柔缱绻,衬着如梨花的白衣,宛若沐浴春风,一如二者初见时的惊才绝艳。
“我纵容你任x_ing而为很多事,唯独这次不可。”
他纵容着栖凤榆跟他闹脾气,纵容着栖凤榆颐指气使地唤他伺候,也纵容了栖凤榆手弑了无数条x_ing命,但唯独这次,对方想攫取道之神兽的灵力,对付南帝江,他不能不阻止。
栖凤榆听闻歪了歪头,面不改色:“你可知道,把你留在身边,是我最大的纵容?”
祉鸠颔首,答道:“那就死罢,死在凤儿手下,想必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就那么情愿为南帝江而死?”栖凤榆笑容愈发灿烂,他一辈子都没有笑得那么明媚,却在这个时候做到了,然而这笑容转瞬即逝收敛了回去,换脸如翻书:“蠢货!你死了难道我就不会杀南帝江?!”
“至少不会看着他被杀罢。”祉鸠笑得依旧温柔,如同多少次纵容栖凤榆一般:“况且要我杀了你,我也做不到。”
“蠢货,懦夫......”栖凤榆猛然抓紧祉鸠的肩膀,力气之大似乎下一秒就要置对方于死地,而祉鸠依旧这么看着他,一言不发。
刹那,栖凤榆忽然指尖微动,不等对方反应,电光石火地在祉鸠周身设下了锁阵。他的表情柔和了些,而祉鸠则是一瞬间白了脸色,愕然看着他。
栖凤榆红唇一开一合,说出的话语冰冷得渗人:“破鸟,你好好看看,我是怎么乱了尊道,取了这俩神兽,然后杀了南帝江的。”
他纵身,宛若梦海上开出的黑色罂粟,妖冶而邪佞,带着罪恶的魔障和毁灭的力量,乱尊道,诛万物。
他生来就带着敏感与脆弱,执着与y-in狠,仇恨与嫉妒。他就是个魔障,不疯魔不成活,不见血不罢休,不达意不停手,不见棺材不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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