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江影,参见慧妃娘娘。”
被他的声音提醒,恨不得一进门,便仔仔细细看清江慧的甄氏顿时一怔,目光下意识扫过那些侍立在江慧周围,好似是要服侍却更像是监视的宫女们,她心底一酸,不想给女儿惹任何麻烦,就跟着低身行礼道:”臣妾甄氏,参见慧妃娘娘。”
自从清晨起床梳妆后,江慧便一直心情忐忑的等着母亲和兄长,此时突然见到了真人,又看着他们低身行礼,她本想立刻说出免礼两字,可眼角余光在看见站在自己身畔的几个宫女正盯视着自己的时候,想起那些宫女是皇后娘娘所赠,她顿时又是害怕又是恍惚的抿了抿春,也就错过了最开始还未行礼便叫起的机会。
“母妃,大哥,你们快起来。”片刻之后,江慧眼看着甄氏行了全礼,便立刻忙忙的抬手示意两人起来,面上带了焦急高兴的红晕,”终是见到你们了,可想死慧儿了。来人!还不快给母亲和兄长搬椅子到本宫身前来?”
甄氏一抬头,便看见自己如珠如宝的女儿正欢喜的望着自己,娇媚的脸庞上带了晕红,更显那张白玉般的脸颊美丽万分,想到女儿嫁给的是丈夫的表兄,顿时让甄氏那颗慈母心悲从中来,踉跄着在身畔江影的搀扶下走了几步,连声音都颤了起来。
“慧儿……娘的慧儿,你……你可还好么?”
“母妃,慧儿很好,陛下也待慧儿很好,只是慧儿很想您和大哥。”江慧看着母亲颤颤的走来,目光又是疼惜又是愧疚,心底自进宫之后便一直压着的委屈顿时泛了上来,禁不住立即抬手握紧了甄氏发抖的手指,语调也很是有些哽咽。
江影站在母亲和妹妹身畔看到这一幕,饶是他心肠冷硬也比常人狠毒,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握紧了母亲仍在发抖的手,神情中有着几分恍惚之色。
三人在宫中以此时身份相见,不免唏嘘了一番,直到半盏茶的时间后,江慧才渐渐从初见母亲和大哥的兴奋中回过神来,直起身体扫视了那些站着的宫女们,眉眼间多了几分严厉:”你们都下去,本宫要和母亲与兄长说话,不必你们侍候了。”
宫女们低身应是,神情恭敬:”谨遵娘娘谕令。”
江影瞧着江慧红着眼睛,不过是个恋家青涩少女,却一定要做出威严的模样,不由深深的叹一口气:”娘娘,辛苦您了。”
甄氏听到身畔江影的话,眼泪簌簌落下,一边紧抓着江慧的手,一边压低了声音喃喃的念叨着:”我命苦的慧儿,娘知道你从小就想嫁给太子殿下,还想过劝你熄了心思,谁知道结果却是这般……”
话未说完,甄氏自己却仿佛被哽住了一般,泪眼朦胧的看着坐在自己身前,慢慢垂下头来蓦然无声,眼底却涌起了恨意的江慧,不顾身畔站着的江影的凝重眼神,接着哭道。
“你的委屈,娘心里都清楚的,陛下年纪几乎能和你父王相比,又是你父王的表兄,可谁知道却……那些宫女们一直都盯着你,可是各宫的娘娘不放心你,这才派到你宫中来看着你?娘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可你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应付的来……我可怜的慧儿……”
江慧被甄氏这一番话说的勾起了旧时心思,想起前几日自己还为那皇帝的宠爱对下属的妃嫔发过脾气,可到底那皇帝已经是衰朽的老者,自己原本心仪的太子殿下却是风神俊秀的翩翩公子,顿感一阵彻骨的悲凉,骤然抽回了自己被握在甄氏手心中的那只手,喃喃道。
“母妃……”
江影也知道甄氏这番话提起了妹妹的伤心事,心底骤然一惊,害怕面前已是妃嫔的江慧还未对太子死心,甄氏却正好提起了这件事,顿时变了脸色,有些慌张的劝道:”母妃,莫要这般,娘娘还在这里看着,您非要要惹她伤心不可么?”
