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献裕气到发笑,对李莞说道:“好啊,好啊,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么你就到冷宫里去好好想想,你究竟对他说过什么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崇福三年,骜国新任女皇马芙娅雁媂缇主动向苓国提亲,欲与单家二子单御燕联姻,惜彦帝听闻了其中的原委后,感其痴情多年,便下了圣旨赐婚。
这日在帝都酒馆内,单御燕一面喝酒,一面对岑赋宇说:“骜国的通亲文书已经命人送来了,皇上下旨让我同郡主,啊不,现在她是女皇了,择日完婚。”
闻言,岑赋宇一口竹叶青就喷了出来:“你当真要娶那个骜蛮子?”
单御燕一脸生无可恋:“那你告诉我,我还有别的法子吗?”
岑赋宇颇为惋惜,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那今夜,我们就去富春阁,快活最后一夜吧,毕竟,以那骜蛮子的个x_ing,你成婚之后,怕是再也难去逍遥了。”
单御燕刚想骂岑赋宇无义,就见楼下酒馆大门里走进了一个魁梧健硕的大汉,身着蟒金玄袍,长髯及耳,那糙汉子不是萧封是谁。
单御燕一下就感觉,同马芙娅雁媂缇成亲,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绝望的事情。
虽说那丫头x_ing子粗暴了些,手段狠辣了些,但起码人家长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
相处这么多年以来,单御燕竟然觉着,那丫头的脸,长得虽比不上当年的童儿倾城绝艳,但竟然,也挺顺眼。
单御燕觉着自己娶的好歹是个姑娘,虽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娇柔,甚至可以称之为强势了,但也起码是个姑娘,哪像岑赋宇,是被萧封那个糙皮汉子盯上,怕是此生再无翻身之日了。
单御燕想着,便觉着马芙娅雁媂缇的好了,于是对岑赋宇笑笑说道:“我觉着,她也没有你说的这般不好。”
岑赋宇闻言惊道:“祗燕,你怕不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单御燕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盯着杯中的寒酒,心里却满满装着那丫头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
岑赋宇见自己的好兄弟露出这般神情,便心下明了,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燕兄啊燕兄,你这辈子的风流快活怕是到头了。”
单御燕看着岑赋宇身后渐渐走近的萧封,笑道:“我想,宇弟的好日子应该比我更短些。”
岑赋宇刚刚想反驳,却听身后一声“阿宇”,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祗燕,今日不妙,改日再会。”丢下这一句之后便是拔腿就跑。
看着萧封对着自己点头示意之后,便转身追出去的高大背影,单御燕笑着摇了摇头,但这笑容在他看见酒馆的另一端,站着的那名紫衣女子后便直接僵在了脸上。
那女子身形颀长,甚至比店里来回走动的店小二都要高出一头,一头青丝被编成数股细辫,随意地披散在肩侧,身着一袭绣着金色凤尾花的紫色裙袍。
她的五官不似苓国人那般温和,而是骜国人的那种轮廓分明的狷狂,算得上清秀的眉目间却是透露着一股子煞气,那是征战沙场多年的人才会有的杀戮气息。
哪怕她此时仅仅只是双手环胸,靠在朱漆梁柱上,目光微眯着盯着正在喝酒的单御燕,她身上的气势也让周遭的人不敢靠近,只敢躲得远远的看热闹。
“说,为何躲着我?”马芙娅雁媂缇一脚便踏上了单御燕的酒桌。
酒馆里周围的喧嚣声一下子安静下来,大气都不敢出地望向单御燕的酒桌。
“我……我还没想好。”单御燕努力克制着自己发颤的声音。
马芙娅雁媂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没想好什么?”
面对她,单御燕一下子就没了骨气,讨好地笑道:“没想好,你的嫁衣究竟要何种样式的?”
马芙娅雁媂缇面上的y-in霾消退了不少,伸手抚上单御燕的脸:“你喜欢我穿什么样的?”
待他们二人走出酒馆后,酒馆里的人一下子议论开了。
“单家二公子就要娶骜国女皇了,真是好福气呢。”
“唉,你是不知道,那骜国女皇哪里是好相与的。”
“那般强悍的女子,单二公子以后怕是要吃苦头了。”
“不过……那小娘子长得倒是真的俊俏呢,二公子倒也艳福不浅。”
第21章 第二十章 床笫之欢
自从单念童想起来一切后,他便去了梨园。
从前,梨园里的来看戏喝花酒喝醉的人常说,会在后园的湖边看见,一个极美的穿着红色花旦戏服的女子。
多年以前,当单念童尚且记不起事情的时候,在过年的最后一日夜里,单祁烨带单念童去梨园看戏时,演的正是《苓宫秋月》,单念童分明看见那台上的红衣男旦变成了一个姿容极为妖媚的红衣女子。
她有着一张同他眉目间极为相似的脸,当她看着他的时候,单念童不知道为何感到莫名的辛酸,一曲曲终时,他早已泪流满面,但他感伤的并不是《苓宫秋月》的凄惨结局,而是那个红衣花旦戏服的女子看他的眼神。
当他让单祁烨把人找来时,却发现那不过只是一个姿容清秀的男子罢了
那时,单念童并不明白为何自己如此哀伤,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在他十六年前被血祭后,他的母亲上官妜,便在梨园上投水自尽了,竟是合了《苓宫秋月》的结局。
单念童的母亲,是上官家的私生女,传闻为上官老爷和鲜衣坊青楼的女子所生,他的母亲生得国色天香,姿容妖媚,喜红衣,痴迷唱戏,因而被上官家的正室所看不起。
她的长姐,也就是上官谢的母亲,上官妍曾讥讽她道:“□□生的戏子,一个无情一个无义。”
因在梨园唱过一曲《苓宫秋月》,被单家老家主单邺骅看上,私定终身,为他生下了单念童,甚至连提亲下聘都未有,便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单念童住进了海棠苑。
但在上官妜入了单家大门后,过得却并不尽如人意。
作为一个自己上门的三房,上官妜在单家并不能被人瞧得上,相反,她和她的儿子时常受到二房姨娘的欺辱,开始时,单家家主单邺骅还会护着他们娘俩,但在数次之后,单邺骅却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在单邺骅的多次漠视下,上官妜终于心灰意冷,她不再整日待在海棠苑相夫教子,反倒是像从前那般,成天流连梨园唱戏,连对她唯一的孩子,单念童都极少再过问。
不论外人眼中的母亲是何种模样,单念童却知道,他的娘亲是真心疼爱他的。
虽然痴迷唱戏,但娘亲却是单家唯一记得他生辰的人,每每在他生辰,娘亲总会留在海棠苑里等他回来,哪怕是夜里,娘亲都会亲手替他下一碗长生面,祈求他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而最后,他终究是辜负的娘亲的希冀,死在了十六岁。
当单念童再次回到梨园时,他寻遍了整个戏园子,都没能找到娘亲的游魂。
在湖边苦苦守了七日,都不见娘亲后,单念童终于确信,娘亲是放下一切投胎轮回去了。
单念童想起生前,娘亲曾经对他说过,她曾经最爱的人,在黔驴洲畔等着她。于是在阿福的身后事了结后,他便去了黔驴洲。
长途跋涉的路途并不平静,单念童在此行中,又遇上了故人。
当单念童在瓜州旅店停留时,正遇上了凌霄子带着已经死去多年的上官谢。
那时正是正午时分,凌霄子正用锁链牵着已经变成尸人的上官谢走进旅店大门,上官谢身上腐朽的气味引来了店小二的不满:“走走走,本店不欢迎你们,这般晦气的东西,二位客官还是另寻他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