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师
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正正就在月色下对他微笑。
那人在暗黑中飘逸出尘,一袭儒衣似要御风而去。甫对上那道眸光,景言立刻脱口低呼:
“师父﹗”
连被逮下天牢的时候,皇太子亦未尝像此刻一样激动——
本在衡山不问世事的师父,这个时候竟然会出现在建中城﹗
太清真人的言语融在夜色中,偏偏却清晰送到景言耳内:
“言儿,一年不见,你功力又再进一步,为师差些也追不上你。”
他奔到恩师面前,心中一热,双膝就这么跪了下去:“徒儿拜见师父﹗”
在暗处的白灵飞也现了身,在太清真人身后同样跪下,恭敬道:“御剑门弟子白灵飞见过前辈。”
太清真人含笑看着一前一后跪在巷中的两人,将他们慢慢扶了起来。
“我今日傍晚进城,晚上就见你在城里飞檐走壁,为师一时好奇,便跟来看看自己的徒弟在做什么勾当。”他这又转向白灵飞,打量了他半晌,才欣慰的道:“昔年我曾跟其峰说过,灵飞你资质卓绝,是武林历代难有的天纵之才。如今看来,连他参不透的无蕴,你也终于习成了,我那时候果然没看错你。”
白灵飞摇头笑道:“前辈过奖,我一身武艺全是师父所授,只是前些年在谷里专心练剑,故才略有小成而已。”
太清真人点头,悠然转向景言,“你身上的功力又是什么一回事﹖不会是灵飞送你的罢﹖”
白灵飞果断別开目光。
景言为之一窒,无奈答道:“徒儿先后跟九玄和削玉情交上手,功力有进当是自然。”
太清真人一记恍然的眼神,领头带两人走出小巷。
“言儿,你又瞒为师了。”他微微一笑,“你们身上都有彼此的真气,这是用了双修之术才会如此。”
白灵飞一阵清咳。
景言这才知道,师父在扶起他俩时已探了两人经脉,而他们功力有所不及、竟是对此毫无觉察。
他为免白灵飞咳哑嗓子,当即转了话锋,“师父来建中有何要事﹖”
“没什么,只是约了故人在此聚旧。本来我见你也在城中,怕你孤独、便想陪你过节——”太清真人回头一睨,笑着去看不敢抬头的白灵飞:“不过看来是我过虑了。”
“你一向是不肖弟子,没料竟能替为师找到个像样的徒媳妇,实在叫我喜出望外。”太清真人道。
皇太子顿时被师父捅了一刀,而白灵飞最后一寸脸皮也随风萧飒落地。
太清真人摇头失笑,欣喜的将白灵飞挽过来,直接将景言甩在后面——
“你跟上来伺候吧,为师要跟灵飞畅聚详谈。”
太清真人一来,向来无人能制的皇太子终于也安份了。
当夜,白灵飞伴太清真人在客栈房中聊到三更,见他与景言难得师徒重聚,不想打扰,正要出房找地方去睡,岂料景言却一把拉他回来——
“你是我的人,没什么不能听的。”
於是整个晚上,他把景言在衡山的黑历史都听齐了: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一个孤僻缺关爱的叛逆少年成长史,完全就跟他想像中一模一样。
直到客栈内又开始嘈杂吵闹,太清真人悠然放下茶杯,欣然道:
“言儿从没放下过他的臭脾气,还是多亏灵飞你在,不然我也不知道他还能有別的表情。”
白灵飞忍俊不禁,戳戳被捅一刀的景言,悄声道:“还好你的脸没冷僵,不然就浪费这皮相了。”
——连灵飞少将也能调戏皇太子,这世道实在难以逆料啊。
三人梳洗后便下楼用早点,两人穷得一文不剩,还是太清真人掏银两付了饭钱。
他在衡山修道大半生,早已戒了荤腥、也不喜肴点,却是为两人叫了一整桌的东西,还不断将糕点夹到白灵飞碗里。景言瞥著良久,终于忍不住问:
“师父,这里到底谁才是您的徒弟﹖”
白灵飞忍著笑,直接将一个红豆包塞到他口中。
“你不能怪为师,这一年是他替我好好照顾你。”太清真人道:“何况他是其峰最疼的小徒弟,你让他瘦成这个样子,我不能放着不管。”
景言口里顶著包,唔唔啊啊的摇头:
他足足花了数十锭金子去养胖媳妇好吗﹗天知道日餵夜餵也不长r_ou_是什么回事﹗
白灵飞索x_ing用袖挡住景言,让一脸蠢哭的皇太子不必再当众丟脸:
“前辈要照顾‘衡山小旋风’十多年,才叫真的为难。”他正色道。
皇太子惨烈地再中一刀。
“言儿是衡山历来最叛逆的弟子,既不肯与同门练剑,亦不肯对师叔伯行礼,更不时违抗门戒私自下山。这么多年他独来独往,后来不少徒辈都来问我,怎么就从未见过掌门的首徒﹖”
太清真人微微一笑,“其实他经常下山,也是为将恶盗赶出山下村庄,使许多江湖大j-ian大恶之辈伏诛剑下。可是回山后既不解释,被师叔伯多次重刑责罚也不忏悔,这倒是令为师呕心沥血。”
“……我明白前辈的感受。”白灵飞深有同感,忽然却问道:“您是约了哪位武林名宿﹖莫非是——”
“不是你师父。”太清真人摇一摇头,“而且你是其峰的小徒儿,现在又是我的徒媳妇,以后就別再叫我前辈了。”
“……﹖”
“叫师父。”皇太子急忙吞掉红豆包,在白灵飞耳边提醒他,“嫁进门后,媳妇要叫老爷作爹;你现在当然要叫他做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