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肆臣很庆幸自己刚才留了个心眼,收了不少柜子上的病例进了药园,这些都是证据,他不信这个李远兆能一直这么嚣张下去。
办公室在柳肆臣身后“嘭”的一声关上了,两个实习生看着柳肆臣从办公室出来都瞪着眼睛看着他,吓得拼命使眼色。
柳肆臣冲他们耸耸肩,歪着头打量了旁边的诊室一眼,最后在两个实习生震惊的眼神中绕过巨大的实木屏风转了过去。
诊室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药柜,柳肆臣打开木头药柜,可笑的是,一个中医,药柜里竟然放满了阿司匹林,镇痛剂,镇定药,甚至还有一些能上瘾的精神病药类。柳肆臣简直叹为观止,怪不得他治疗时从来不允许别人旁观,竟然都是在私下耍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柜子下面的两扇门被锁上了,柳肆臣看着厚重的铁锁遗憾地摇头,他轻快地窜了出去,李远兆还忙着在办公室收拾东西,没有出来,两个实习生一见他出来就围住了他。
“你怎么敢进办公室又进诊室?李医生允许了?”两人神色间竟然还带上了一点羡慕和嫉妒。
柳肆臣哭笑不得,“我等会就走了,不来了,你们两还是另寻出路吧,跟着这骗子没有未来的。”
柳肆臣伸直了手臂勉强够到他们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以老大哥的语气语重心长地劝说,之后潇洒地离开了,连自己的一些私人用品都不要了。
柳肆臣在正午炙热的太阳下走了半个小时,在家附近买了三根冰棍,然后一口气跑了回去。
柳肆安刚刚睡醒,跟在顾遥后面要西瓜吃,顾遥搬了一个水里凉着的西瓜正准备开切,柳肆臣开门进来后一大一小都惊讶地看着他。
“来,先吃冰棍,热死了。”柳肆臣抹了一把汗,脸上绽放着纯粹的笑意。
柳肆安欢呼一声就扑了过去,熟练地扒开一根冰棍就舔了起来,这种冰棍这两年在省城才有,甜甜的冰冰的,简直击中了柳肆安的全部喜好。柳肆安一周可以吃三次,每一次都吃得格外珍惜。
“不去了?”顾遥揉揉他的头,眼神平静温和。
“嗯,不去了,你不知道我今天发现了啥,简直糟心,再在那多呆一秒我都怕我会吐出来。”柳肆臣把冰棍塞给他,自己去洗手。
“嗯,咱不急,又不是只有他一人会针灸,以后再找老师。”顾遥也扒了冰棍纸咬了一口。
“就是这个意思。”柳肆臣躺在通风的窗户下的床上啃冰棍,床上铺了凉席,窗外是高大茂盛的树木洒下的树荫,小风一吹格外舒服。
柳肆安挣扎着爬上去,躺在哥哥旁边,眯着大眼睛学着哥哥翘起二郎腿。
顾遥简直被这哥俩气笑了,“柳肆安你给我下来,冰棍水全弄到席子上了,等会怎么睡觉?”
“不嘛,哥哥也躺。”柳肆安拍拍旁边,还讨好地示意顾遥一起躺过去。
顾遥整了个s-hi毛巾过来,坐到床边给小孩擦脖子和两只小爪子。哥仨在蝉鸣声中度过了一个悠闲地盛夏午后。
柳肆臣本来还想再呆一个星期,让弟弟跟爸爸妈妈多相处一阵,等顾遥出成绩了再回去,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柳爸爸在单位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吓得一家人连忙赶回了柳家村。
电话是关老爷子着赵叔去县城打的,柳爷爷受伤了。
柳肆臣被吓得不行,蒙头就夺门而出,被顾遥拦了下来,一家人连忙收拾了一下就去了车站。
“别怕,阿爷没事的,叔不是说伤得不重吗?”车上非常闷热,顾遥却把惶惶然的孩子揽在怀里,小声安慰他。
柳肆臣紧紧扯着顾遥的衣袖,小声“嗯”了一声,柳爸爸拍拍他的脑袋,“你别着急,张哥说没有大事,就是关老爷子让他通知一声。”
柳爸爸没敢说的是,柳爷爷的伤不是意外造成的,而是被人推倒受的伤。
柳肆臣表面平静下来,内心的焦灼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他甚至开始埋怨脚下的道路过于颠簸,埋怨大巴车司机开得太慢,埋怨蔚城县怎么这么远。
等他们煎熬着几个小时进了蔚城县车站后,立即就看到了等在一边的司机张叔,一家人连忙上了车,往柳家村赶。
“张叔,我爷爷到底怎么了?”柳肆臣红着眼睛问张叔。
张叔看孩子急得不行的样子,心里一软,连忙安抚他,“嗨!没啥大事,脸上磕破了一点,手臂划了一道口子留了点血,没有伤筋动骨,你别担心,真的不严重。”
柳肆臣深吸一口气,压住胸口的闷气,颤抖着问了一声,“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你等会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你爷爷啥事都没有,这不是我家老爷子有点不放心嘛,非让我来打个电话。”张叔温和地笑着。
柳肆臣终于将提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却轻轻说了一句,“可吓死我了。”
前座被顾遥抱在怀里的柳肆安似乎也感受到哥哥紧绷的情绪终于缓和下来,学着哥哥的样子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可吓死安安了,爷爷淘气了是不是?”
