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我怕你吓到。”
李歌温:“哈哈哈,莫不是....你是朝廷正要捉的人?”
白衣男:“萧太白。”平日白嫩的脸颊浮现了点点红晕,有些恍惚的眼神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认真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白衣男:“我说,我的名字叫做,萧太白。”
眼前已出现重影的少年在脑中思索了很久,说道:“我知道你,你连名字都这么好听。”
8.
虽多年未起战事,百姓也都在此安居乐业,但这并不算一个太平盛世。老皇帝去世时将皇位传给了自己最看重的儿子,而小皇帝登基继位也不过十三岁,生于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虽耳濡目染行事极为小心谨慎,也毕竟年幼,勉强坐稳这个位子当也极不容易。下头的臣子们一面表现尽心皇帝,一面又想取而代之,可谓表演界的顶梁柱。
而这朝廷之外,江湖之中则更凶险,都城脚下的地方还算安稳,可那南北两头却住上了两大魔头。相传北方的魔头每逢佳节都会寻些流落在外的人捉回宫殿,卸下胳膊和腿,喂给专门饲养的北方怪兽,说起这怪兽我也是没见过的,毕竟见过的人都没机会再说了。
说完这北方再说说这南方,有了对比倒显得北方魔王格外温柔了。
相传南方的不矮崖下住了一位大魔王,多年一直位居江湖刺杀悬赏榜榜首,悬赏金额相当可观,以致刺杀他的人络绎不绝如滔滔江水,然而从事这项工作的人却都有去无回,他依然好好的活着,证据便是那不矮崖附近的村落每几个月便又失踪几个人,传闻中的他武功盖世,却相貌丑陋,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有好饮人血的习惯,烧杀抢掠的事没少干,甚至以往有关朝廷的几大命案都有他的参与,常常坏了江湖朝廷进水不犯河水的规矩。
作为一个有追求有梦想的有志青年,他努力破坏着社会安保问题,哦北方魔王是他最看不起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他总要被比较一下。也多亏了他一刻不停的搞事情,吸引了大多数朝廷和江湖的目光,北方魔王这才有机会安安稳稳的lū 猫(?)
是以多数行动他便不再使自己真名,萧太白这个名字也很少再出现在江湖之上了。作为朝廷的头头儿,李歌温自然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很多年不曾听过,再次听到时不禁愣了一愣,说:“你同传闻中的样子不大一样啊....”话一说完酒劲上来便倒向一旁,呓语中还嚷着要吃酒。
“....传闻....是真的。”夜风中传来一声低语,像能被风吹散似的。
9.
次日醒来,发现萧大魔王并不在。头痛欲裂的李小皇帝抱着自己的头怀疑人生,他昨晚梦见一头喝醉的大黑熊在自己面前跳舞,还冲自己笑....啊起了一身冷汗呢。
找了附近一处小溪洗了个澡之后,发现萧魔王已经回来了,愣愣的坐在熄灭的篝火旁,身旁放了还热着的豆浆油条,远远望去还有点小忧郁呢,看着那人落寞的背影,李歌温竟不知该不该走过去了,昨晚的对话他还记得。思索了片刻,他还是朝那人走了去。
踩在落叶上发出声响,那人回过头来,依然是俊俏的面容,昨日脸颊微微泛红的酒晕早已褪去,又是那个白净的少年。
萧太白:“你还在这?”
李歌温:“不在这我能在哪。”
萧太白:“.....我以为你走了。”
李歌温:“啊去洗了个澡,本来想走的,看到你这有我爱吃的,就回来了。”
顺手抓起油条,往萧太白身旁一坐,好像他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萧太白:“你不怕吗?传闻中...我并不是个好人。”
李歌温一边大口咬着油条喝着豆浆,头也不抬的说:“有点。”
他没说话。
等李歌温终于吃完后,他慢慢抬起头,直视着萧太白的眼睛,满是认真的语气。
“是有点怕啦,毕竟他们总是上奏.....嗯.....可是,可是你毕竟救了我啊,虽然没动手还害我走了一个月的冤枉路,但我觉得你对我还是挺好的,嗯挺好的,不像....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清晨的空气很清新,萧太白转过看他的眼神深呼吸了一下,带着清晨特有的味道,好像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10.
其实还是怕的,因为这个人,朝廷局势变了又变,好几次因为他而间接被刺杀,虽然这些日子他待自己不错,可也实在不是一个能给予安全感的人。
理智告诉自己应该离开他,且都城近在眼前,还可以一网打尽,作为一个帝王,他应该这么做,为民除害造福百姓是他的责任。可是他既杀不了他也舍得不得逃走,他或许更适合当个少年。
走在林子的几日里,李歌温发现两人相处更融洽了,虽他还是怕,可萧太白还是像往常一样对待他,无微不至体贴周到就差给他端茶倒水了,甚至偶尔逗趣还能从他脸上看到难得一见的笑容,着实没有大魔王的风范。
只是李歌温发现,这位大魔王好像身体不太好,好几次他躲在远处大树后咳血都被自己发现了,看着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又什么也不敢问。
到达广阳城已是在三十三天后,站在城门口的李小皇帝又开始犹豫是否要带他入城了,本来相安无事还称得上关系渐入佳境的两人在出林子的时候遇上了一次伏击。若是普通伏击倒也不是什么问题,毕竟身旁的大魔王不是白叫的,可也正因为这次伏击,他也终于知晓了萧太白最后的秘密。
他不是人,而是一只黑熊精,那晚自己醉梦中看到的黑熊。
☆、逃
11.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惊喜接二连三的砸向自己,实在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曲折的人生。
身旁的人看上去还是那个样子,惊吓之余李歌温倒是很好奇,衣冠禽兽就是说的这样的人吗?被一道炙热的目光瞪了许久后,萧太白转过头对上了那双有些失神的眼眸。
萧太白:“看够了吗?”
