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褚风睡沉呼息声,他才起身揽上他。
李全在门外喊着:「皇上,太医来了。」
他不敢贸然开门,他已瞅见几回不该见之事。
过了一会儿,李世民才应声。
太医诊脉开药,只说了风寒入体,发发汗,喝个汤药过上几日便好。
李全见了皇上眼里担忧,隔开太医,让下人拿药煎去,便跟着退出房内,他站在偏厅,不敢入内厅。
「李全。」
「小的在。」进房後便带上门。
「让人多备两套衬衣。」他并未抬头,解着褚风外衣。
「皇上,这让小的来就好。」李全颤着音。
李世民一顿,便道:「朕,自有分寸。」
挥手让李全备去。
李全亲自拿了衬衣入房,启门便见了皇上以口喂药。
他更是心慌,还说有分寸!
李世民并未理会他无奈眼神,为褚风换过衬衣,便坐在房内桌前。
「朕,真的知道。」他与九风都清楚,才会在璐州…。
想起璐州,李世民撑着额,轻声道:「朕的天下得有他。」
李全不语,站在身侧叹息。
李世民隔着被褥抚上九风的手,才起身道:「待他病好,便赶回长安。」
李全答应,还是叹息。
伴着褚风,坐在桌前,李世民听见褚风已然睡沉的呼吸声,才安下心神练字书写。
夜半窗外飘雪,李世民趴在桌上小憩,有感肩上斗衣盖身,他并未睁眼。
「李全,给朕杯热茶。」
不一会儿,便有杯热茶放在桌上。
李世民仍未睁眼,捏着眉心,脸上有几分疲倦,又道:「暖上热粥,先生该醒了。」
并未听见开门声,李世民这才张眼,就见褚风愣在一旁。
「二哥,可…算得真准。」他低头,不让李世民看见自己的脸。
「身子…可好些?」他也愣着,看着身上斗衣。
「退热了,明日启程不成问题。」他转过身走向偏厅,又道:「我让李大人暖粥,真有些饿了! 」
李世民见他背影,起身疾步,自他身後抱上:「就一会儿。」
褚风并未挣扎,任他抱着。
烛光摇曳,雪炉里的炭火噼啵一声,褚风微微靠着李世民,叹了口气,李世民仍是紧抱着他,低头闷在他颈窝,深吸口起,缓缓放开他。
「明日…便回长安罢。」二哥不该为他如此。
李世民静了一会儿,才道:「你这小子,病好了便想指挥二哥。」
隔着斗衣,他牵着他的手。
褚风笑着:「岂敢,二哥可是皇上。」
「身子可真的都好了?」他放开褚风。
「好多了。」仍穿着他那件过大的狼毛斗衣。
「明日得赶路了,待会喝碗粥,再睡会儿罢。」李世民躺上长椅。
「好。」褚风并未离开厢房,喝了粥,便到床榻上又睡会。
窗外下着冰霰,已非那三月璐州的偶雨,自然也无纵情喘息。
翌日,褚风拿了张图志,在马车上与李世民说着谷物作耕。
「那青稞确实耐寒,可收获却少。」褚风说着他几年前在大漠高原上看见的青稞种植。
「今年雪降得早,谷物不生,得为明年谷仓着想。」他这几日赶路,心有忧虑。
眼前尽是银白,百姓省吃俭用过了这冬日也罢,来年若还是如此,这大唐百姓又该如何度日。
褚风又指着江南之地,说着这地春阳暖得早,若是治好疏水,一年三耕三收不成问题。
李世民听得仔细,两人又是一阵探讨。
「哈哈哈…好!回长安便让玄龄再算算。」李世民笑得欢。
「房大人可要恼我了。」他也笑着。
「怕什! 」李世民揉着他的头:「二哥护着你! 」
褚风梨涡旋起:「二哥,这可真是偏袒我了! 」
李世民一愣,又是一阵大笑。
☆、第十二章 两人天下 12-3
皇上回长安,本是大事,可却低调入城进宫,并未有军将迎城。
宫前,李全取杆勾帘,一句皇上入宫,便让众臣跪拜。
李世民正衣,仍是一副雄凛威严,缓步上座,他右手一抬,又是一阵齐声。