“母妃,莫要哭了。”江慧仿佛能够猜到此刻江影正在想些什么,没等江影话音完全落下,便抹了眼角泪花复又握紧了甄氏的手,敛下眼眉低声喃喃道,”是慧儿命中注定的……慧儿只不过是为了散心,谁知道却怡巧碰上了那个死丫头,吓得慧儿魂飞魄散才会慌不择路的失足落进水池里,这才……”
“娘娘方才说,碰上那个死丫头,是什么意思?”江影闻言先是松了口气,但随即觉得江慧这话仿佛还有文章,脑海中仿佛划过了一丝莫名的联系,想起自己回家之后,甄氏便哭着向自己说妹妹只是去拜了个佛,居然没有回来直接被送进了宫内的事,顿时沉下了脸。
皱了眉头追问道,“莫非娘娘是被人算计,这才……”
“说起这件事,其实本宫自己也不清楚。”
江慧似乎早有预料江影会问及此事,她自己也仿佛也百思不得其解的想了许久,最终却没有得到什么结果,甚至觉得自己或许当真是诸事不顺,才那般凑巧的被本不应该在那里的皇帝碰见,被看上成了妃嫔不算,还在那简陋的僧房中……
想到当时的事情,江慧整张脸都暗了下来,眉目之间似有冷冽憎恶之色闪过。
“当时的事情极为混乱,那一日本宫和逍遥王世子堂兄一同进了相国寺,后来分开不一会,便和珍珠去了后殿那里为母亲求药,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谁知本宫以前处置的一个丫鬟突然跑了出来,她面目全毁手中拿着凶器,着实十分可怖,吓得本宫慌不择路的回头跑,结果却不慎落入了水池中。”
第134章 宫内密谈
江影想了想,顿时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那个丫鬟身上,心想着若是有问题,定然就是那个丫鬟了,但这其中却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关节,那就是皇帝为何会在相国寺?又为何会看上江慧?这一点连宫中大部分的人都不清楚,更无法谈到算计两字了。
虽是这般想,江影却还是将自己的心底的疑问问出了口。
“那后来,娘娘是如何碰见皇上的?”
“都怪珍珠那个贱货!”江慧一听他提起这个,脸色便扭曲起来,白皙的手一拍身畔的桌案,纤细的手指紧紧扣着小几的边缘,满头的珠翠在阳光的映衬下发出光芒,愈发显出那张娇媚的脸庞狰狞的不能让人直视。
“当时是她脚下滑了要摔倒,这才将本宫撞进了水池中,却又不自己去救,看见不远处陛下路过却开口求救了,陛下这才让身边的胡公公救了我,后来之事母妃是知道的……慧儿这才因此进了宫。”
“我可怜的孩儿,这事怕也是命中的巧合,珍珠确是个不会水的……”,甄氏听她这般说,先是怔愣了片刻,这才缓缓点了点头,一阵哀伤过后便是骤然涌起的暴躁,恨恨的说着:”可她不该拖累我的女儿!那个死蹄子!”
江影听了甄氏对江慧的肯定之语后,心底的疑惑却慢慢重了起来,总觉得自己将某些事情忽略了过去,生怕妹妹此时如此并不是意外,而是真的被心思深沉,狡诈狠毒的人给算计了,便想找出些线索来:”敢问娘娘,那此时那珍珠……如何了?”
江慧仿佛极不耐烦听到那两个字,闻言便摆了摆手,眼底闪烁着不屑之色。
“那贱蹄子跟着本宫进宫之后,本宫实在是憎恶她,又不能在皇上眼皮底下弄死她,便将她派往浣衣局去做那又累又不讨好的活计,这几个月的时候听人来报,她怕是病重已然气息奄奄了,本宫现下还让人用好人参吊着她的命,可不能让她随便就死。”
“便让她那么半死不活的吊着,等到慧儿消了气再说。”甄氏听她这般处置珍珠,脸上浮现了不解气的神色,可终究记着这是宫中,江慧不过是个新封的妃嫔,便只是愤愤的说了一句,就再也不敢去挑江慧的伤口,只是眼底含着担心问道。
“对了慧儿,还未曾问,陛下这几个月,可一直宠爱于你?”
“母妃!”江慧没想到甄氏这般快的转了话题,又是这样的话语,顿时抿了抿唇,声音里带了些不满之意,显然是不想再让甄氏询问了,可片刻之后,她瞧着甄氏担忧的眼神,只得叹了一声,强笑着说道。
“自我进宫之后,陛下这几个月,倒是除了养心殿之外,日日到这里来歇着……还经常夸我美丽动人,肌肤细嫩带有幽香。”
提起这件事,江慧便骤然想起了一件事,脸上的神色跟着缓和了些许:”说起来,慧儿倒是想起了件事情,母妃,不知本宫那个逍遥王府的堂兄可进宫来了?”
“你说你那堂兄?他自然来了。”甄氏听她出言相问,便担忧的望向女儿,迟疑着开口道,”慧儿,母妃和你大哥听说他在来的时候,仿佛还向内务府呈递了什么给你的膏药,说是唤作什么冰肌玉骨膏……你可千万不能糊涂,陛下他对你这么好,你原本的那些……”
“母妃想到哪里去了,慧儿像是这般不知轻重的人么?”江慧没想到自己询问这个却被母
亲想歪,一时间只觉得面前两人真是Cao木皆兵,顿时没了说话的心思,有些疲倦的伏在了小几上,应了一声,”不过是以前觉得用着好,这才问问看罢了。”
江影听到这话,却突然想起了自己那般算计江洛玉,那个双子仍是逃过一劫的事情,还有那双始终平静不见任何波澜的乌黑眸子,顿时皱了皱眉:”娘娘,不是微臣故意说什么不敬之语,那膏药可曾认真检查过?”
“兄长是怕他不肯给真的膏药么?”
江慧一听他是担心这个,脸色稍稍缓和,纤长的手指覆在身畔的小几上,神色倨傲中带着些许不易被人察觉的淡然。
“兄长和母妃大可放心,那膏药本宫曾验过无毒,况且算是我那堂兄一直拿来贡给我的,如今本宫得了妃嫔的尊位,还让郡王府跟着沾了光,兄长也升了官职,他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双子罢了,是不敢得罪本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