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逢恶医(男儿当自强系列) 作者:凌豹姿【完结】(6)
进家门的时候,柏玺彦坐在大厅,一脸铁青,阿虎本来还在对白律仪说话,一见他爹脸色十分难看,还恶狠狠的瞪人,忽然间话也噤口了,身形也缩小了好几分,相信旁边若是有一个洞,他一定会立刻钻进那里面,好让自己不会出现在阿爹前面,惹阿爹不开心。
「你竟敢私自带阿虎出去,他自小病弱……」
「我跟阿虎饿了,要训话等我们吃完再训。」
一进门就声如洪钟的狂念,白律仪没好气的回话,柏玺彦更火大,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阿虎身前,声音低沉如石。
「这是什么?你拿这什么破烂东西?」他拿起了纸鸢,阿虎握住,不肯让给他,他声音更沉的怒道:「放手!」
阿虎一脸快要哭出来,白律仪看不过去的站在阿虎前头,挡住了柏玺彦。
「只是带小孩去放纸鸢而已,你装什么流氓样!」
「爹,不要拿走,我想要这个。」
阿虎虽然害怕他爹,但是他太想拥有这纸鸢,因为在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快乐过,所以他小声的说出来。
但是在两方使力下,柏玺彦的力气较强,脆弱的纸鸢立刻裂成了两半,阿虎呆了,他最想要的东西竟然破了,还是被阿爹给弄破的,他随即在失望跟难过之下,放声的哭出来。
「破了,破了,它破了!」
他哭声震天,柏玺彦反倒愣了,这孩子自小在他面前少哭少闹,想不到一只不起眼的纸鸢竟然会让他哭得震动屋瓦。
他被这哭音给闹得有些不知所措,阿虎则是从他手里扯走了另一半,抱着破碎的纸鸢哭着直奔回房,像是柏玺彦砸坏了他心里面最珍贵的宝物,而不是一个纸扎的平凡无奇纸鸢。
「你是疯了啊,小孩子要多出去走走,身心才会正常、外向,你没看他放了纸鸢回来,气色、脸色都不一样了吗?我今天精心安排让他好好玩一玩的计划,全都让你给破坏了。」白律仪见状立刻破口大骂。没看过哪个做老爸的像他那么可恶,竟然这么没品的伤了小孩的心,放个纸鸢而已也能让他气得骂声震天,他根本就不疼小孩。
他朝他的胸口一直用力的戳,柏玺彦大概是心虚至极,也是刚才阿虎的哭声让他心慌意乱,白律仪戳他一下,他就后退一步,等他戳了好几下,他已经退无可退,以他的武功,还差点跌跤在自己家里的客厅中,真是只能以狼狈万分、心虚无比来形容。
原本他是想坐在厅里兴师问罪,一整天都等不到白律仪跟阿虎回家,他越等越是心情恶劣,一见他们入门,自然怒不可遏。
但是想不到他弄破了阿虎手里破烂的纸鸢,阿虎竟会哭得这般难过伤心,而白律仪一脸全都是错在于他的表情,也让他越来越不安,该不会自己真的做错了?
本来要骂人的却变成被他人骂,而且白律仪戳得他胸口微痛,对他怒吼的声音大声到可以震破他的耳膜,他这柏园主人平日威风八面,现在却胆战心惊,好像吃饭时摔了碗、做错事说错话的小孩。
「你这做老爸的到底有多变态?小孩一整天关在家里,好不容易出去玩,放个纸鸢而已,你竟把他的纸鸢弄破了。」
「你……你们出去本来就该告知我,我从白日等到晚上,你带着我独子出门,难道我就不心焦吗?」
他终于回了嘴,还回得很有道理。
没错,他绝对没有错,是白律仪有错,他将他的孩子带出门却不通告孩子的爹娘,爹娘这一方自然会心急如焚,所以他才会在心急如焚加上无比关切下,对阿虎太凶了。
「心焦?你是心焦孩子,还是心焦终于有借口可以对付我?」
白律仪几句又尖又刺的话戳得他哑口无言,他底气越来越虚,心情却越来越乱,脱口而出的话虚弱不已,听起来就是一整个虚呀!
