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笑春风15(古风 HE)
“谢谢。”
苏子墨俯在夏简耳边,轻轻地吐出两个气声。
至於那个埋藏在心里的四字短句,只能悄悄地说给自己听。
夏简这一走就走了三个多时辰,幸存的千余士兵也陆续赶了上来,只是再无先前那股昂扬的斗志,个个垂头丧气、满脸戒备。
周云初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将军,如此大规模的袭击不可能不被其觉察,但他依然把山北林道指定为安全范围,若不是他疏忽大意,那就定是个阴谋,想置夏简於死地。
尽管有幸逃脱一劫,但当时的惨烈景象至今想来仍令夏简脊背发寒,老狐狸的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他不禁後悔要苏子墨同行了:明明只是个存在肉体关系的交易对象,如今却要牵动他每一根细小的神经,影响他每时每刻的情绪。
部队行至战场南面的小镇,意外碰到了守候多时的周云初。周将军一看到夏简就急忙从城门上下来,迎了过去。
“老夫参见靖王爷。”周云初嘴上说得好听,却并没有屈膝下跪,连抱拳施礼也只是微微欠身。
“周将军客气了,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见外呢?”夏简扯出一个笑,掩饰自己厌恶的表情。
周云初看夏简面色和善,以为对方没有识破自己的阴谋,便又厚著脸皮问道:“老夫听闻靖王爷一行在山北林道遭到敌军袭击,伤亡惨重,敢问靖王爷没什麽大碍吧?”
“多谢周将军挂念,我没什麽问题,只是这苏大人为救我受了箭伤,还劳烦周将军找大夫费心照料。”
周云初顺著夏简的视线望过去,这才发现军士中停著一辆马车,掀开帘子,正对上苏子墨迷蒙的眸子,不觉大惊:“苏……苏大人……你怎麽也在这里?”
“是我要他来的。”夏简面露不悦,重新放下帘子,“若不是他,现在躺在马车中的恐怕就是我了。”
“东北部落果然阴毒,真是气煞人──治伤要紧,老夫这就吩咐军医为苏大人看伤。”
周云初掩饰得彻底,但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怒还是被夏简捕捉到了。狡猾的周将军怎麽也想不到,这次计划周密的偷袭会因为苏子墨关键时刻的挺身而出宣告失败,看著面前毫发无伤的夏简,真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
他更不知道,此刻的夏简正酝酿著一个庞大的计划,准备将自己的光环统统夺去。
苏子墨被安排在就近的客栈里,因为药力的作用正在昏睡。夏简坐在床边,凝望他沈眠中的苍白面容。
回想起六年之前他和他分离时的情境,不也是如此麽?
晨雾稀薄的清早,苏子墨还沈浸在梦乡,夏简俯身在少年额上印下温柔的一吻,轻轻起身下床。
洛平的桃花谢尽,夏天也过去了一大半,苏子墨以养伤的名义住在夏简的房间里足足两个月了。这期间,除了不定时地写信给母亲报平安或是介绍旅行见闻,好让她相信自己只是和夏简出了趟远门,便是在屋内和夏简下棋聊天。
虽然平静简单,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夏简推开窗子,暮夏的草木气味飘进室内,也让停在窗边的信鸽飞进了屋。
“怎麽又有信了?”夏简一边小声嘟囔著,一边解下白鸽身上的小竹筒。
展开叠在一起的信,小小的纸页上只有一句话,却让夏简整整看了三遍:
“父皇驾崩,速回。”
从十九岁起,夏简就很少回皇城,厌倦了华丽虚空的宫廷生活,他一直游走民间,过与庶民无异的市井生活。却也因此,连父皇的最後一面都没有见到,这该算作是一种惩罚麽?
夏简没有多想,甚至连行李都没有收拾,在深深望了一眼苏子墨的睡颜之久,就这样匆匆地离开了客栈。
他不知道醒来後的苏子墨在那间空屋里等了多久,亦不知道他由担心到绝望再到愤恨的情绪。
他只知道等他处理完一切事宜再返回洛平时,那个思念的少年已经不见。相处的过往落入时间的洪流。
六年後,依然是这种场景,却有什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每一声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句梦呓,都令夏简动容。
他还在,还在自己身边。
为他自甘堕落愤怒也好,为他贪图权势难过也罢,埋藏在胸腔中的那份情愫,六年来一直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