众人被他逗乐了,顾遥捏了捏他的脸颊,笑着骂了一句,“就你机灵!”
一家人回到家时已经是午后了,正是阳光最为炙热的时候,柳肆臣冲进家门,就看到柳爷爷和关老爷子正在堂屋通向后院的小门那里下棋,那边通风又有树荫,是十分理想的纳凉处。
柳肆臣见爷爷中气十足地冲自己笑呵呵地招手,心就彻底放下了,连忙小跑着过去。
“爷爷,你伤哪儿了?可吓死我们了。”柳爷爷脸上的伤口不严重,更像是擦伤,用碘伏消过毒了,看起来有点滑稽。柳爷爷穿着短袖,右臂被纱布包裹着。
“咋把你们都折腾回来了?真的没啥事,一点小伤,你关爷爷非要去打个电话,我拦都拦不住。”柳爷爷摸摸孙子热的发红的脸颊,心里暖乎乎的。
“你是上山采药跌伤的?”柳肆臣拉住爷爷的大手,柳爷爷看起来确实伤的不重,但是柳肆臣还是能从蛛丝马迹里看到老爷子确实受了惊吓,且有点血亏,唇色不太健康,他狐疑地继说,“以后咱不去采药了,这要跌得严重点多可怕啊,咱以后不去了。”
“哎,谁跟你说是采药跌伤的,可没有这回事。”关老爷子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这上山采药可是他的乐趣之一,不能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断送了。
“那您们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怎么伤的?赵叔一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急死人了!”柳肆臣生气地看着这两个还在互相使眼色的老头,心里腾起一把无名火。
“哎哟,不气不气,天气热火气大,赶紧让你爸切个西瓜消消火。”柳爷爷连忙安抚孩子。
“我不吃!您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就绝食!”柳肆臣一屁股坐到门槛上,红着眼睛撇过头。
“怎么跟爷爷说话呢?”柳妈妈放下小儿子轻轻拍了大儿子头顶一下,“给爷爷道歉。”
“柳肆臣,不准耍脾气。”顾遥捏住孩子的下巴,力道温和地转正他的脑袋。
柳肆臣深吸一口气,看看妈妈和顾遥,恹恹地垂下眼睛,给爷爷和关老爷子道歉。
“嗨,你这孩子看不出来啊,小牛脾气说来就来。”关老爷子笑呵呵地摸摸他的脑袋,清清嗓子说,“这不是怕你担心吗,你爷爷是被人不小心推倒的,咱瞒着你……”
“谁推的?”柳肆臣冷冷地打断了关老爷子的解释,“您告诉我是谁就行了。”
“就刚刚去世的小青姑娘她妈妈晕倒了,你爷爷去她家出诊,结果赶上那个赵盛带人来要钱,你爷爷被他们不小心冲撞了。”关老爷子小心观察柳肆臣的脸色,“你放心,咱一定要讨回公道。”
柳肆臣抹了把脸,站起来,一把扛过墙角的锄头,拖着就往外跑,嘴里还小声念叨着,“我他妈一锄头薅死他。”
顾遥两步上去一把将他抱到怀里,没好气道,“好了好了,你这小胳膊去直接送上门被打的,咱先冷静冷静。”
“你这孩子!”柳爸爸正好从厨房端了西瓜过来,连忙帮着夺下锄头。
旁边站着的柳肆安也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小脸涨得通红,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你把安安吓着了,冷静点。”顾遥轻声在他耳边安抚他,见他终于安静下来才放开他。
“哦,宝宝不哭不哭,吓着了,臣臣快哄哄弟弟。”柳妈妈连忙把柳肆安抱起来塞到柳肆臣怀里。
“哥,你……你……打架……不……啊……”小孩边哭边说,死死抱着哥哥的脖子不撒手。
柳肆臣哭笑不得,也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抱着弟弟坐了下来,再三跟他保证自己不去了,才让小孩情绪稳定下来。
第52章 一定要报仇
柳肆安在哥哥怀里打着哭嗝, 浑身都被汗s-hi了, 小鼻子上都是汗水, 就这样他都死死抱着哥哥,不愿意下地。
柳肆臣要被这孩子折腾死了, 热得不行,顾遥看他两黏在一起拿了蒲扇给他们扇风。
“你活该。”顾遥弹了一下柳肆臣的脑袋,对他的愁眉苦脸不为所动。
柳肆臣冷静下来又给爷爷和关老爷子道了歉, 他刚才态度不好,这实在不是他惯常的脾气, 柳爷爷和关老爷子都不在意, 只让他不要冲动,关老爷子甚至还在一边羡慕柳爷爷有这么个关心他的好孙子, 让柳肆臣偷偷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