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帝王薄情……你……你怎如此糊涂啊!”
洛骁微微笑起来,只是眼底泛着泪意:“娘,我只是爱着他。”白氏崩溃了,伏在洛骁肩上大哭。
是夜,闻人久正坐在御书房批改奏折,张有德在一旁伺候着,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闻人久笔未停,只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张有德觉得自家的主子从上次醒来后,真是越发不近人情了。原先有洛骁陪着,还能有些热乎气儿,现下真真要变成一座冰雕了。
“陛下,您和并肩王……”话未完,却被一个冷漠的眼神封住了所有的话。
“滚出去。”薄薄的唇里吐出冰冷的字,吓得张有德微微一怔,随即却是叹了一口气,应了个“是”,沉默着退了出去。
并肩王,并肩王。他身边稍微亲近一些的人只要见了他必然要问的都是他与洛骁究竟如何——他曾经与他到底亲近到了何种地步?
洛骁到底做了什么?他怎么可能会和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地亲近到天下皆知?
他如今已经三十有五,后宫里却一个妃子也无。难道这也是为了这个所谓的并肩王?
闻人久的脑袋忽而尖锐地疼痛起来,他闷哼一声撑住书案,冷汗密密麻麻地渗了出来,他咬着牙忍着这阵痛处:自他在这边醒来后,他便经常头疼——却又不单单是头疼,他头疼欲裂时便会看到许多破碎的片段,那些片段里,有无数的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有他从未经历过的事。
有着洛骁。
这是不属于他的记忆。
“阿久!”一声带着焦急的声音传过来,他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那人滚烫的手摸着他的额,“你哪里难受?我去叫太医过来!”
闻人久涣散的眼神蓦然锐利起来,他推开抱着自己的男人,咬着牙熬过那磨人的疼痛,眯着眼冷声道:“洛卿?这御书房恐怕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罢?”
洛骁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似乎是怔了一瞬,随即却是缓缓将手放下了,他看着闻人久,露出一个笑:“臣只是……想同殿下告辞。”
“告辞?”闻人久问。
洛骁看着闻人久,像是要将这个人的眉眼深深地刻在脑海中一样:“回瑠州。”
闻人久便明白了洛骁的意思,他的心头涌起一种不属于他的悸动,他想要控制,重新拿起笔,却发觉自己竟然连指尖都在发抖:他控制不了。
“皇上放心,瑠州会成为一字并肩王洛骁的埋骨之地,臣不会再打扰皇上。”洛骁声音极轻却又极重,“只是恳请皇上看在这一世洛家毫无保留地支持您的情面下,留平津侯府一条生路。”
闻人久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掉落下来,鲜艳的朱砂在宣纸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艳丽如血,他倏然抬眼望着洛骁:“你……什么意思?”
洛骁看着这一张明明已经被融入了自己骨血的模样,这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的爱人已经回来了。但是,不是。
眼前这个男人,是他真真正正亏欠的大乾之主,却不是他用自己的生命去爱着的阿久。
他的阿久没了。
“阿久曾经对我说过,”洛骁嘶哑着开口,明明是在笑,却恍若在哭,“他若是死了,必定要我下去陪他。”
闻人久将手握紧成拳,却抑制不住心底那奇异的共鸣,腥甜的味道在喉咙间弥漫,他声音冰冷,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朕好好的在这。”
洛骁摇了摇头,轻轻道:“你不是他。永远不可能变成他。”
言罢,拱了拱手,却像是再也待不下去了,转身便要离去。但是还未走到门前,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凌乱的脚步声,但只几下,便是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洛骁连忙转身,便看到闻人久正面色苍白地匍匐在地。
脑中一片空白,洛骁叫了一声“阿久”,飞快地跑过去将人扶了起来:“你怎么……”
话未至,却被一双冰凉的唇堵了上来,洛骁如遭雷击,他错愕地低头,却见自己怀中的人脸白如纸,浑身小幅度的颤抖着,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将他薄薄的外衫都打湿了。只是那双看着他的眸子却黑的厉害,带着他熟悉之极的光亮。
“谁说朕死了?”他用力地抓着洛骁的衣角,仿佛是害怕他这样一松手洛骁就不见了似的,他的声音喑哑的厉害,撑着即将就要昏死过去的身子,一字一句地道,“你若敢走……朕不会放过你!”
洛骁怔怔地看着怀中的人儿挣扎地说完威胁的话便没了意识,好一会儿,抱起闻人久飞快地回了盘龙殿,吩咐张有德去请了太医,一切打点妥当之后,坐在床榻旁低头瞧着已经服了药昏睡过去的闻人久,已经死寂的心脏突然狂跳了起来:他的阿久回来了?
闻人久这一睡,又是整整三日。三日里,洛骁不敢离开他一分一秒,连睡觉闭眼都不敢。他就这样死撑着照顾闻人久,看着昏迷中的爱人,患得患失,仅仅三日竟迅速地消瘦了下去。看的张有德和墨兰、墨柳在一旁生怕洛骁身体也这么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