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几副药,闻人久的病果然便渐渐的好转了。但是与此同时,洛骁却也是再也未来过东宫。
几日之后,闻人久这头病愈,等上朝前在金琉殿前的空地上倒是终于与洛骁遇上了,那头见了他,对着这头笑着行了个礼便问道:“殿下的病好了么?”
闻人久点了个头,淡淡道:“吃了药,已经无碍了。”
洛骁便笑了:“那便好。”
此话刚说罢,双双俱是无话,随即听着宫门上的钟声瞧起来,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头,随着队伍一同朝金琉殿里去了。
殿堂之上,众大臣围绕着近来大乾的诸多天灾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一名言官上了前言辞犀利地道:“天能干预人事,人亦能感应上天。如今圣上违背天意,行事多有弊病,是以上天才会出现灾异对圣上进行谴责和警告。现下要紧之事,却是让圣上立即举办一场祭祀,求得上天降下祥瑞于大乾,免去百姓的灾祸,安抚民心才是正经。”
德荣帝点了点头,觉得此话也有道理,正待说些什么,却见闻人久闻言也上了前,对着他一拱手便冷声道:“如今大乾灾祸不断,的确是需要圣上出面安抚民心。只是,靠着什么祭祀祥瑞却远远不够!百姓要的是米粮,不是这些虚无缥缈的祥瑞,与其有财力与时间浪费在祭祀上,反倒不如用这笔钱财却为百姓做些事情。”
闻人久与那言官相互看了一眼,眼里都是对对方的淡淡的敌意,双手齐齐一拱,对着德荣帝便道:“请父皇/圣上定夺!”
德荣帝是一个头两个大,忙将导火索引到了其他的官员身上。于是各个不同阵营的官员相互之间便又是一番激烈的争论诘问。
朝堂此刻俨然成为了众大臣口舌交战的场所,德荣帝在龙座上也终于是坐不住了,看着殿下猛喝一声:“够了!”视线缓缓在众人脸上扫过一圈,道了一声,“此时暂且搁置,待岁后再议!今日就如此罢,退朝!”
众大臣们便连忙恭送着德荣帝退了出去,自己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足足在朝堂上站了近两个时辰,众人都有些站不住。见德荣帝走了,相互看了看,便也慢慢挪着步子散去了。
闻人久方病愈,这会儿站的久了也不由得有些头晕,方一挪步子,身形便有些不稳,但是随即,身后却叫人扶住了:“殿下仔细着些。”
洛骁只是轻轻一扶,见闻人久站稳了,便将手收了回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今日殿下辛苦了,只是却怕瞧着现下的模样,日后此事还有的计较。”
闻人久瞧着那头面色温和,与以往似乎并无二致的洛骁,心下略略松了一松,微微眯了眯眼,冷冷道:“孤只等着他们出招便是。”
两人说着便一同走了出去,眼瞧着到了宫门前,闻人久正待想着如何与他头分别,却在他的话出口的第一时间,见得那头对着他一拱手,道:“殿下政务繁忙,我也不打扰殿下了。殿下请。”
闻人久微微一怔,掀了眼皮瞧着洛骁对着他眉眼含笑的模样,再瞧一眼他身后的那顶轿子,心头莫名却有些火起,抿了唇眯了眯眼,没再说什么,一掷袖转身也朝着自己的轿子走了过去。
洛骁站在原地瞧着那道杏黄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若有似无地笑了一笑,然后也转身坐进了轿子离去了。
闻人久独自回了东宫,因着早朝的时间过长,这时候都已经将近午时。张有德连忙张罗着上了午膳,闻人久也只是在大堂匆忙地用了几口,便赶紧又去了书房开始去处理奏折。
因着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堆积起来的奏折多了不少,现在累积在一块儿处理起来不禁让人觉得有些头疼。
坐在书房里头一动不动地直批到了半夜,这才堪堪将手头的事做完。张有德送了糕点进来,见之前他送来的米粥闻人久几乎都未用,不由得微微皱了眉,担忧道:“殿下还是歇歇罢,先头太医便是说殿下就是太劳累,心中存的事儿太多了,才导致了这么大病了一场!这会儿病还未完全好利索,殿下便又如此……只怕再这样下去,不多时殿下便又要病下去了!”
闻人久连续批折子批了几个时辰,这会儿也是头疼得厉害,伸手揉了揉眉心,等将那阵痛楚缓过去了,才淡淡道:“只是这些事,孤不做却又要交予谁去做?”
张有德张口便想说什么,但是话涌到了嗓子眼儿,却又是缓缓吞了下去,欲言又止地瞧着闻人久,半晌才有些犹豫地问道:“殿下,您与世子爷这是——”
闻人久眯了眸子抬头看他:“你想说什么?”
张有德被闻人久的眼神看得微微一怔,但是却还是咬牙问了出来,道:“殿下,奴才也不是帮着旁人说话,只是这世子爷的确是真心真意为着殿下好的,便是因着平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而冒犯了殿下,只怕也是无心。殿下就算是与世子爷闹了什么争执,却也不能就这样不再与世子往来了,左右……左右得容世子同殿下赔个礼不是?”
闻人久拿了一块酥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嘴里化开,令他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随手将那酥放到了一旁,冷冷地道:“你怎知道是孤同世子置了气?孤在你心里,竟是气量那般小的人么?”
想着白日里洛骁那副明面上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但是从细节上却能察觉到的几分疏离之感,不由得眸色更冷了一分。
张有德看着闻人久冷冰冰的面孔,又想到几日前洛骁得知闻人久生了病,急匆匆便在夜里赶到东宫,还在他床前亲自照顾了一夜的事,心中忍不住想:都已经是这般情状了,到底是谁与谁置气,难道还有什么值得猜测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