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兄弟报仇,杀了那个姑娘!」声音低沉而沙哑,那手指如火焰灼伤般焦黑皱起,眼露杀意:「中原人都不是好东西!」
「是!」
树林间再次响起树叶s_ao动之音,如猴群跃树,却又不见其影,风动树摇,黑影如风如叶晃,似有人影,却又是一晃而过。
***
骡车吁了一声,停在一栋大宅院前,夏日炙阳随着杜构掀起车帘撒在褚风脸上,他全身瘫软,连撑起眼皮都需要花上些时间。
「到家了。」杜构摇摇他的身子,见他无力反而弯起嘴角。
双指画上他的脸颊,顺过他的耳,滑过他散落的青丝。
「真希望能将你囚上一辈子。」
褚风一凛,身子随杜构抱起,小脸侧对他的胸膛,四肢无力垂下,杜构力气并非似文人一般气短力虚,他单臂便能揽紧褚风,一手挥过斗衣,遮住了怀里的人,自在的走进自家府宅。
褚风仍无法知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依稀听见下人们向他问好行礼。
「…大公子,可是在大厅用膳?」
「福伯,送到我房里就行了。」走了两步又说:「这几日可还有谁来?」
「这…午时,褚大人来一趟了。」
「登善兄?」笑容挂上,一脸好友来访的开心模样。
「是的,褚大人问了小的,大公子是否会回来?小的按您的吩咐,同他说了您明日才到府。」
「他可是有急事?」这话问得故意,连他自己都忍俊不住。
「看起来是着急地。」福伯只觉得自家大公子料事如神,一脸敬佩。
「你给人派个口信过去,就说我已回府上了…看来,是不用捎信息了…」
「杜贤弟!杜贤弟!」
褚遂良疾步朝他走来,人未到,声音先喊了。
「福伯,备茶水。」杜构将斗衣拉拢,和褚遂良说了声他正下骡车,给他一刻时更衣。
褚遂良应了声,见着他似乎抱着什麽人,多看了几眼。
就见着只手,白皙纤细,看起来就像个姑娘的手,他笑了笑,这还难得见着杜构如此霸道护着弟妹!
他跟上福伯,又觉得不对劲,多瞄了一眼,弟妹手上何时多了朱墨刺身,况且,那刺身的纹路,像极了老么手上那只五行麒麟纹的爪跟。
他定眼想瞧得清楚,却又被福伯挡上,只瞥见手背上的一抹红影。
跟进了大厅,褚遂良无法冷静。
心绪转了千回,眉眼间难掩失望,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登善兄。」
褚遂良一凛,明显的受了惊吓。
「杜构,这城里的状况如何?太子又如何?还有我家老么,您可有瞧见!」转身没了失望的悲伤,故意说得心急。
「城已然封上,在下出来得急也没能打听些什麽,倒是太子似乎出了城,这沿途都能听见招集士兵抓拿太子之声。」做了个请字,让褚遂良入座又道:「这次太子起兵造事,在下总觉得有诡,是真是假,在下也没能辨得清,只是皇上谕令以下,要收回怕是…」
「这这…」
「日前听闻晋王以北上追击太子党羽,这会儿,应该入了汴州了。」
「入汴州!」褚遂良心里更是一凛。
这扶桑人定不可能是太子引去,只因那汴州还有褚宁,依着太子的个x_ing,绝不可能让自家老么伤神的。
如今,只怕是太子也身陷困境,遭扶桑人追杀。
「是,怎地?登善兄汴州可有熟人,这得赶紧让他们避战去,听闻那扶桑大军已埋上千军万将誓与大唐争个天下之名。」故作叹息。
褚遂良无法冷静坐在位置上,起身踱了两步。
他心里又是一凛,扶桑与太子联手,倘若真如那位乐少侠所言,那麽这句话的意思便是扶桑将在汴州除去太子。
可为何在汴州!褚遂良侧脸看了杜构一眼,蹙眉。
「那我家老么呢?您可有瞧见?」
「他…不是在宫中吗?」杜构顿了一会,似乎选了个安全的答案。
褚遂良故作心安,吐了口气:「也是…有皇上护着他,我们祖n_ain_ai也安心些。」
杜构听了微微蹙眉却有只是一瞬,又道:「皇上…倒是挺爱惜九将军的。」
褚遂良背过身,袖里拳头紧握。
原来是这般心思!
