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家父的一个朋友从沁阳过来,我款待他中,他跟我说起了家乡的特产,其中有一样就是花菇,我原本还只是怀疑,后来你跟我说李八仙祖籍是沁阳,我觉得所有的巧合合在一起,定然就不是巧合了。”
梁思将拇指撑在太阳x_u_e,整理思绪,这个花菇是沁阳人,可能在朝为官,八|九品,跟八虎之间有关系。
在朝中稍微排除一下,应该能找到这个人。
梁思这么一想,心绪微微放松了许多。
这时,窗外,一队衙役经过,梁思看见了为首的吉通,蹒跚着步子走得有点急。
伸出头,梁思道:“吉大人,您不是在睡觉吗?”
吉通一转头,看见梁思,没有理会他的调侃,道:“昨天我们去的那家老妪死了。”
梁思一惊,立刻收起笑容,拿起绣春刀。
众人来到案发地,仵作先行到了验过尸,道:“窒息而死。”
众人观察了一遍了屋内,没有打斗痕迹,发现的人说是在水缸里发现老妪的身体。当时她整体身体趴在水缸上,头部埋到水中,邻居说是老妪腿脚不方便,到水缸里舀水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上半身埋进了水缸,挣扎不出,窒息而死。
吉通让仵作把尸体运到义庄,将屋中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找到,众人才离开。
回到顺天府,吉通将杜征的尸检报告给梁思,梁思低头,纸上写了一种毒|药的名字:欢喜丸。
仵作解释:“无欢无喜,大悲大喜,服用此药的人一开始飘飘欲仙如吸乌香,整个人非常舒畅,会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等到毒x_ing慢慢浸透五脏六腑时,就已来不及,断肠挖肾之苦随之而来,痛不欲生。
那个时候你整个身体机能清清楚楚感受到剧痛,却做不出任何反应,说不出一句话,甚至心脏已经停住跳动呼吸也停止,大脑神经却仍在活跃,仍会清清楚楚感受到疼痛,直到数个时辰真正死去,在这数个时辰你会感受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能听到别人说话,别人却认为你死了的绝望。”
梁思惊诧:“什么人会用此物自杀?”
仵作摇头:“知情的人绝不会用它来自杀,而且欢喜丸因为一开始的味道和乌香过于相似,曾经很多人用来伪作成乌香加害别人,已经在先帝那个时候明令禁止不得售卖,他的原料悲喜Cao的种子也早被铲除,京城无处可寻。若不是下官的父亲曾经见过这种毒|药,与小人说过,小人也判断不出此药就是失去踪迹的欢喜丸。”
梁思沉眉。
吉通挥了挥手,让仵作和衙役退了出去,屋中只剩吉通、梁思和郭盛三人。
吉通道:“京城只有一个地方有这个原料。”
郭盛颔首。
梁思不明:“哪里?”
郭盛道:“只有太医院还存着些原料。”
三人并没有动,郭盛坐下抿了一口茶:“不能再打Cao惊蛇了,那个人既然能从太医院拿药,自然也能做到不留下任何痕迹,我们冒然去找只会让对方提防。”
梁思沉默不言,郭盛叫了他一下,他才醒悟过来,郭盛道:“你有没有熟识的锦衣卫在宫中当值?”
梁思想了想,点头。
“让他们这几日注意太医院,有没有交往过于频繁的人,郭贵妃也可以帮助他们。”
梁思点头。
郭盛察觉异样,道:“怎么了?”
梁思迟疑了一会,道:“我一直认为修平是杜征杀的……那三个疑点我一直想不明白,而且杜征死前一直喊冤,他也不可能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自杀……是有人想要杀修平,嫁祸给了杜征,这个凶手表面与杜征关系很好,在杜征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出现了,给了杜征一颗药丸,可能说这颗药丸能帮他出去,杜征相信了他,吃下了药丸,然后剧痛而死……”
郭盛垂眉不言。
梁思转头问吉通:“吉大人,当天府中可出入过什么人?”
吉通直接摇头:“当天除了你俩,就皇上来了,还有什么人……”
说到最后,他声音陡然沉了下去,梁思与郭盛目光一锐,那个人是皇上身边的人……
梁思追问:“皇上当时带了哪些人?”
