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着闻人安,害我至此!孤只愿此生与你再不相见。”
洛骁脑子里蓦然又闪现过方才的那个梦,他的心口绞痛的厉害,一时间竟有些怕瞧见闻人久的脸。
“阿久,都怪我,没有护好你……怪我……”
“若是我能再仔细些,若是我——”洛骁声音极低,似是带着颤抖的泪意,“你别恨我……你别……”不要我。
“你哭了?”
一道略带了些沙哑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那声音很淡,但是在洛骁耳里却恍若一道惊雷。洛骁心里漏了一拍,他倏然抬头去看闻人久,便见那头微微起了身,正抬起眼瞧着他。
那双眼里带了些许初醒的惺忪,这样半垂着看他的样子莫名有些旖旎。洛骁微微怔了一怔,忙拿了个引枕放到了他身后,略有些急切地道:“你身体没事了?赵睦说你——”
“说孤什么?孤不过是小憩了片刻。”闻人久靠在引枕上,神色中还带着些微的倦怠,“还是说发热么?”
视线落到洛骁裹着厚厚绷带,却未着外衣的上身,眉头皱了一皱:“你怎么这样便过来了?”
洛骁没回他的话,只是伸了手去探闻人久的额头,入手处还是有些发烫,皱了眉头问道:“还未退烧么?”
“先前喝了一贴药,烧已经退了。这会儿大约是药效下去了有些反复罢。”闻人久将他的手拿下来,瞧着他道,“孤这发热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这般惊慌倒是蹊跷。”
洛骁见闻人久看起来虽然脸上有些疲倦,但是气色倒确实还不错,心放下了一多半,微微笑了笑道:“是我草木皆兵了。”
正说着话,却听外面传来赵睦的声音唤着“轩王殿下”,而后便听得一阵推门声,两人的足音由远至近,洛骁从床榻旁刚站起来,便见轩王撩了帘子走了进来。
闻人轩的视线先在洛骁身上先停了一下,瞧着他衣衫不整的模样,眉目间滑过一丝诧异。他素来也是知道平津侯家的世子爷在太子少年时做过他的伴读,二人关系甚笃。先前时候,他见到洛骁为了护主,全身遍体鳞伤时,他并不意外——毕竟君臣有别,作为臣子,能舍身救驾也是应当的。可现下——
这平津世子倒是真如传闻所言,在意闻人久是在意到了极致的。
闻人轩将眼底那抹诧异收了,只是微微有些遗憾:闻人久到底运气好,遇到了洛骁。可惜他身旁就从未有过这样一个忠心到如此地步的臣子,若是洛骁当初在他麾下——想及此却又暗自摇头,将自己的念头打住了。
“听下头说太子和世子都醒过来了,特意过来瞧瞧。”轩王冲着洛骁点了点头,而后道,“驿站那些黑衣人本王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时间仓促,并未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个结果洛骁和闻人久倒也并不意外,既然那头派人来刺杀他们,必然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而且……此次的死士是由谁人派遣,纵然未有证据,他们心里却也是自有一份谱儿。
赵睦走过去,拿了一件轻薄的外衫替洛骁披了。闻人久也掀了被子下了床,洛骁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闻人久侧头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任由那头将自己扶到了木桌旁坐了。
“孤之前曾同轩王商量过了。”闻人久淡淡道,“既然有人派人来杀孤第一次,若是知道孤未死,那便逃不过第二次、第三次。”
洛骁只是略一思索便马上明白了闻人久的意思:“殿下的意思是说……”
闻人久略一点头:“既然他们想孤死,孤遂了他们的意又有何不可?”
闻人轩也道:“太子与昨夜在甘州遇刺,世子与众部下奋勇杀敌,然终因敌众我寡,不敌敌手。五十护卫折损过半,世子洛骁重伤昏迷,太子闻人久身中数箭,次日于湖畔发现——已、气、绝、身、亡。”
洛骁微微笑了起来:“太子殿下殁于甘州……轩王罪责无可推卸。也是时候上京请罪了。”
闻人轩点头:“正是了。”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仿若达成了一种协定。闻人轩道:“事不宜迟,那本王这便去打点,只等明日一早启辰了。”
“劳烦轩王了。”
唤赵睦将轩王送走,洛骁坐在闻人久身旁,瞧着他道:“你认为闻人安会真的觉得你死了?”
闻人久捧了一只茶杯,轻轻嗅着那热茶的香气,茶雾氤氲中,掀了掀眼皮瞧他:“你为何认为是七皇子?”
洛骁心下微微一惊,但是面上却依旧若无其事的:“除却七皇子,我也实在是想不到旁人了。”
闻人久倒没有细究下去,只是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他信不信无甚关系,只要你信了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