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浓墨重彩
第六章 浓墨重彩
“净离师兄。”
“净离师兄。”
......
净离一路行来,不少年纪比净离大了许多的僧人皆口称师兄。净离一路应了,拾级而上大殿,不意外的看见须发皆白的住持,行合十礼,“住持。”
“净离啊。怎么脸色不大好,可是昨夜又守晚了灯火?礼佛心诚是好事,可也要量力而行才是。”
净离忍住了摸自己脖子的手,恭敬的应答:“是。”
老主持无奈,他这个小徒弟自小被他抱回来,什么都好,就是这个x_ing子。怎么说?太过少年老成不苟言笑,这小小年纪全无半点这年纪该有的活泼,天天不是抄经念佛就是打坐上香,让人忧心呐。
净离心中也是无奈,想起昨夜一梦,便是忍不住耳尖通红。人生最快意的事是什么?无外乎金榜题名、富可敌国还有金屋藏娇......
都说人生如梦,那魔头直接给他一梦人生,可好笑给的全是些笑语欢声,而那些悲痛离别半眼都没有看到。佛家苦修,自然是要看破人世之欲念繁华,可更要品尝那些苦楚难言。
你说可一场梦让净离悟出了么?自然是有些进意。然,对于本就出尘的心,要的是八苦滋味。
晌午,太阳暖融融的挂在天上,清净的寺庙也热闹起来,香客来来往往,僧人进进出出。
便是这时,黑衣如夜色织就,红花似烈火灼烧,只单单站着便是万般风景美不胜收。醉闲随手在功德箱里投进两锭金子。转头对着往这边看来的净离一笑,当真是艳丽无边,连天上金乌都压不下他的光芒,“诶,那个小和尚,我的话一直算数,你可听见?”
净离:“......”这妖物。
四周的老百姓:“......”这富豪。
净离略低垂眉目,走至醉闲面前,“施主随贫僧来。”
醉闲挑眉,“去哪里?”
净离:“藏经阁。”
......
醉闲仰起脸,挂在正中间的日头让他不由的眯起眼睛,看着他昨天还嘲笑过丑的三个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藏经阁。
这四周的人很少,香客少有来藏经阁的,僧人这个时间段又恰好忙碌,是个谈话的好时机。
“小和尚,你带本尊来这做什么?”醉闲压下心中不好的预感,问在前头带路的人。
净离跨过高高的门槛,转过身道:“贫僧还不知施主名姓。”
“好巧啊,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醉闲抹了一把脸,硬着头皮进了这个依他言论,全是书虫,失眠了才去找罪受的地方。
“贫僧法号净离,净尘世而离远。”净离走向比他那个子高了小一半儿的书架,准确的找下几本书。
“......醉闲。意思么,也不是好的。醉酒的醉,无事可做的那个闲......这是什么?”魔头话语一顿,看着出现在手中的蓝皮书,看着分量,砸出去也就是能爆两个人的脑袋而已!
净离回身,不苟言笑清清冷冷的高僧模样,“施主一身戾气,怕是血气太重,业力加身......”和尚看着那妖物沉下的脸色,默默吞下原本要说的劝告,“施主所说贫僧所要你皆会完成,那么贫僧的要求是施主抄完这些经书。如何?”
“我不喜欢别人教训我。不过既然许诺了你我也自然会做到。”醉闲掂了掂手中的书,问:“去哪里抄?”
净离一颗佛心,有意消减醉闲罪业,但若是直说,怕那人转身就要跑了。
藏书阁分为两层,上一层皆是难得的经文书本,历年高僧的手抄本译文注解,常年锁着,而第一层便是可以随意借阅的一些普通经文。大部分的空间被一排又一排的书架摆满,可绕过这些书架,便能看见一排的矮桌座垫,供人看书抄写。
醉闲随便找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净离为他领来笔墨纸砚一一摆好。
墨还得自己磨,醉闲刚想施个法术解决,净离便看破了他的意图,动手帮他磨起墨来。
醉闲瞧了他两眼,忍不住那面前这个小和尚同往常见的那些一对比。得出了一个结论,好看!养眼!
僧人剃度,没了头发脸上的一些缺陷便完完全全暴露了出来。有些人有头发的时候说不定好看,可一把头发剪了就成难看了。有没有头发有时候就是美丑的决胜关键。所以,醉闲一直觉得和尚庙没美人。可不想面前就站了一个怎么瞧都是一个俊秀,怎么看怎么觉得雅致的小和尚。
“小和尚。本尊阅人无数,西天那些秃子我就不说,广寒宫的那位天界第一美人本尊见都没有你这......”
“施主身份与众不同,如此太过。”净离怕这魔还要说出些惊人之语,赶紧出口止住。心中想这一位怕还不止自己所猜测的法力高深的大妖。
醉闲眨眼,“哦,那我明白了。这样可好?”也对他一口一个“本尊”却是不太妥当,就听那小和尚的好了。
净离颔首,“施主在此抄录即可,贫僧先走一步。”
醉闲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懒懒的翻开摞在上头的那一本名曰《大品般若》,随意道:“没让你陪着我,要走就走。”
然而他此时却是在想,这小和尚的血如此香甜,他与他待久了怕是要忍不住......把人给吃了......
净离见他还算认真,放心的走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这都是什么!什么啊!
半个时辰。净离只离开了半个时辰。
到了饭点永远是藏书阁最安静的时候,此时恰好是香客僧人用斋饭的时辰。净离提着食盒,轻轻敲击了两下矮桌:“施主,施主。”
醉闲睡眼迷蒙,看见来人,“小和尚,我坦白。你可知道我明明白日便想着你,却等到深夜才去找你吗?”
净离耳尖又是不由一红,这人说话也太引人误会。但他还是好脾气的顺着他的话回答:“贫僧不知。”
“因为昨个晚上我听你们这帮大小和尚念了半刻的经就躺横梁上,睡得我现在还腰疼。”醉闲上半生囫囵趴在矮桌上,手中还握着墨汁全干的笔,可见确实是不由自主的就......睡了。他慢吞吞的直起背,“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要我将这些通通抄完,少说也要个万年,到时候你连个块完整的骨头都没了。”
净离沉默。他取出袖中的帕子递给醉闲:“施主,先擦擦吧。”
“什么?”醉闲仰起脸,一等一的好颜色,眉眼鼻唇无不是万中挑一,一身气度倩丽却无女儿的娇柔。他的美,美在浑然天成魅骨艳丽,更美在血雨腥风中杀出的煞戾不折,他如同一把出鞘饮血的宝剑,寒光凛冽剑气四溢却又妖艳绝色,那是一种独有的一种杀伐的美。
可现在就如同是一把傲视苍生的一把绝世杀剑被扔进了臭水沟,又如同一朵雍容华贵的红牡丹被一阵雨打得雍容不再。总之,就是那一张张扬妖艳的脸上被胡乱划上两道杂乱的墨迹涂抹住了,一半依旧风采绝世一半却是令人不忍目睹的模样,实在是说不出的狼狈好笑。
谁能想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竟然只需要一本佛经便能让他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