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人虽然擅水x_ing,但骑s_h_è 的天份平平,即使这批新兵能投入作战、也不习惯北方水土,更不可长期于马上颠簸赶路。”既然景言对白灵飞推心置腹,青原也就直言不讳,“殿下对锋狼军招兵的首重之地选在东海,属下认为并不适合。”
这话不是他首次对景言提起,只是此前这皇太子一反常态,没有任何解释、只让他奉命行事,他一向信服景言,故而一直也将疑虑放在心里。
受手下宠将当面质疑,景言反而是走去河边、缓缓抚顺骏马鬃毛:
“你这问题,不妨拿去考验我们的御剑门主。”
白灵飞忽然从“蠢哭了”的地位、被擢升至备受期待的角色,一时只是眨了眨眼:
“﹖﹗”
奈何青原的询问目光太过热切,他硬着头皮,一边思索一边道:
“东海百姓以渔民为主,出海捕鱼一向多劳多得,动辄要在船上日晒雨淋几天才有收获,加上当地民情纯朴、没有平京声色犬马的风习,在东海所招的新兵、理应有其他地方难求的坚忍心x_ing和刻苦特质。”
青原顿时恍然。
“公子才智比之剑法也不逊色,在下佩服至极。”
白灵飞求救的眼神投向了景言,只听这位皇太子揽住马颈,对青原微微一笑:
“之前我对灵飞赞不绝口,你只是不置可否,现在亲眼验证过了,还认同我的眼光么﹖”
“天下不乏欺世盗名之辈,殿下身处庙堂之高,岂可轻信他人﹖”意识到此话有所不妥,极度爱惜皇太子羽毛的青原立时尴尬抱拳,“在下知道公子并非这种人,一时失言,请您见谅。”
白灵飞见青原一身翩然青衣,说话光明磊落、半点不卖关子,心下顿时对他多几分好感。
“少将也太看得起我了。”少年心里掂量,先不论他与景言的交情,光只应龙军统领的地位、便已妥妥将一介六品的自己秒杀掉,顿时也懂从善如流:“我身无战功,少将请勿用敬称,以后对我直呼其名便可。”
“……既然如此,我们以彼此名字相称也好。”青原微一错愕,立即又欣然点头。
“其实动脑筋这种费神事,还是交给太子殿下为好,毕竟能力愈大、责任愈大啊。”
青原脸容抽动、勉强忍住了笑。
“新兵对cao练不上心,只因未历过战场生死、也未感受过一国兴亡的切肤之痛。”景言被逼接过了话头,一边瞅着白灵飞一边淡道:“南方人对北方水土一向不习惯,平京人的适应力更不见得优于东海人,假以时日,只要新兵磨炼出战斗意志,在战场上定当所向披靡。”
“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利益。”景言甩手一震斗蓬,“他们的世界很简单,只要有军饷,你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不会被任何人利用、也不会犹豫于主帅的命令。想一想,假若你生于金延,能满足一年几两的军饷么﹖如果他日要攻打彼此商贸往来密切的洛阳,你会奋力作战么﹖又假设北伐能成真,南楚免不了要在北方再招新兵,那些豪族当年多是楚国遗臣,你还真能心无芥蒂么﹖”
白灵飞听得目瞪口呆,露出一个真正蠢哭了的表情。
——领导的水平果然与别不同,要跟着腹黑主帅混饭吃,他也是蛮拼的好吗。
“让他们继续cao练,其后的剑法、变阵、骑s_h_è ,全由我亲自教授。”
景言翻身上马,对青衣少将淡道:“你刚从军营回城,这几天便留在城里歇歇,我已经命你管家将府上打扫个遍,一切只等你回来而已。”
——简直自然得像叫太子妃梳洗之后等候侍寑一样。
皇太子转又望向他,“新兵cao练的地方不在平京,你不用担待此事,专心当你的左锋将便行。”
能够在晋阳当一个混得开的劳模,他自然是万二分的知情识趣,当即便点了点头,足下轻点,瞬即已倒退三丈,在夜风里飘然而去。
——轻若鸿毛,敏似飞燕。
青原还未在他暧昧的微笑中回过神,却听得景言一下叹息。
“殿下﹖”
景言凝看那道背影消没在古越山林中,忽然轻声低喃:
“是我毁了他。”
——只有他一人知道,明教能追杀到芍药居,非是得知白灵飞的身份,只因他故意泄漏自己的行踪,引诱明教来屠庄而已。
青原显然不知皇太子心里所想,一时间只能和他并骑而立。
“殿下为收服御剑门主,既是连番布局设计、又是冒着毒发而亡的危险,不过这番看来,您所费的心思亦大有价值。”
景言下意识的答话:“那个时候我就有把握,以他的为人,不会坐看我毒发而亡的。”他旋又敛去思绪,说话亦不再带感情,“不过一个活着的门主、自然比死的来得好。”
“在芍药居的时候,有一事使我百思不得其解。”
青原为之惊讶,“什么事﹖”
“施曼菁在死前留下了一句话——”景言看着夜色,一字一句的重复:“她说,白灵飞身上有皇者找了四百年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嗯,再次呼唤评论啊评论T_T (<-够了﹗)
小飞心心念念着师兄,师兄难道不打算露一面吗……看这都把小师弟郁思成疾了啊﹗(师兄:露不露面还不是你决定﹖)
☆、七夕长夜 (已修)
七夕夜,平京尽是成双成对的年少男女,银铃般的嬉笑声伴随彩衣在市集内穿c-h-a,城内凡是有河道的地方,就有缠绵爱侣的身影。
汾离水上莲灯生华,上千盏水花灯争相竞艳,俨如楚都多了个银盘光池。
这晚,平天广场旁的集贤巷门庭若市,出入之人皆独具形相、风度非凡。
此情此景,倒非七夕佳节才有的。
——南楚名士之宅、有志者组织的议政书院,甚至不少江湖帮派总坛都聚于此地。
集贤巷内,尤以威震绿林的春日楼独领风s_ao,高雅门庭中自见慑人威势。
烟火照耀下,春日楼风采更甚,三层楼全采紫木萧竹而建,牌楼上“春日楼”三字有力而透骨,正楼门外一副对联字迹狷狂、有如游龙凤舞——
人剑无求品自高,心底无私天地宽。
对联以利器刻上,正是春日楼主用名剑削玉情所亲题。
巷内万众瞩目的顶层平台,江湖七十二道均齐集一堂,随便一人也是绿林叫得上名号的人物。然而,这群帮派中人在此刻,都一致向堂里居中的男子敬礼﹗
那人一身红色披风,持扇佩剑,却有一代名士的儒雅风流。
“全靠楼主沿路派人护航照拂,今年清江帮又多了一分盐运进帐,我在此代兄弟敬你一杯﹗”
清江帮带头之下,其他帮会商社都逐一向他谢过。
——今日七夕酒会的主人,便是春日楼主欧阳少名。
春日楼势力遍布大江,其水船一向负责驱散劫货的河盗,使南楚至北汉领地的运河安然无阻。凡是经水道做生意的,便少不得受过春日楼之恩。
席上的欧阳少名地位超然,故而并不多话,却不吝于对众人劝酒,周旋在各帮主间游刃有余。
“大家都在说皇太子与商会几日后议定年底征税之事,听说当日安庆王不会列席,”金沙派少帮主与几人一起围在雕花栏前,眺望灯火万象的平天广场,“不知道楼主又会否为我们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