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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翔看到的那一个情景,其实对当事人之一的古末柏来说,是挺喜感的。
事情起因,是古末柏终于忍不住继续被韦烨这个懦夫折磨,于是把心一横,凶狠地吐槽,一吐就吐尽。其实也算是用苦良心。毕竟,当初二人,是有过那种朦胧的暧昧,说不准,当初就再多那么一点缘分,大概就会走到一块。不过也幸好少了那么一点缘分。古末柏打从心底认为,韦烨这人,拿来当兄弟朋友是不错,情人?免谈。
说二人有缘无分也好,反正错过了,一大一小,一个老师一个学生,始终还是进行了精神层面的结合,成了知音成了兄弟。所以年长的古末柏,自问也会不由自主地将韦烨当成弟弟。自然,会希望这个弟弟不要在为情所困,终日搞得人鬼两不似。
既然平时都那么大手大脚粗枝大叶惯了,现在,也别再搞什么细腻情长,忒矫情了。
结果脸皮薄,逃避心强,至今还认为自己的梦中情人只有古末柏一个的韦烨,不由自主也无可避免地发飙了。而且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没错而将古末柏给强吻了。
古末柏没闪没避,是因为他不像韦烨心浮气躁,气定神闲的他早就眼观四方,早就瞄到了王翔,于是有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带着试探和恶质。
所以即便被人粗鲁地吻住,古末柏还是不定如山,只是悄悄地打量远处王翔的反应。
而呆愣了的王翔,到韦烨放开了古末柏都还没反应过来。瞳孔深处似乎还是被那一幕牢牢占据。王翔僵立原地,瞳孔还是放得老大老大。
古末柏笑了,淡淡地不着痕迹地划出笑弧。韦烨正觉奇怪,欲问之时,古末柏先他一步伸出一根手指。
韦烨回身一看,看到呆愣僵立的王翔的时候,也是如遭雷击一般地僵硬了。他撇开了头,避开了王翔的视线。
古末柏的目光带着那么一点玩味,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然后,他捕捉到韦烨眼底的慌乱、狼狈、不知所措,当下心中有冷笑和无奈的冲动。
王翔率先反应过来了。王翔双手一摊,两肩一耸,露出个流里流气的笑容,说了句“二人继续”后就没事人似的走了。
韦烨连看向他背影的勇气都没有。古末柏在心中下了这样的结论。
古末柏推了推韦烨:“人真的是走了,你毫不介意?”
韦烨看向他,眯起了眼睛,他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话,半晌,才挤出一句:“你……早就看到他了?”
古末柏笑了:“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关系么?一心追求我的韦烨同学?”
韦烨瞪大了双眼,头一次觉得古末柏是个可以完全揍扁扔进垃圾对填区的人渣。怒气来得快,消得更快,只因韦烨不是笨蛋,不是白痴,他知道,要怪,就怪自己。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个事实。
韦烨不说话,也就这么转身离去。
古末柏看着他的背影,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耸了耸肩:“总算,又了结一桩事情了。一对又一对的,年轻人别太麻烦了。”
“我说,你不觉得这样子不太好的么?”让人意外的是,从矮树丛的另一边,钻出了搔着头发的陆夏。
古末柏瞄了他一眼:“你这样子也不是很不好?”
陆夏耸了耸肩:“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一向会在这一带偷懒你是知道的啊。”
古末柏摇了摇头,伸手替他拨去头顶的枯叶:“走,我们晚饭去。”
“你请客?”
“AA。”
“……阿柏你忒吝啬了,掩口费都不愿意给……”
“呵呵。”
韦烨闲逛了一整个晚上,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过了门禁时间,不由得暗骂一声。
与其爬墙,不如再去逛逛算了。这样想着的时候,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地点,惹得韦烨心中一阵苦涩。
提着啤酒去到那个秘密的地方的时候,韦烨看到那个角落有一缕徐缓的白烟,心中不由一震,随即鼓噪起来。
这个地方,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不是只有自己,和他吗……
韦烨快步穿过草丛,果然见到了王翔姿势不雅地蹲在墙角,在他脚边是一地的烟蒂,在他附近的是横七竖八的酒瓶。听到声响,投过来的眼神被香烟的烟雾遮掩了一半,显得异样冷漠。
韦烨心中一紧,还没做声,却见王翔极其迷糊地眯起了双眼,然后咬着香烟,抬手扶额,嘶声呻吟了下:“你谁啊。”
显然,是被酒精麻痹了脑神经了。韦烨看出这个事实,半是窃喜,半是愧疚。
“是我……”
“我?我是谁?”
“韦烨……”
“喔……有酒么?”
“别喝了……”
王翔啧了一声,正待吼酒带来不喝是干嘛的时候,被人一把按住躺了下来。连口中的香烟都被人抽走,熄灭了。顿时,除了包围二人的黑暗,就只有那淅淅沥沥的星光。
韦烨强制让王翔躺下,并将自己带来的啤酒扔得老远:“你需要休息,而不是继续又烟又酒。”
枕着韦烨大腿躺着的王翔闻言低声笑了起来:“韦烨,你他妈的欠操啊,管我的事情?”
韦烨的手指在王翔的头发间穿插,间或轻抚过他的脸颊:“休息吧。”
王翔闭上了双眼,沉默了。韦烨俯下身子,轻吻他的额头。韦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举动,这个举动背后又代表了什么,反正此时此刻,他就是想这么做而已。就如当初……第一眼见到王翔的时候,他也只是想搭讪而已……
王翔没有动,良久才轻轻地问了一句:“韦烨你这混蛋,究竟想怎么样?”随即又激动地补上一句,“要我祝福你的最大心愿终于踏出第一步的话老子绝对做不到!”
韦烨摸着他的头发,淡淡地说了句:“我没要你祝福,睡吧。”
王翔翻了个身,背对着韦烨,脸颊轻轻地蹭了下韦烨的大腿:“不过我还是恭喜你。”
说罢,颇有决然味道地闭上双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