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一定啊,我听京淮哥说过,他的太婆婆就是一跤跌下去,死掉了!”
“他太婆婆一百二十岁,怎么死都不稀奇啦。”
阿牛表情怕怕地c-h-a言道:“可是我以前一个远房表妹,年纪轻轻,绊到了门槛,扶起来的时候就死了!”
“那一定是她身体太弱,不象这只小野猫似的。”
“我们村里有个王大壮,三年前在田埂上跌一跤,现在还没醒呢!”阿珠也拍拍胸口道。
“……”
“还有原来隔了三条街坊吴二伯的小儿媳,在井栏上碰了一下,人就变傻了!”阿牛又道。
“京淮哥家有个叫阿忠的家丁,被他爹敲了一下头,后来什么时候都记不起来了呢,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小天又记起一条血淋淋的例证。
“那个叫做失忆。”我补充教育道。
“我听说啊,失了忆的人一睁开眼睛,会把他看到的第一个人当成自己的妈妈呢?”阿珠说。
席天吓得赶紧从床前跳开,“我不要做齐齐的妈妈,听说做妈妈的人要给宝宝喂n_ai吃,我哪里有n_ai给他吃?”
“齐齐这么大,早就断n_ai了。”我再次补充教育。唉,当人家爹真是辛苦。
“那我也不要做妈妈,做朋友就蛮好的。”
“可是如果他睁开眼睛看不到人,又会非常害怕,吓得发抖呢。”阿珠不知哪儿来这些知识,又冒了一句。
“二哥二哥,”席天把席愿朝床前推,“人是你弄伤的,你来当妈妈。”
席愿被这个孩子弄得有点哭笑不得,由着他推到床前坐下,耸耸肩道:“胡言乱语你也信,我就坐在这里怎么样?我才不信他这么一碰就失忆,又不是传奇话本,就让他睁开眼睛看着我好了,看啊看啊”
话音未落,齐齐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刷得一下把水灵灵的大眼睛睁得溜圆,席愿给吓了一跳,笑容一下僵在脸上。
席天小心翼翼凑过去,轻轻叫了一声:“齐齐……”
齐齐黑水银似的眼珠向他的方向略略这么一转,全身立即发起抖来,一头扎进席愿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喂,喂……”席愿握着他的肩头把他推开,“你这是干什么?咱俩关系可没好到这个程度啊……”
“是谁?你们……都是谁……这里是……哪里?”齐齐的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拼命朝席愿方向挤着,眼睛里快速滴下两颗泪珠。
“齐齐?你不认识我啦?我是小天啊?”席天上前去拉他的手,友善地笑着。
齐齐却惊呼一声,缩着手躲开,又朝席愿身上扑,席愿哪里肯让他扑着,后退两步,一闪。没想到齐齐根本不在乎自己已在床的边缘,仍是一点不改身子的去势,眼着又要重重地摔倒,席愿到底不忍心,只好伸手扶住,立即就被对方象八爪章鱼一样牢牢缠在手臂上。
阿珠阿牛一齐倒吸一口冷气,惊叹道:“真……真的失忆了?”
席天也歪着头道:“二哥,你真的被齐齐当成他妈妈了。”
我家二儿子难得出现气急败坏地表情,大声喝斥着:“松手!你快松手!装什么失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闹着玩?”
齐齐被他一甩,小小的身体在床上几乎快飞起来,但双臂仍是死抱着不放。
“二哥!”席天有些生气地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齐齐!他才刚刚失忆,心里多害怕啊,再说不是你害他撞到头,他也不会失忆的。爹爹教我们做人要善良,你都忘了?”
我拭着激动地泪水道:“小炎,你看我把小天教的多好……”
席愿的额头气出薄薄一层汗,瞪着泪汪汪的齐齐一时手足无措,默然了半晌后,突然大叫一声:“大夫呢?不是去请大夫了吗,怎么还不来?”
