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
阿什库勒火山群,位处新疆以南的西昆仑地带,包括了西山、阿什山、乌鲁克山、月牙山等十几座主火山。
这火山群虽是活火山,但上一次的火山爆发,距今少说也有千年。自从那次上古灾难后,阿什库勒便归于平寂,由于毗邻克里雅河,山脚下逐渐聚拢了一群群游牧民族,到了后来,更演变成许多小规模的村落,因地近昆仑,这些村落也就世代以光明顶为尊,是明教在西域的重要辖地——
而如今,数百个小镇村落、无数的人畜生灵,就顷刻毁灭於一场浩劫中﹗
西昆仑一带被熔岩流和灰尘暴彻底湮没,上至高山、下至低谷,都逃不出这场灭顶之灾。
曾经美丽而广袤的土地自此绝迹,与被吞噬的生命深埋在重重的火山灰下。
神降天谴,仿佛是对嗜战的凡人在震怒中下此惩罚。
西域天翻地覆,整个北境都陷入极度的恐慌,就连在长城边界一触即发的大战,也被这场火山爆发惊动得暂且僵住战情。
在这个如同末日的时刻,却有人正全速往西域而去:
本来是往y-in山指挥大局的景言,将此重任交予何情,不顾全军反对,决意要与白灵飞同赴敦煌。
事实证明,景言的选择是对的。
就在阿什库勒巨劫前,昆仑顶镜湖已然沸腾成海,血气萦绕着险峰绝顶,使终年积雪的山脉再也显不出轮廓。在这牵系明教存亡的一剎,烟岚做出了和风羽、扶光不约而同的抉择——
她打开了紧闭的神音殿,终于知晓圣湖底下封存了四百年的秘密。
然而她并不像前任两代教王——昆仑山完全被邪灵之气吞没了,西域的动荡再不能靠任何人力控制,她的处境比风羽和扶光差在于,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明怀玉战死在华北一役里,明教手上已再没有能左右安若然的把柄。她深知这个高傲似狼的男人,若失去了解药的要胁,他是绝不会站在自己一方的,更遑论让她借走郑国的兵马来平定西域。
於是她尽起明教三界杀手,更召集了昆仑地带的一切武装力量,动用教王令下山,目标直指敦煌:
当世已无烨珩,唯一能使西域重回平静的方法,只有再次向圣湖祭入牲品。
“众教徒听我号令——
攻下敦煌,将十万囚徒押解上昆仑圣殿﹗”
怀阳帝平定九州后,为加强对昆仑、天山等西荒之地的管辖,在河西走廊上设置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并在敦煌的西北及西南各建玉门关、阳关,两关成犄角之势,扼守着贯通大漠、连系中西的丝绸之路。
而敦煌此城,便是河西走廊的尽端、也是丝绸之路的起始。
这里曾经是一番驼铃悠扬、商旅不绝的繁华景象,但柔然伊北王当年攻掠燕云,亦同时进佔敦煌城。自此,河西四郡间像隔了一条天堑鸿沟,而自从南北开战,天下局势纷乱,许多商队更不再和中原经商。
十年以来,河西走廊已然不复往昔的盛景。
这番北境告危,夏国兵力不继,被逼抽调了武威至酒泉的驻兵压上前线,河西更举目皆是一片荒凉。
时间紧逼,景言和白灵飞带兵离开太原后,没在固有的河西走廊防线行军,而是选择冒险横穿北面的腾格里沙漠,直达酒泉、西逼敦煌城。
只要习过兵法,哪怕是最基本的讲学,也会反覆强调一点:
在陌生的地形行军,乃兵家首要大忌。
在进入腾格里之前,白灵飞曾对部下作过最后一番警告:
“这一次,跟锋狼军以往的战役都不同。”
“此处直去数百里,不会有任何关卡和要塞,也未必每天都能找到水源,大漠昼夜的极端温差,就像同一天历经盛夏和严冬两季。尤有甚者,西域如今面目全非,没有人知道阿什库勒会否再爆发,甚至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天灾人祸。”
“敦煌已经变成真正的绝地,你们是南楚军最精锐的骑队,这么多年,即使是平关堡那样的困境也闯过了,可这次,我不能保证可以把你们全部带出去——
你们,心里都做好準备了么﹖”
张立真和郭定听了,不约而同的摇起头。
“白帅,这么多年,您怎么还是像一个酸腐书生啊?”郭定像老朋友一样猛力拍他的肩,白灵飞顿时怔住了。
“连陛下也没说什么,您这次真的多虑了。”
张立真笑了,平日谨慎的脸容竟忽然浮上一股粗豪气概,学足郭定的语气朗声道:
“哪管是神是佛,只要您说一声,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不带去別的!”
郭定指著他怒吼:“你这死小子!”
张立真耸肩,郭定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往兄弟打过去。
张立真眼明手快,闪了过去,催马狂奔而出。
“给我回来!他妈的你不想活了?!”
郭定挥鞭就追,压根不顾在兵卒面前要什么威严了,抢在帝帅两人前头、就跟张立真扎进大漠里。
白灵飞百感交集,长长吁了一口气。
——时光荏苒,可是有些人事,还是形影不离的跟随着他,和锋狼军少将的年代別无二致。
景言伸过手,轻抚他前些时日命人送来北境、相伴白灵飞多年的汗血宝马。
小红感觉到他的气息,转过马颈,亲暱的往他掌心上蹭,看得白灵飞不禁笑了。
“去吧。”一把低沉磁x_ing的嗓音响在耳边,“我和你一起。”
白灵飞心头一热,冲景言点一点头。
那十多日的行军极其艰苦,蔽天的火山雾掩住星辰,人在荒漠里是很容易迷失方向的。随着阿什库勒的天灾范围扩大,这片大漠也早已没有人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