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破釜沉舟
宋子扬手一抬,遥遥指向大安的方向,声音沉重:“世道一乱,妖孽必出,如今妖孽纷纷入世,窃取皇朝气运,这本是定律,如今却有钟柯与妖孽勾结一处,将手指向了燕云。眼下诸国纷纷将眼睛擦得雪亮,都明白梁国是大势已去,越国与梁国一直暗中有往来,我周国如今牵制越国一二,梁国如今处境可说一句孤立无援,钟柯,想必已经是不择手段放手一搏了。他将你绑走之前,就已经布好一个局,利用妖孽引得燕云身陷险境,从而牵制君罗先生,那妖孽却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竟将君罗先生重伤,如今如何我亦是不知,他只让我来救你,说他伤好自来寻你。”
我听了沉默不言,君罗说过的无伤无亡原先或许是不假,但是如今我却知道,君罗的身体受天道惩罚,已经失去了这样的庇佑。在心里苦笑一声,根本不是妖孽来头太大,是君罗自身就虚弱,才让妖孽得了手。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道:“宋子扬,我想到大安去一趟。”
宋子扬一惊,“你疯了?”
“钟柯原先就想将我掳到大安去,那里必定有什么玄机,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而且……”我看向漆黑的天际,那里空旷深远,黯淡无光,如同最幽暗的深海,绵绵密密的黑暗将一切都团团包裹,挣脱不出,令人绝望,“这个世道已经乱成这样,让它再乱一点又何妨?”
我不能理解,这个皇朝已经糜烂至此,分崩离析已经不可避免,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本就是定律,这个莫名其妙的天道为何就一定要咬死了君罗不放?我不怕什么天罚,也不想去在乎什么命格,什么使命,只是天道不仁,我又为何要对它客气?天下事事,就一定要按照它定下的轨道走吗?君罗逆天,我又为何不行?!
我不怕死,或许我怕君罗死,但是到了非死不可的程度,我也愿意与他一起去死。
“你知道君罗为什么会将我带在身边吗?他说过,我这一世,受了天道的大恩惠,不死不伤,与他是一路人。”我对宋子扬安慰地笑了笑,“不管我做什么,起码在这个尘世里,我是不会有事的。”
宋子扬看我的眼神晦涩难辨,“你……你想做什么?”
我转开眼,“不要问了,总之,你拦不住我。”
宋子扬看着我,良久忽然笑了笑,道:“好,我不问。只是君念,你记不记得你问过我向君先生要过一个愿望?”
我怔了怔,看向他,在接触到他眼神的一瞬间心底一动,心里闪过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忽然觉得惶恐,马上又躲开他的视线,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顿了顿,道:“君念,等下一次我再见到你,我就告诉你我向君先生要了什么。”
我向宋子扬要了一匹马,只身踏上了前往大安的路。
周国偏南,冬季虽不下雪,天气也没有暖和到哪里去,这一带非常潮s-hi,多雨,连日以来密密绵绵地都是小雨,着实恼人。我一路上穿城过镇,见的大多数是因战争肆虐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衣衫褴褛,在严寒的冬季刮风下雨也难求一庇荫之地,蜷缩在街角暗巷里,睁着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茫然麻木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神色里我已经寻不到一丝丝希望。面对这些,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些,都是乱世带来的,这个乱世,却是君罗为了我,一手搅乱的。
可是!可是!我诚然对不起天下百姓,却奈何天下之轻,一人之重。
我在进入大安之后稍稍对外貌做了一番改动,确定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行走了几日,越接近安都越觉得妖气浓重。这日晚上,因错过了可投宿的城镇,在山里搜寻了一番,找到一个山洞,用洞里的干柴生了一堆火,打算在这里凑合一个晚上,洞外的细雨淅淅沥沥,入耳尽是雨打树叶的声音,更衬得雨夜寂静。我裹紧了衣服,靠着墙壁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