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屋内顿时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罗汉榻上的人才吃力的动了动手指,仿佛有些困难的将脸转向了一旁映着昏黄色灯火,与灯火下一站一坐的两个身影的窗框上,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
“我会拖累你。”白敏玉眨了眨眼睛,手指在薄被下攥的愈发紧了,指尖仿佛会戳穿那白
皙的手心,他的声音极沉,像是坠着什么东西一般,“还记得她说的话么?你是天上的青鸾,我是地上的蝶蚁……你与我一同,便是自甘……”
这一次他的话还没说完,江洛玉便轻轻的叹了一声,神色骤然缓和下来,复又低身坐在了白敏玉身畔,再度伸出手来摸了摸他冰冷的发丝,微笑着说道:“倘若你只是担心这个,那大可不必。我是逍遥王世子,会怕你这个姨娘家的双子拖累?”
说完这话,他又伸出手指点了点面前的桌子,另一只手则伸进了薄被中抓住那只握紧的手,一点点的将他的手指扳了开来:“更何况依你所说,我是天上的青鸾,你是地上的蝶蚁。若我想要展开翅膀护住你,很难么?”
白敏玉呼吸一滞,原本想要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感觉到身畔的人浅浅的呼吸声,仿佛带着某种特别的欣喜与无奈。
“更何况……你忘记握在我手中的把柄了么?”他听到江洛玉淡淡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抬头去看的时候,便看见那人在灯下愈发温润美丽的容颜,连呼吸都近在咫尺,
“以后你若是再敢说这样的话,我就干脆利落的阉了你。”
白敏玉怔怔的望着那张脸许久,久到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面前的人唇边的笑容却依旧淡而柔和,他就有些勉强的勾了勾唇角,也跟着露出了一个十分僵硬的微笑,像是许诺一般,低声应道。
"女子。,,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容沁苑终于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但同郡王府内的香兰苑,此刻却并不像容沁苑那般太平。
香兰苑正房中,江慧看着自己身畔的贴身丫鬟珍珠将手中的玉瓶合上盖子,恭敬的放在她手边之后,唇畔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目光却在看到自己白皙的手背上那些红彤彤的抓痕时,眉角忍不住微微跳了跳。
“终于不再痒了,还是这冰肌玉骨膏有用。”
珍珠看着自家小姐因为正午的时候赛琴时碰到那琴的缘故,一直痒的无法停止,连自家备着的解药撒下去也没用,直到最后自己无意中将放在桌边的冰肌玉骨膏当做药膏涂了上去,刚准备接受训斥的时候却发现有奇效,这才松了口气,脸上浮现了小心翼翼的笑容。
“小姐,虽说是不痒了,可您手上抓出的伤痕……要如何是好?”
第084章 江慧筹谋
江慧听到伤痕这两个字,仿佛是被人迎头泼了一杯凉水一般,好不容易和缓起来的神色瞬间y-in沉了下来,眼神对着铜镜的时候也骤然变得狠戾,看着镜中映出珍珠的影子时,低声斥道:“娘已经知道我这里发生的事情,明日自然会替我圆场,不必你来cao心!”
珍珠知道自家小姐因为提到伤痕又发怒了,便忍不住向后退了退,诺诺应道:“是,大小姐。”
江慧看着珍珠恭敬中带着惧怕的神色,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伤痕,想起白日自己弹琴的时候突然发痒出的那些丑,以及那时宁欢得意的脸色,便狠狠咬了晈嘴唇:“痒也就罢了,最可恶的是那个志得意满的宁欢!可恶……可恶!”
话音未落,她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立即将眸光转向了站在不远处,神色忐忑一直不敢上前侍奉的琉璃,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眸光中渐渐带了疑心和狠戾:“明明前一日晚上我安排的好好的,特地给你机会让你去琴房将那张最好的琴弄来撒上药粉,怎么今日我弹的那张明明没撒痒痒粉的琴,会让我感觉这么痒?!”
琉璃自从看到自家小姐中了痒痒粉,还停不住痒在那些贵女小姐面前出了丑,便一直忐忑不安浑身冒冷汗,知道自己是将事情给办砸了,可却怎么都想不通为何会如此——此刻骤然听到江慧斥责的声音,她立即吓得脸庞变色,连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小姐,小姐奴婢也不知,奴婢分明是……”
“我知道了。”江慧看着她吓得脸上都没了血色,一时间没有相信她说的是真话,反倒更加生起了疑心,不由弹了弹自己的手指,皱着眉头又扫了手背一眼,轻飘飘的问道“琉璃,你在我这里当了几年的丫鬟了?”