席愿今天晚上说的话比皇帝的金口还灵,又是话音未落,院中便传来人声和脚步声。
“一定是大夫来了。”阿牛小声道。
席愿轻轻松了口气,擦擦额前的汗。
脚步声很快来到门前,我正要过去开门,只听咣当一声,门被撞开,一个纤秀的身影跌跌撞撞进来,一下子就扑到席愿身上,号啕大哭:“……儿啊……娘的心肝宝贝……心头r_ou_啊……”
此时的席愿,脖子上挂着一个南安王妃,右手臂还被齐齐紧紧搂着,表情尴尬之极,我估计在他二十一年不长不短的生命里,还从没遇到过这么难看的场面。
南安王爷也紧跟着妻子身后进来,看表情也很想上前抱一抱,可瞅见那三个人绞成一团的阵势,实在找不到地方下手,只能站在一旁唏嘘不已。
“儿啊……让娘好好看看你……”南安王妃发泄完第一波激动的情绪,终于定一定神,捧起了席愿的脸。
虽说是亲生母亲,但对席愿而言她毕竟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这样亲密的动作难免让人不自在,所以他向自己大哥抛来求救的一眼。
“咳咳,”户主清了清嗓子,从容登场,向南安王爷微微一礼,道,“王爷,王妃,小愿跟那个世子不一样,他一直生活在我们家,今天才略略知道自己的身世,希望王爷王妃能够理解为什么他选择留在席家。”
“这个本王明白,”南安王爷拭了拭眼角的泪,“毕竟是我们未能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席老爷含辛茹苦将小愿养大,实在是我们夫妻的恩人,我们既不会硬要改变孩子的意愿,也不会勉强从恩人手中抢走他。只是这么多年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愧疚良多,希望能有补偿他的机会。”
“这倒不必。反正王爷府第就在苏州,来往也还方便,小愿经商常去那里的,以后见面的时候有的是呢。”席炎微笑道。
他们这边言笑晏晏,我家小愿已经被南安王妃上上下下摸了个遍,最后实在忍不住,叫了一声:“爹……”
南安王爷全身一颤,但他迅速明白过来这是在叫我,难过地把脸侧到一边。我上前拉着席愿的手,道:“你爹娘连夜来看你,你也该叫他们一声才是。”
小愿表情有些别扭,低着头磨蹭了半天,轻如蚊蚋般含含糊糊地道:“……娘……爹……”
南安夫妇激动地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拼命的擦眼泪,我倒是比较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大家想啊,自己的儿子突然从那个样子(想想南安世子的熊猫眼)变成这个样子(想想我家小愿的玉树临风),不开心傻了才怪呢。
“小…小愿,是爹娘亏待了你,以后我们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南安王爷粉感x_ing地说着,想上前稍微跟儿子亲近一点。
席愿生怕这一个也跟那个娘一样上来又摸又啃,警觉地后退了一步,一直挂在他臂上的齐齐被拖着掉下了床。
“这……这个是……”南安王爷这才注意到齐齐,眼睛睁得老大。
席愿忙把齐齐拎上床,用被子马马虎虎地一裹。
“这是小愿的一个朋友。”我介绍道。
王妃也第一次看了齐齐一眼,惊呼道:“这不是齐家的……”
王爷上前仔细看了看,皱着眉头道:“居然真是齐家的小攸啊。齐小侯爷,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认识他?”席愿忙问。
“认识认识,见过好多面的。”
席炎沉思着自言自语:“难道是那个齐家……”
“哪个齐家?”我问。
“就是那个啊……”
“哪个?”
“那个啊……”
我瞪着他,估计从他这里得不到什么详细的答案,只好叫道:“福伯……”
“老奴在。”
“他们说的是哪一个齐家?”
“回太爷的话,姓齐的名门虽然不多,但也有几家,不过若是与王族有来往的,可能就是那个齐家了。”
我暴跳起来,“到底是哪一个?”
“当今皇后的娘家。临沂齐氏。”
“皇后的……”我看了看齐齐,“弟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