多说了几句为大唐共尽效尤之语,蹒跚离去,难掩疲态。
他缓步走出大厅,侧眼瞄了旁院厢厅,再次对杜构作揖,才转身离去。
走出杜府在洛州的宅院,他踩上凳子上了马车,撩起车帘,一脸凝沉。
「果真,如乐少侠所言。」半掩面,难掩伤心失望。
这杜构还曾救了他一命,怎地如今变成了这模样。
车上的人低头思索,问了杜府上厢房的位置,在马车转过三个街口後,跃身出了马车,往杜府别院奔去。
***
齐王李佑长箭s_h_è 出,划破褚风头盔,青丝四散,褚风仍护在李世民身前,解下将息功,喝地发功。
杜构隐身於偏厅,见了褚风心里更是一喜,就是这副皮相,还有那双眼眸。
眼前褚风闪避药罗葛休齐,那太子向前两步欲挡下他无礼的视线却被皇上给挡下了。
「皇上对你,可真好。」杜构轻语。
他说的彷佛与褚风是熟识的情人,还带上吃味的醋劲。
背过身,越过被俘的齐王,冷眼看着他。
啧了一声。
竟然想伤他的褚风,真是,罪无可赦!
双指拈上一抹黄粉,抹上李佑的衣袖,像个疯子似的想夺权篡位,那就让你真成了疯子。
一辈子,醉生梦死,分不清自己是生是死。
☆、第十七章 太子之死 17-4
一道暗影跳过飞檐,划过天际,无声也无尘,黑影压身贴上屋棱,贴耳於黑檐之上,动耳侧听。
屋内偶有水声,水落声不大,听起来像是拧帕巾滴水声,滴滴答答,拧怕巾的人偶有细语,偶有轻笑声,却始终是自言自语,未闻应答。
「扶桑刚刚来消息了。」
拧水声又起,说话的人,声嗓温和,可手劲并非一般。
唰的一声似有掌风,脚步声再起,每一步都踏得札实,那地土上感觉像被烙了印一般的深沉。
乐笑泉不敢大意,摒气低下呼息,滑过飞檐,翻身隐身於檐下梁上,戳破天窗上糊纸,定睛一瞅。
那人该是杜构,脚步无尘扬,却能步步踩出沉淀的脚印子,见他走向床榻边,大掌挥过被褥,被褥如烫熨过一般平整,似乎容不得一丝皱褶,这番功夫,若非有十载以上的内力,绝对无法成就。 
「他们往汴州追去,遇上了褚宁,记得…你都喊她宁儿,对罢?」
乐笑泉定睛,见着床踏上人微动,再次弄皱了被褥。
「这被子又皱了,你别动了,睡一会儿?」杜构再次刷平被褥。
他大掌画过床上人的脸,轻声哄着。
床榻上的人像是花上大半的力气别过脸,脸色清白。
「那褚宁果真碍事。」杜构说得平淡,拿起热茶啜了一口。
褚风一顿。
「在下已回了扶桑人,顺道一块除去她,不过,你也知道,褚宁自小学得快,又学得精,这一连追赶,又被她逃过了几次。」杜构轻笑,还带了点骄傲又说了几句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话,一脸与有荣焉的神情。
他顺了顺褚风青丝,眼里有几分回忆往事的温情。
「她也同你一般,看透天机?」
乐笑泉看着无法动弹的褚风,又看了看四周的小径,让他背着褚风逃,似乎逃不过眼前这丧心病狂之人。
「看你的样子,是了。」杜构撩起一缕青丝:「她可真聪明,引了扶桑人南下,可也得有命到洛州,是不?」
乐笑泉一阵恶寒,这杜构每句话都说得无情冷血,语调却如雅士书生般轻柔,人命在他眼里,如蝼蚁般脆弱渺小,死不足惜。
「尚有一事…说完便让你歇息,你忍忍?」杜构为褚风掖被,看着他,嘴角微微弯起。
「这皇上钦命晋王追讨太子,赐丹顶红烈毒,让太子自尽,演场假戏伺机放了太子,这…在下本也料着了。」看着褚风,手指抚上他的脸:「才想着引扶桑人,逼太子上汴洲,顺道杀了褚宁,而晋王赶至时,赐毒之际,扶桑…啊…说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