琉璃浑身颤抖的伏在地上,闻言连忙回道:“回小姐,四年了。”
“四年了,倒真是许久了呢……啊,我懂了,原来你是厌倦了侍候我,这才特别要将痒痒粉撒到我要用的那张琴上。”江慧唇边勾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容,只觉得心中的疑云在面前的丫鬟说出“四年”的时候得到了证实,她端坐在燃起的灯火旁,脸庞扭曲如可怖鬼魅。
“你说!是不是这样!”
琉璃本只是因为事情没办好有些心虚,可听到这些话连珠炮一般的投过来,顿时慌了手脚,脸色惨白的没了血色,几乎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心以示清白,头也磕的咚咚作响,白皙的肌肤上顿时有了红印。
“小姐明鉴,奴婢一直对小姐忠心耿耿别无二心啊!”
江慧冷哼了一声,那张美如天仙般的脸蛋上冷酷如冰,眉眼之间带着厌恶与憎恨,起身抬脚就踹到了琉璃身上,力道大得将她几乎整个人都踹的翻了过去:“小贱蹄子,那这痒痒粉难不成是我自己撒上的么?分明是你这个贱货自己做的主!”
说罢,她仿佛再也不想听面前的丫鬟辩驳,或是认定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她,便立即指着鬓发微乱神情恐惧的琉璃,连声喝道:“来人!把这个贱奴拉出去,给我划花了她的脸,卖到窑子里去!”
“小姐,小姐奴婢冤枉啊!”听到要将自己划花了脸再卖到窑子里,琉璃清秀姣美的脸庞剧烈的扭曲,一边被拖出去的时候一边还在大喊着冤枉,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更显凄厉,“奴婢
真的没有!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痒痒粉会到小姐的琴上……小姐饶命!饶命啊!”
江慧对琉璃临了被拉出去的求饶视若无睹,只是再度回身坐在了梳妆台前,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布满红痕的手背,低声哼道:“哼!小贱蹄子……不是你难不成还是我自己撒的药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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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看琉璃就因为办事不利,就这么直接被拉出去卖掉了,不由抖了抖,将自己最后想要冲出口的求情咽了回去,躬身等待着梳妆台前的江慧再度开口吩咐。
江慧细细的端详了自己的手背半晌,越看越烦心,不由甩了甩手指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桌上放着的玉瓶上,拧了拧眉头:“不过这冰肌玉骨膏倒是奇怪,怎么能解这痒痒药呢……莫非是堂兄?可堂兄送我的这些冰肌玉骨膏,不过是养颜的音子,并无其他作用……”
珍珠看着自家小姐在灯下疑惑的神色,本不想说些什么,可屋内并无他人,若是一会自己不说话,小姐也定然会开口问话的,便迟疑了片刻后犹豫的劝道:“小姐,依奴婢看来,这冰
肌玉骨膏中,大概是因为有些珍贵的药材,怡好其中一味解了那痒痒药的药x_ing,这才管了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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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有些道理,料想堂兄那样的人物,也是不会害我的。”江慧听了她的话,脸庞上的神色立刻缓和了些,仿佛珍珠的话极对她心意般,片刻之后,本来好了些的面色却又因为手背上红通通的痕迹沉了下来。
“都怪那小蹄子,方才因为那奇痒抓伤了手背,为了养好这些伤痕,最起码也要十天半个月的……”
珍珠站在她身畔,闻言忙安慰道:“小姐不必担忧,这些伤痕看着可怕,但其实不重,好了之后定然一点印子也看不出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想的不是那个。”江慧听到珍珠的话,脸庞上终于有了一点满意的神色,用带着赞许的眼光瞅了珍珠一眼,这才接着说道。
“只是这伤一天不好,祖母那边就一日等不到我去请安,即使是有母亲为我遮掩,祖母久不见我,又定说我懈怠,若是生我的气又禁足可怎么好?自从那次泼茶之后,祖母便对我有所不满,如今又不能去她老人家面前讨好……”
珍珠一听江慧的话,也很快想明白了厉害之处,压低声音唤了一句:“小姐……”
今日小姐算计那宁家小姐没有成功,小姐的琴艺绝伦也没有表露出来,反倒在众位闺秀面前出了丑,小姐再过一年就到了嫁人的年纪,这时候若是有身份尊贵的溧阳公主帮着相看,小姐今后便算是有了指望,所以小姐才对溧阳公主愈发恭敬讨好,也是为了将来打算。
“有了。”江慧听到珍珠低唤,先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背,随即眼底突然划过一丝厉色,唇边却涌起了笑容,侧过身来一字一顿,神情极为认真的对身畔的丫鬟吩咐道。
“珍珠,明日清晨吩咐厨房,我要做菜给祖母她老人家吃。哦对了,顺便也备些米粉花瓣什么的,新进府的堂兄和那两位庶出的,可都还没有尝过我的手艺罢。”
看珍珠应声后低身退下,是去准备东西的模样,江慧这才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指,目光中透着一种特别的诡异看向自己的手背,唇边的笑容愈发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