李歌温:“啊....?啊看...看够了...一如既往的好看嗯。”悻悻地收回目光后,他拉起那人衣袖便朝摆在城门口的市集走去。
“我同你说啊,这家的煎饼可是城里数一数二的,每次都要排好久的队呢,以前偷偷出宫,最挂念的可就是它了!”
“诶还有那位老爷爷的糖人,可像真的了!虽然我只吃过一次,可那味道真的....我家的厨子都做不出来!”
“还有啊,从前我三哥...还没死的时候,最喜欢带我来这醉酒楼吃酒啦,老板娘人可好了,每次都同我多打三两哈哈哈哈,本小爷我可是很讨人喜欢的!”
......
“诶....你看这....”
“歌温。”
看着夕阳的余晖,发现自己已经陪这位小皇帝在市集耗了半日,左挑右挑竟也买了不少东西,这条街每家小店他都能说上一个故事来,以后国破了兴许还能当个不错的评书先生。看着他不准备停下能在这里吃喝住下的架势,萧太白叫了他的名字。
似乎是第一次认真叫他,被叫的人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那人嘴里说出时像是回忆起了初见那漏掉一拍的心跳,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好听,从前总抱怨父皇没仔细给自己取名,也因此闹了不少笑话,叛逆期的他甚至有过逼父皇为自己改名的冲动,虽后来随年龄的增加也渐渐不再在意,但也终归谈不上个喜欢。
简单的音节从他有些低沉的嗓音中发出,李歌温觉得宫中最受宠的歌姬唱的小曲儿都不及他半分动听。
啊,我李歌温可能是要栽了。
萧太白:“不要再耽误了,我们该进城了。”
李歌温:“....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萧太白:“好。”
李歌温:“你当真要娶我皇妹吗?那...那...”
萧太白:“....一些旧事....但我...是要见她一面的。”
李歌温:“可你...你这样同我进宫若是被发现...你...会死的,你是不是生病了,我...我看见你咳血了。”
萧太白:“无妨,不是什么打紧的伤,只是,要了却一桩心愿罢了。”
李歌温:“可是...”
萧太白:“走吧。”提着一堆无用的玩意儿向城门走去,他不再听身后的人讲话,他知道此去凶险万分,皇宫禁地再好的武功也抵不过万人御林军,他只能小心翼翼,虽也担心一路上跟踪的人难免会发现些什么蛛丝马迹,可他必须去。
同小皇帝在一起的日子可以称得上开心,他见识了自己生活以外的世界,除了杀人放火也有洋画游戏机,那是自己不曾踏足过的生活,作为一只妖,天命也不许他踏足。
生而为妖,是见不得阳光的,常年生活在黑暗中,早已忘了被阳光普照的感觉,偶尔下山抓人,看着村里人其乐融融的景象只想着破坏这份美好,只有当看到瘦弱的人死在自己剑下,鲜血从颈动脉汩汩流出,人的眼睛里只能看到绝望时他才觉得自己还活着,他习惯了当个坏人。最开始他是抱着杀了李小皇帝的想法去接皇榜的,可当他真的看到这个少年时,他改变了主意。
他想起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与他看上去格格不入却又异常相似的人,他想看看,如果那人还活着,是否也会如他一般过活。
后来相处中时常看着小皇帝的笑脸,某日竟发现自己也会情不自禁,他开始有些害怕了,当一些莫名情绪将浮上心头的时候,他开始逃避,不愿看清,也不敢看清,只当这是一场美梦。
借来的欢愉是要还的,如今少念着一些,今后也能少偿还一些,他步履坚定的走在前方,突然听到李歌温在后头说:“你别怕,既然你非要去,那皇城之中便换我来护着你。”
萧太白回头看着那个还有些稚嫩的少年,突然想起一句诗词。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啊,看来要还上这余生了。
12.
刚走进城门,身旁便齐刷刷地跪倒一众人,为首的是位穿着军装的魁梧将军,城门口往来的百姓看着这个阵仗,反应快的便知晓其中原由,他们的皇帝回来了,顿时又纷纷跪倒一片。
身旁的少年换了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还是那身眼熟的衣衫,衣带也还是系了自己最喜欢的结,可好像有些地方又不大一样了,嗯他认识的是李歌温,而不是这帝王座上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