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被定罪通敌叛国之人已然无处可去。听到皇帝下令将于家满门斩首,就连一直对楚旭忠心耿耿的于怀远,也打心底生出阵阵茫然和失望。
抱着刀对着北面枯坐一夜,老头子主动提出让于应龙和楚昭的人接触。果然,楚昭半点没有怪罪他们,并且还把于家人全都保护起来,送去自己的封地让他们一家团聚。
事实证明,楚昭这一步棋走的很对,本来顽固到宁愿被流放或者隐姓埋名也不肯效忠楚昭的于怀远至此终于归心。
安靖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三日,四万大军挥师北上,于怀远做主帅,于应龙为先锋,陈参为军师,作为北路军直奔玉门关,如同一柄锋利的复仇之剑,狠狠斩断也速该的后路。
陈参走后,在都城主持工作的就变成了林轩和崔景深,郭全继续留在封地,罗致带着剩下的士兵在封地里搞军队屯田工作,帮楚昭守好家底。
临淄王府有序的运转着,然而都城却因为犬戎派来说要赎金的使臣而乱成了一团。
世家在思考对策,他们敏锐的意识到,犬戎人是喂不饱的,现在肉票到了也速该手上,勒索了第一次就能勒索第二次,直到把他们榨干为止。必要的时候,也只能牺牲那些被抓去的族人了。有了这么个考量,许多世家只是意思意思地给了一些赎金,并没有满足犬戎人所有的不合理要求。当然,也有族中嫡子被抓去的,就相对给得多些。
但后宫又不同了,李太后本来就不是什么能够提起来的人,她知道儿子被俘后,立马病了,然后哭哭啼啼地把自己积攒多年,相当于半个国库的家产全部派使臣送去给犬戎人,希望能够赎回儿子。
此外,跟着楚旭北狩的还有许多寒门爬上来的官吏,这些人有的是真清贫,有的却贪污了不少钱。这样的人家里,除开真没钱的清官,为了救家里的顶梁柱,都愿意倾尽家财。
这样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几乎就是大楚两年的税收了。这笔巨资若是早点拿出来充实国库整顿军备,只怕今日大楚便不是这个局面了。
押着这笔巨资千去赎人的是崔景深。
崔公子视金钱如粪土,手里握着一个国库的钱,眼睛都不眨一下,转手就送给燕归来内部消化了,留给犬戎的很少。
也速该白做了一回坏人,其实反而吃的是小头,并没捞着几个钱,等于是也速该帮楚昭施展铁腕治理了一次贪污。
第九十八章
查干巴拉的军队十分强悍,骑兵以猛虎下山之势直扑壶关,因为随军不带辎重,所以速度很快。
守关老将吕婆生错估了形势,并且也是救主心切,认为查干巴拉孤军深入,轻骑险进,必不会有强大兵力,不顾徐姜的劝阻,就冒冒然发动了进攻。
贸然袭营的结果,就是全军中伏,阵亡人数高达三万余人,守关大将吕婆生战死。
幸好徐姜迅速接受了关防工作,指挥守军闭关不出,并且派死士朝北疆大营和朝廷求援。
然而王若谷等人此时也是自顾不暇。北方的少数民族全线入侵,战线拉得太长,而王若谷又受到暗算导致旧伤复发,自保可以,但是完全抽不出人手来营救壶关。但壶关原本是北方的门户,若是一旦失守,在都城自顾不暇的前提下,北疆大营很可能腹背受敌。
现在楚昭的队伍里有了一万余骑兵,还有两万重甲步兵,还有滇马驮着的粮草和辎重。行进速度不算快,所以楚昭带着大军先行进驻到泽洲城与壶关之间的一座小城上蔡。刚到上蔡安顿下来,楚昭就感觉自己的系统面板颤抖了一下,这是又吃了败仗的标志,抖动幅度越大,证明己方损失越大。
韩起一把火烧光犬戎人留下的痕迹后,带着四百骑兵迅速归队。
看见是韩起走进来,正襟危坐的楚昭松了一口气,继续乱没形象的穿着轻薄小衣坐在冰山旁。
很热吧,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迅速的换下被露水和汗水打湿的盔甲,洗完澡穿好便服,韩起就看到自己的座位上也摆了一碗冰镇水果。心里就好像有一股山泉水流过一半,带走了所有的燥热,嘴角便有笑意隐现。不过等楚昭再次抬起头时,看到的依然是一张冰山脸。
把手里正在看的情报交给韩起,楚昭闷闷道:虽然国库充盈,粮草辎重都损失得起,但是吕婆生战死却让壶关岌岌可危起来。
对视一眼,韩起立马明白了楚昭的意思,自然而然地接口说道:壶关是北疆大营供给线的咽喉,打下壶关,不光是北疆大营将面临被夹击的危险,更重要的是,北疆大营此后将失去来自中原腹地所有的补给线。而他们面对的敌人,却是备考草原,源源不断的异族联军。
不得不承认韩起的确是一个军士天才,自从楚昭提供的只言片语中便将形式分析得清清楚楚,然而对于楚昭而言,却更有一种人艰不拆的感觉。
将自己往后摔倒在床上,楚昭悲观地说道:壶关附近的粮仓已经被查干巴拉洗劫一空,壶关中的守军遭逢大败加上没有存粮,壶关时刻都有失守的危险。
韩起走过去坐在楚昭身边,道:给我五千骑兵,我去救援壶关。
不行!楚昭还没有答话,门帘子被揭开,一位客人不期而至。
来人正是崔景深,他的面色像纸一样的白,如今快到盛夏时节,居然还穿着黑色曲裾深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似乎丝毫感觉不到暑热一样。这是典型大楚世家子装扮,尽管如今烽烟四起,也半点不耽误他诗酒风流的娴雅生活。
比起王若谷,韩起明显能够感觉到崔景深的敌意,他不由皱了皱眉,问道:你来做什么?
崔景深仍是不紧不慢地笑脸:我是来找人的。哦,说有人找我来也可以。
不知所云!
韩起正要将这货轰出去,楚昭欢呼一声,从韩起身边跑过去,亲热地拉着崔景深的手说起话来:呜呜呜,师父你终于来了。陈参已经到西北守玉门关去了吧,如今壶关又吃了败仗,只能请教师父。您能够及时赶到,真是太好了!
我说过你需要时我就会到你身边的。其实我比你们还向到上蔡。只是一直被陈家人缠得脱不开身,一直到现在才过来拜访。崔景深执起楚昭的手,温柔的凝视着他。
看得出来,这一路颠簸对崔景深而言实在是辛苦了一点。他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在一袭黑色的宽袍映衬下,越发显得单薄。但他的眼睛,却依旧温柔而明亮,充满了深沉的智慧和贵族子弟特有的那种倦怠感,仿佛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已经不再能引起他的注意,唯独看向楚昭的时候,满满都是温暖和关切
被这样温柔地注视着,即便楚昭是个男人,却也觉得脸色微热,忍不住低头躲过崔景深的视线,上前扶住他,道:师父这一路真是辛苦了。不过上蔡陈家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家也有人被犬戎俘虏了?
事实上,崔景深这次来,还真是和此事有关。
早在楚昭领兵出发质量,崔景深就和他商议好了。人质救是一定要救的,不然老爹和叔叔落在犬戎人手里,只是怎么救,什么时候救都是一个问题。就目前来看,也速该手握优势兵力,而大楚的精兵基本上被楚旭折腾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