大殿门外,小侍领着褚风入御书房,途中经染香园,他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才起步入书房。
门外走进几位公公,搬上李世民所写的帝范,放在桌上,便躬身退下,接着又有宫女,端上一壶暖茶,斟上一杯,才退下。
「可是让我挑错字。」好笑的看着桌上未写完的书册。
握上茶杯,轻吹白烟,啜口茶才开始翻着帝范,读着。
他并未在上头注写,而是另拿纸笔,也写上几篇。
并非李世民写得不好,而是读了这帝范,他心有所感,执笔便也写下半卷书。
李全先到了御书房,见了褚风专注书写,也不扰他,静静磨墨,细细看着他所写所言,淡笑。
「这阵子,让李大人为难了。」仍是停笔,孩子气地将笔头按了脸颊一下。
李全听了一凛,又见褚风动作更是一愣,才摇头。
「二哥,少说了一位。」放下毫笔,端起茶杯。
「什麽?」李全还未反应。
「还有你。」褚风弯起嘴角,看着李全。
「万不敢当,万不敢当。」脸上有几分羞赧。
李全站在一旁,嘴角总是弯着。
二哥,信的人,少说一位,还有你。
***
李全让人备上热浴汤,送至九风房内,悄悄地小桌上放上Cao膏。
「李大人…这是?」
「小的见这璐州雨多s-hi气重,想着九将军前日背伤未癒,泡上热汤总会舒适些,便擅自作主,备上了。」他说得极顺。
九风看了眼桌上Cao膏,微愣,又喊住李全。
「李大人。」
「是。」低头作揖。
「多谢…」
李全一愣:「应该的。」
离去前又看了九风一眼。
他本以为九风会说些让他封嘴的话,可却一字不提,看着他的表情,是信着他。
昨夜雨再大,在偏厅睡下的他,也知道内房的声音是怎样的情事,只是今早,皇上与九将军一如以往,巡视街道,相处如常无异,他也不能说破。
李全步回皇上厢房,见皇上拾起昨夜九将军落下的发束,收在袖里,便回桌前翻着军奏,彷佛昨夜真如一场春梦。
***
一旁下人在李全耳边低语几句,他便笑着告退,说皇上该下朝了,他得准备准备。
褚风笑应,仍是执笔书写,一脸专注。
不过一刻,又听门外李世民恼怒语气,只听一旁李全不停安抚,脚步渐近,他仍是书写,头也未抬,彷如未闻。
果真脚步停在他跟前,拾起地上纸张,便在一旁坐下,又听李全吐了口气,让人泡茶上小点。
「九于赏罚,夫天之育物,犹君之御众。天以寒暑为德,君以仁爱为心…我正愁着这赏罚之事,便让我瞅见这篇,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李世民叹息。
这帝范他写了八篇,九风又加上了两篇,似乎没有停笔的打算,依旧低头书写。
「纪王虽非他所愿,可仍听从韦应超与韦妃之令,结党营私,这户部便成了他韦家的户部。」褚风仍是没抬眼,沾了墨液,又道:「这般冬日,谷仓有米不发,无米谷仓成了理所当然,他韦党乃为皇亲国戚,却带头作乱,百姓做何感想。」
李世民撑额,一阵思忖。
「今日怕是纪王被谏重发谷仓,谷粮不足,怕又是哪个山中小城无米可济冬。」仍继续动笔。
「是璐州。」李世民语调平淡,却看着褚风。
就见褚风执笔一顿,静了一会儿,才继续书写。
李全见他俩静默,斟上两杯热茶,便退出书房。
转身见着太子站在门边。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李全作揖。
「先生可是在书房?」低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