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龙战(下)(已修)
“……没法去阻止他们吗﹖”多少感染了白灵飞的波澜不惊,青原尽量问得淡定——
尽管那在白灵飞耳内,其实跟吼没甚分别。
白灵飞也尽量淡漠着语气,虽然那手快要握碎冰渊神铁,完全出卖了心里的不平静:
“阻止了也没用,他俩始终要打上一场。”
青原不得不承认这话太精辟,自从将景言的师承透露给欧阳少名开始,他就有种预感,两人从此成磁石与铁、互相纠缠不分离。然而那两把剑威力如何,他是心知肚明的,总没可能让白灵飞冒住被双剑穿心的风险,跳进海里分开他们。
“这场比试你怎么看﹖”
这像比试吗根本叫厮杀好不好。
白灵飞摇头轻叹,“我不知道。”
景言的剑术他在晋阳体会过不只一次,而欧阳少名的实力、他亦从集贤巷那一扇中知晓一二,然而就连他,亦难以判决浪中缠战的两人最终胜败何从。
见青原十指都快戳穿白玉石栏,焦急之情洋溢于表,一直异常纠结的他才算有些抚慰——
终于有人明白,自己在这里看着这么久到底作何心情了。
白灵飞默默看着身处浪花洪流、已被褚红剧芒完全吞没掉的两人,又再默默回看青原青筋暴现的双手,忽然又是一叹——
不止那两个男人,就连在旁观战的他俩,其实也是蛮拼的。
“他们都是有分寸的高手,会分得清什么是决胜负、什么定生死。”
剑刃激战之时只可发、不可收这些话,他才不会在青原面前乱说呢——万一青原受了刺激跳下金延港,他可没把握一次挑开三把逆天的剑刃啊﹗
“殿下的剑法师承太清真人,而品剑上家榜作如此排名,他岂非始终也胜那家伙一筹么﹖”
白灵飞略微有些惊愕——这发展有点不对,以自己认知的青原,关心的理应是景言而非春日楼主啊。
“我从未见过比『剑狂』一门更精纯的心法,但欧阳少名十年内战尽天下名家,功力的炉火纯青亦非景言可比。”白灵飞俏皮一笑,朝青原眨眨眼,“胜负尚未可期,你不必太担心欧阳少名。”
“绝情剑芒愈来愈盛,我又怎能不担心……”青原蓦地恍然,这才知是被白灵飞绕了进去,连说话也有些结巴:“我、我没担心那家伙﹗我是怕殿下熬不住他的绝地反击而已﹗”
其实他心内,还真是生生给撕成两半——
一边是识于微时的知己好友,另一边是……慢着,欧阳少名到底是他的什么啊﹗
在这骨节眼间,青衣少将竟是给自己莫名其妙难倒了,直看夜浪中的烈红披风——
昔日仰望过那人的风姿,但当欧阳少名曾为他弃剑受伤之后,他在自己心内,又算得上什么人﹖
白灵飞低头失笑,忽尔对着夜海低道:
“剑主愈是暴戾,绝情剑便愈是酷烈,景言是给逼到危急时候,剑芒才会如此变化。削玉情在赤红里依然不灭剑尖寒点,证明欧阳少名非是处于下风。此战,他们顶多两败俱伤而已。”他如此出言安慰。
青原想起湘江上那透骨的一剑——其实在那时,若削玉情再往侧偏些,欧阳少名便要因此丧命。而他为救欧阳少名,冒险闯船身陷重围,又何尝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若这种叫生死相随,那他跟欧阳少名之间,又算是什么﹖
“若然殿下死于削玉情手上,”青原忽然如此问:“你会怎么做﹖”
“不会的。”白灵飞答得决断,双瞳傲然凝注沧海,“那一剑,我必然会为他挡下,哪怕对手是春日楼主。”至少在景言创造另一个新时代前必须保他无恙,那是自己以剑救天下的毕生使命。
——但如若九玄挡不下,那他又该如何﹖
少年愣了数息,方才低低续说:“如若无法挡下,那我便为他而死。”
——为那人光复中原的理想而死。
金延港怒涛浪溅,他双眸紧锁立于海天之间的景言,才蓦然醒觉一事:
这生死相依的决意,自己竟从未宣之于口——就连爱过安若然这么多年,亦不曾这么明确过。
在月夜下踏浪血战的两人,却只是被白灵飞言中一半而已。
绝情剑芒剧盛,映得景言全身均是狠厉血光。
巨浪拍打着港口外的礁石,溅起漫天浪花,却没有沾s-hi两人衣角半分——
绝情剑气犹似利箭,在海水近身三丈之际、便已悉数将其截断﹗
两人置身之处无尽墨黑,那是一片连夜色也要沉进去的怒海。
明月当空,月影投在水面,似是炸开了的银盘。除了那碎满港里的月华外,港口尽处唯一的光,便是连月与夜也噬至虚无的赤红。
“叮叮叮叮﹗”
在这个对手面前,就连视觉也已不再可靠、亦不再有效,欧阳少名纯凭剑手的直觉,挑开了景言连攻的九七六十三剑,而那六十三剑之快,却令这串双剑对挑的清音如同一声。
他的右肩胛被景言划破了皮r_ou_,交手至今,他已受了不下数十道这种剑伤——尽管景言身上的伤不见得比他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