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强取豪夺,你们,就不怕引起众怒吗?”玄蛇吐出一口血沫,拖着断尾与醉闲颤抖在一起。
醉闲伤了腿,速度骤降,却紧抿了唇应对玄蛇疯狂的攻击,不言不语。
耳边尽是厮杀之声。他们,绝不能回头。
......
“铛~”
“铛~”
“铛~”
不知双目紧闭,手作拈花一指。他盘膝坐在黑暗里,神色淡然的近乎冷漠,从容的似乎天地万物都已经不被他放在眼里。万物寂灭,而唯他万载千年,超脱红尘,远离软红十丈,不沾因果分毫。
深沉厚重的古钟声循着它固有的频率,沉缓地响着,一声一声,震慑人心。
古钟声每响起一次,一圈金光便以不知为中心荡开一圈。那个声音无来处无止处,金光悠悠散开似有无尽大小,却破不开万古的黑。
“铛~” 带着淳厚清圣佛音的无形古钟亘古不变。
不知猛然睁开了双眼,金灿灿的千瓣莲花霎时盛开又在刹那间瓣瓣化为金光凋零在眼底。近乎透明的眼睛带着浅淡的湖光水色,抬眼间古朴而沧桑,穿透了万千的岁月无尽头,望破了千古的凡尘不留念。
他拂袖起身,一身僧白僧袍远胜山头烟岚九霄浮云,缥缈绝尘。
古钟声停下了,金色的光静止了。
垂眸间神色冰冷如山头雪,古井无波。他合十双手,颜色浅淡的薄唇微启,无声的念了一声佛号。
一步踏出,眨眼间便出了不晓得是何处的神秘之境,入眼的是狼藉的树林,与......一剑刺入另一男子心口渐了一手鲜血的魔。
拦腰折断的百年树木,漆黑的烧焦的土地,还有凌乱的鲜血痕迹中醉闲面无表情的弓身,双手握剑刺入玄蛇心脏。同时一条厉鞭带着风雷之势捅穿了魔头腹部。
醉闲一身浴血,冷冷的看着玄蛇,“你输了。”
玄蛇面色狰狞的盯着醉闲,怨毒的笑,“你也活不了。”
魔头暗红的眸毫无波动,“噗”,他拔出冥鸿直起身,长长的鞭子摩擦这血r_ou_缓缓的从身体里抽离。而它的主人此刻瞪大了带毒的眼睛,失去了声息。
束发的发冠早已在缠斗中遗落,及膝的长发随风舞动,枯败的白与沾染上的刺目的红。醉闲只是垂目瞟了一眼,不想这半年便熬尽了心里,但他并没有选择。
面色冷漠的魅魔,用着一双还在滴血的手掏出了失去了主人不在限制的袖里乾坤,从中找到了一枚泛着水色的珠子。
浑身鞭痕破破烂烂,腹部破了一个大窟窿,腿上更是血r_ou_模糊,皮开r_ou_绽一身鲜血,他却还是笑了。全然不顾腿上模糊的血r_ou_,直起身便要离开。
天恰是破晓时分,一双洁白如细瓷的手环上了略显单薄的肩膀,避开腿上的伤口抱起了膝弯。
醉闲吃惊的抬起眼,入目的神色寂静,像是一块冰。
可他抱着他,动作无比的小心,温暖透过薄薄的衣物丝丝缕缕的融进血r_ou_里。
不知找寻了一个勉强干净能做人的地方放下了醉闲。头一件事就是剥开早被鲜血浸s-hi的衣裳,而后抬手一道咒语除去醉闲一身的灰尘与血迹。华丽的衣物上累赘的这种配饰早在打斗中毁的一干二净,衣服破烂的只能勉强蔽体。
醉闲收起水灵珠与冥鸿,怔怔的望着气质大变的不知。这副冷淡模样似乎像是十万多年前的净离,可又隐隐约约有些不同,浑身似乎更加的没有活气息了,像是抛却了七情六欲的一座冰雕。可他手下轻柔而小心的动作却又在告诉醉闲,这个人呐,还没有抛却七情呢。
一时间竟不晓得是欣喜是失落还是酸涩。
大概,都有一些。
“和尚,我饿了。”醉闲颤抖着唇,努力勾出一个笑容,哑声道。
不知正在为醉闲腹部最为严重的伤口上药。闻言手一颤,痛得醉闲倒吸了一口凉气。
佛者神色不动,只是更加小心的包裹好伤口,然后化出白瓷碗就要往里面放血。醉闲一把拦住,在那一双澄净不带半点深情的眸中,一口咬上了他的手腕。
醉闲收敛着目光,好像一心一意喝着血。不知神色淡然,目光落处却是那一头雪白的长发,里头依稀还有几缕黑色。他怎么会耗损的这样快?
魔头狠狠的一口一口,大有一副不吸干不撒手的气势。雷声大雨点小罢了。醉闲不舍的吸吮着两个血洞里冒出的鲜血,以唇抿着,也不知道现在的三口有没有以前一口的量。
不知望着他,没有说话,纵然还是放任,谁晓得呢。
半晌后,醉闲默默的移开了唇。不知就继续为他上药,一身染血的衣裳扔在一边。上号药后,不知目不斜视的将雪白的僧袍覆在醉闲身上,为他穿衣系带,目光无情却又专注。
“醉闲。”
“君帅。”
远远的是逝梦与魔族之人寻来了。不知将药瓶放到醉闲的脚边,合十一礼后转身离开。洁白的僧袍随风中猎猎翻转,耀眼的光芒自东边缓缓升起,而他模糊在一片金光中,消失在一双暗红的眼眸里。
醉闲痴痴的望着他,望着他消失在他的眼眸里。
不久,逝梦找了过来,瞧见醉闲的模样愣了许久。
最后,他唇边蓄着往常的笑,俊雅中带着两分熟稔玩笑,“啧啧啧,瞧你那凄惨的样。我是不是该恭喜你终于有点魅魔的魅力了?”