「他是我的独子,我怎么会不疼他。」
「疼他?所以你一个月才看他一次,所以他见到你,就会浑身僵硬,你有在他床头边跟他讲床头故事吗?你有常带他出去玩吗?你有仔细听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知道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吗?」
一句句,问得柏玺彦越来越狼狈,也问得他焦头烂额,越来越心凉不已,冷汗滑下了背脊,口才便给的他也忽然大舌头了起来,明明自觉自己这段话应该没错,时下的富贵家庭,也是把孩子托管给下人,他应该没错吧。
但是他总觉得他一说出口,就会被眼前口音怪异的男人给冷眼臭骂,甚至会被他戳刺得满身窟窿,直到死无葬身之地为止。
「这座柏园万事都要我处理,我岂有那么多空闲,而且孩子交给下人,下人也都照顾得很好……」
不待柏玺彦说完这些长篇大论,白律仪真想给他一拳。
「下人不是他阿爹,你又不是穷到过不下去,为了生活,所以无法拨出时间照顾小孩。我告诉你,在我们那个时代有单亲妈妈,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每天兼三样工作,到了晚上还是会陪小孩说说话。你不愁吃穿,却也没放多少注意力在阿虎身上,搞得他越来越自闭,他没有身体不好,他只是对自己没有自信、对外界畏畏缩缩,这一切该怪谁,我告诉你——」他指着柏玺彦的鼻子说出结论,「这都是你的错!」
空气几乎凝结,下人全都听见了争吵声的聚在门口,但是没人敢找死的进来,柏玺彦被说得脸如死灰,白律仪恨恨的踢他一脚。
「我要不是不能跟女人来一腿,我生了小孩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不像你这种,生了孩子,把孩子当成猪狗养,你以为只给他饭吃就够了吗?你不关心他,也不亲自照顾他,见到他就摆着一张脸色,虽然没明白的说他没用,但是你的表情也说明了你觉得他根本就是个没用的小屁孩,像你这种老爸,是我看过最糟糕的一种,你根本就不配当别人的阿爹!」
白律仪说完后,懒得再跟这白目男说了,他飞快的跑进后头阿虎的房问,阿虎已经躲在棉被里哭了许久,他一见白律仪就哭得更凶。
自律仪轻轻摸着他的头发,虽然没养过小孩,但是经这几日相处,他知道他是个乖小孩,舍不得他这么难过痛哭。
他气道:「别理你阿爹,他脑袋坏了,这种人不值得你难过。」
在温情的抚触下,阿虎反倒更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自己从小到大从没有人陪在身边,想哭的时候只能一个人掉眼泪,恨自己身体不长进,所以阿爹才会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一直到哭声断断续续后,阿虎才说出心里面藏了很久的话,他哽噎道:「律仪大哥,阿爹一定很讨厌我,别人说我命中带煞,所以才会出生的时候克死我娘,阿爹才会讨厌我,他不肯亲近我,一定也是因为他怕我会克死他。」
「XXX,这是哪个混蛋说的,我去扭断他的脖子。」
白律仪飘了脏话,这种莫名其妙、乱七八糟兼恶毒下流的传言,竟然敢对单纯、只想讨好他阿爹的阿虎说出口,说这种话的人要下地狱,而且要下十八层地狱,被那些牛头马面丢人油锅炸成盐酥鸡。
向来不信宗教的白律仪在此刻也希望真的有十八层地狱,可以制裁这些说流言蜚语的超级大混蛋。
阿虎就像要笑出来,最后却变成眼泪流下来。
「好难过喔,律仪大哥,我真的觉得好难过,爹不喜欢我娘又死了,我是个没人疼的孩子,是不是?」
「不对,你讲的都不对。」
白律仪擦了擦眼角快要掉出来的泪水,这孩子安静得过头,还不是为了想要不吵不闹的讨好身边所有人,哪有十岁的小孩这么善体人意、一心想要讨好他人,这柏家的人,尤其是柏玺彦,应该要向阿虎道歉一万次。
不能再让他这么难过下去,这个节骨眼,能说的就是那个激励人心的故事吧,至少书里的人物有一部分跟阿虎还满相同的。
「让律仪大哥告诉你一个非常伟大忍者的故事。所谓的忍者,是指很会忍耐的人。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忍者,在他还是小孩的时候,就被村里面的人都讨厌……」
「忍者是什么?」阿虎睁着泪眼问。
「就是武功高手。」
决定讲得简单点,以免光是解释国籍不同的设定问题,减损了这个故事的精采度,所以白律仪决定套用中国武侠的专有名词,让阿虎更容易理解这个故事。
「这是伟大武功高手的故事,因为他身上被封印了非常可怕的古代妖狐,所以被村里所有的人讨厌,而且他还没有爹娘,一出生就是孤孤单单,村里的人都认为他会带来灾祸,所以都非常厌恶他。」
阿虎哭道:「他好像比我更可怜,这家里的人,大多都对我很好。」
「没错,他是个很可怜的小孩,但是他靠着他自己,让越来越多的人认同他,律仪大哥讲给你听嘿……」
火影忍者的故事被他改成了中国风,但是讲到鸣人完成任务时,阿虎眼里也充满了感动的水花。
「你看连武功最糟糕的他都可以完成任务,靠的全都是决心跟毅力,阿虎,有一天你也可以的。」
「嗯,律仪大哥,鸣人完成任务之后呢?」
白律仪再度说下去,阿虎眼里只剩下每次听到感动处的闪闪发光泪水,他抱着白律仪不放,听到后半段时实在太累了,他睡在白律仪的大腿上,死抱着不放,仿佛白律仪就是他在浩翰无穷的寂寞汪洋中的一块浮木。
而白律仪怕惊动他,所以只好让他这样睡,自己则是靠着床头睡觉,纵然不舒服了点,但是今晚阿虎的心情在听完这些故事后终于好多了,也不枉他讲得嘴酸。
他浑然不知阿虎房外站着伟岸的人影,他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站了半个时辰,等他们都真正睡着后,他才默默的进房。
阿虎的颊边还留着泪痕,手里还捉着破掉的纸鸢,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不是找寻自己亲生的爹亲,而是向一个住在柏园不到一个月的陌生人求援。难道他真的错了吗?错得如此离谱,也错得让血缘至亲的父子如此疏远吗?
他退了出去,然后难得的,一夜无法成眠。
第四章
「这……这是什么?」
「看起来有点像纸鸢。」白律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可是这看起来好威风、好特别喔,而且好大,律仪大哥,这是你送我的吗?」
白律仪擦擦自己嘴边的口水,他刚睡醒,睡得天昏地暗,还不知道现在几点钟的时候,被阿虎一声尖叫给惊醒,然后他像只大型犬一样,朝他身上扑来,一脸兴奋的比着床边一具色彩鲜艳的纸鸢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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