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
三月春祭,四月清明烧香,一转眼已是群芳初露,翠柳拂岸。
自醉春楼回来后,范成益便生了场大病,灵丹妙药吃了不少,却总不见好,断断续续熬着,只把人熬的瘦没了样子。范成鸾一边忙着生意,一边四处寻访名医,整日铺子家里两头跑。
这日。
范成鸾正给范成益喂药,忽来下人禀报,说是门外来了个男子,要找大少爷。范成鸾面色平静,手中的玉勺不紧不慢地为范成益凉着汤药:“若是生意上的事情,就让他先回去,今日不见客。”
下人瞅了一眼床上一连虚白的范成益,又小声道:“倒不是生意上的人,说是从大戎来的,小的这就去回了。”
药碗咣当一声砸在床沿上,玉勺摔落,砸断了柄,范成鸾蓦然起身,惊的范成益也撑起了身子:“哥,你去哪?”范成益虚弱地拽住了范成鸾的袖口。
范成鸾将范成益的手塞回被子,柔声安慰道:“我去去就来,药让春叔重新煎一碗,一会儿给你送来。”
说完,便三步并作两步,向府门走去。
都子墨立在门外,细细大量着范府的大门,两座石狮子一雄一雌衔球逗崽,楠木立柱,朱漆大门,铜铆金扣,好不奢华。这就是范府吗?就是成鸾生活的地方吗?他心底不禁有些隐隐的不安,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袖角。
“子墨……”
听到一声轻唤,都子墨蓦然回首,只见范成鸾一身儒雅青衫立于门口。时值清明 y- ín 雨霏霏,范成鸾那一身淡青色烟雨朦胧。
“成鸾……”
话还未说完,范成鸾已奔过来,一把抱住了都子墨,都子墨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一味落下泪来。范成鸾抱得那样紧,好像要把他吞入怀中一般,都子墨下意识的推了推他,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子墨,你?”范成鸾有些诧异,只见都子墨一身宽袍未束腰带,腹部的衣物被顶出了一个奇异的弧度。都子墨笑着牵起范成鸾的手拢在了自己的腹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悄声道:“嘘,别吵着他了。”
范成鸾长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感受到掌中传来的一阵微弱的蠕动。
那是——孩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都子墨被范成鸾一把横抱起来,“你做什么,放我下来,他们都瞧着呢。”都子墨的脸一下烧红了,挣扎着要下来,可范成鸾却死死不愿松手,径直入了府门。
春叔重新熬了药,正端着木盘向范成益房里去,迎面便撞见了抱人而来的范成鸾,他看着范成鸾怀中的人,一时僵在原地,都子墨也看见了春叔,他微笑一礼,春叔抽了抽嘴角,面上虽勉强露出了笑意,但眼底却都是惊愕与惶恐。
卧房内,范成鸾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了床上,自己也索x_ing欺身上前,都子墨有些羞涩地向后靠了靠,侧着脸问道:“你做什么?”
“别动,让我听听。”范成鸾撑着身子,侧耳轻轻贴在了都子墨腹上,良久才抬起头,脸上已有了泪痕。
“你哭什么?”都子墨不解,捏着衣袖柔柔擦着范成鸾的泪。
“苦了你了,让你怀着我们的孩子,独自来寻我。”
都子墨替范成鸾将长发细细拢到耳后,温柔道:“寻到你,就好,哪有什么苦不苦的。”
后院住了一个戎人,是大少爷带回家,还有了身孕。
这个天大的消息一下就炸开了,传遍了范府每一个角落。范成鸾不在府中时,那些下人丫头都会远远挤在院门边,瞧着坐于院中晒太阳的都子墨,起先都子墨还对他们微笑回礼,可后来却渐渐发现,他们都对自己指指点点,好像瞧怪物一样。于是他将自己锁在了屋内,除了范成鸾,谁都不愿再见。
春去夏来,天渐渐热了,门窗再也关不住了。都子墨卧在榻上午睡,细密的汗珠冒了一额头,丫头柳烟悄声进屋,只觉屋内闷热叫人呆不下去。于是轻轻支起了窗,好让凉风能透进来些许。
柳烟是范成鸾指派给都子墨的丫头,起先她与旁人一样,对都子墨怀着一丝厌恶,后来相处的熟了,她竟渐渐同情起都子墨来,这样一个男子,也算是如花美眷,整日里关在这方小院中,能说话的人,只有大少爷和自己,肚子又那般大,当真是要闷出病来了。
都子墨梦中睡不安稳,呓语了几声,柳烟被拽回了思绪,忙去瞧榻上的人,只见他额上冷汗涔涔,纤睫急颤,应当是魇住了,于是便轻轻摇了摇他的肩。都子墨幽幽醒来,汗已经s-hi透了衣襟,被风一吹,凉凉地贴在肌肤上。他叹了口气,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