醉闲长睫一颤,遮掩了眼中光芒,而后他扬起脸笑,“怎么,不服气?没用。回去找你家男人要安慰去吧。”
逝梦抽了抽嘴角,硬是点了头,“成。我就乐意回去找他。”
他上前扶起醉闲,“不过想要看我俩笑话的前提是你先回去。”
“哦。”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劫难
第四十八章 劫难
逝梦与醉闲刚出妖族的门,就见西方的天空突然破了一个大口子,漆黑的泥土源源不断的倾泄而出,带着人世间恨怨怒,贪嗔痴,嫉妒等恶念,侵蚀着它所遇到的一切事物生灵。
“是无尽莲池下的淤泥。”醉闲惊声道。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天空又破开一个大洞,黑色的泥土又成功覆盖了无数的土地,所过之处万物虚无寂灭。凡人与生灵绝望的挣扎着哀嚎着,想要挣脱无穷无尽的泥土。
无尽的黑暗里,一道雪白的身影便成了救赎的光芒。他双手举起,手指微张,磅礴的佛力带着清圣的气息止住了黑泥肆虐的动作。
“轰”巨大的金光拔地而起,包裹住两道黑色的泥土,虽然缓慢但却稳定的一点点往天上收缩。
然而,东海猛然冲出一条数十丈宽的水龙,直冲云霄,巨大的海浪轰然扑到沿海陆地,又是一片死亡与绝望。
逝梦与醉闲方圆数百里突然萦绕了一层又一层的y-in气,翻滚的黑色引起倏忽间变扩散了出去。忘川中万千年来无数的失去理智的厉鬼疯狂涌出。逝梦连忙带着魔族中人离开。
醉闲回头一眼,天空之中不晓得何时已经落满了天界的仙神,西天的佛陀。面对肆虐的水龙,腐蚀的淤泥,焦头烂额。
魔族与妖族一战,妖族失去了妖王,魔族也胜的惨烈。
但相比较起来,原本最惨的魔界,突然成为了情况最好的。水灵珠一到魔界,盘燎立即施术之后,不论是地动还是火山喷发的情况都好了许多,死气沉沉的魔界突然出现了一丝生机。
醉闲又坐上了轮椅,结果刚修养没个一天就被一封西天而来的请柬请去了佛界。
这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佛界拜帖,逝梦怎么都不肯同意,怎么都觉得不安好心。醉闲觉得那些佛啊菩萨的耍不出什么花招,便是真的要对他不利,他想他也是不怕的。他就是这样毫无理由的相信。
逝梦直说他这是中了不知的邪了,醉闲提着月狼,直接问一边沉默不语的盘燎,“你觉得呢?”
盘燎望着地面,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望着醉闲,他道:“你的许多疑惑都可以得到解答。至于是否安全,皆只看你自己的想法。”
一惯的冷淡口吻,却让醉闲瞳孔一缩。逝梦脱口而出:“你知道什么?”
盘燎没有回答。
而醉闲已经点头,“我去。”
说完,他看着蹙着眉一脸的不认同满眼的担忧的逝梦,莞尔,眉目艳丽处笔墨不可描。
“说实话,我有许许多多的疑问在心里。虽然,我并不在意能不能得到答案。毕竟答案为何,对于我都没有多大的意义。但是......既然需要我知道,那我为什么不听听呢?”
逝梦叹了口气,不拦了。他拦不下的,他知道。
凡间还是积水成患,鬼界无数的厉鬼横行,自相残杀,不得安宁。佛界无尽莲池破开的黑泥虽然已经暂时封印回去,但西天之下的人间近乎成了一片死地。而天界,还是地动不断也就罢了,天河竟也洪涝了。妖族,也被厉鬼所扰,听说醉闲与逝梦刚一走就无端端的从地上生出扑不灭的火焰,遇到逝梦就非得烧成灰为止。很想凤凰一族的不死火,但却比不死火霸道诡谲的多。
醉闲坐着月狼去了佛界。方一入西天地界,便见观音已在等他了。
魅魔一挑眉,条件反s_h_è 的就要开口,观音见着他原就摊着的脸更像木头了,抢在醉闲开口之前道:“左首,随我来。”
醉闲摸了摸鼻子,尴尬的咳了一声,嗯,到底现在好像敌我阵营模糊了不少哈,还好没说出来啊。姑娘......什么的。
月狼乖乖的跟在观音的手头,醉闲懒洋洋的倚在月狼的背上,手指无意识的抓着月狼柔顺的皮毛。云雾缥缈间,醉闲不由想起上一回来时的情景。物事人非,说的估摸着就是他现在这种情况了。
世间的相思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他思念了,却不能疯狂。可解他困惑的真相?那这真相中可能给他指一条明路,一条可以与那个人不必相忘于天涯的路?可能给他一个狠下心不管不顾留下那和尚的理由?
能。
如来给醉闲指了一条路。
一条用无数的鲜血染成的大路。
醉闲可以拒绝。
但是他,舍不得。
舍不得让那个为他舍弃那么多放下那么多默默的坐下了那么多事,受了那么多苦的和尚再一次失去他想守护的东西,他的信仰他的信念。他舍不得让他再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