吉通道:“南镇抚司的几名千户,还有……高凤。”
八虎之一,司礼监太监高凤!
郭盛面容清冷:“这只是猜测,我们并没有证据。”
——
夜黑风高,几名锦衣卫簌簌跃过宫城,了无痕迹。
京城街头巷尾沉睡在月光下,安静祥和,只有几处地方还亮着灯火,犹如在等未归的人。
这时,一盏孤灯出现在一个小巷口,朦胧月色下,只见两人似乎争吵些什么,惊醒了依墙而睡、一只敏锐的大花猫,发生呜咽一声,跳上墙头,另寻安静之地。
“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人从她嘴里查不出什么来!”
“她见过我。”
“你知道她眼睛不好,她根本没有看清过你的脸!”
“以防万一。”
“你……”
“谁?!!”
灯影下中恍惚似闪过一道影子,随着一人出声喝道,两人皆是胆战心惊四望,四周只有枝叶微动声,未见任何人影。
这时,那刚刚离开的大花猫从巷口迈着猫步出现,发出“喵呜”一声,又重新回到了刚才的地方,似乎是没有找到领地,不得已回到原地,它看着两个人,眼中发出亮绿的光芒,一眨不眨。
“我先回去了,你赶快出城。”一人道,提着灯笼快步消失在小巷中。
另一个人顿了顿,转身待要出小巷,巷角的花猫突发出尖锐一声响,“蹭”的一声,又跳上墙头消失,那人眼前一片黑,被一个麻布袋子紧紧罩住、后脑勺传来一阵晕沉感。
一阵凉水扑来,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却还没有冷到底,乍然听到一句话,他从头凉到底,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李厚,你可认罪?”
李八仙抬起头,凉水在他头发上滴答答的流着,他眯了眯眼睛,望着面前一身端正,凶猛的飞鱼在那人衣服上腾空翱翔,强作镇定:“大人为何抓我?”
那人背过身,徒留一个背影,声音低沉:“用水刑。”
李八仙惊颤道:“你、你们敢胆……动用私刑……你你们……我要去告你们……唔唔……”
李八仙的嘴被堵住,他的身体向后仰去,成了一个头低脚高的姿势,来不及喘一口气,一张冰凉的薄纸覆到了他面上,随后一层层加上,随着纸张的增加,窒息的感觉充斥着整个脑中,你想大口呼吸却只有微量的空气吸入,随时感觉都会窒息而死。
偏偏这种刑罚不会让你真正窒息而死,只是处在濒临死亡的感觉之中,一息之间你有无数次从死中活过来,又从活中死过去,看似温柔不留痕迹,但却是最容易摧毁意念的。
一次刑罚过后,锦衣卫揭了李八仙面上的纸,他狼狈的大口着喘气,恶狠狠道:“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尽管杀了我……”
“你以为我们是要严刑逼供?”梁思清冷一笑。
那笑容透着轻鄙:“你知道你祖母是怎么死的?”
梁思幽幽道:“被人按到水中窒息而死,你尝到的痛苦挣扎她死前也领会了一遍,而施暴的人正是你现在要保护的人。”
李八仙浑身一颤,目光僵住的望向了梁思身后,他身后不知何时抬出了一具尸体,尸体面色浮肿苍白,双眼圆铮铮的睁着。
“花菇到底是谁?!”梁思一喝。
☆、第32章 所谓真相
“焦远。”
李八仙道。
众人一震。
少顷,梁思问:“他与你如何作案?”
李八仙:“我原本也是名秀才,因为屡试不第,有一日在街头宿醉,恰巧碰到了焦远,他知晓我的事后,耐心开导我,后来他跟我说,他京城有人,只要去京城,可以帮我挣大钱,并给我一大笔路费钱。
我当时将信将疑,后来来到了京城,焦远安排的一个人帮我安置了下来,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替他们传些书信,也并不知道他们做的就是徇私舞弊的事,只是每次给我一大笔钱。是近两年来,他们让我在城中扮一名算命先生,暗地里为他们拉拢生意,我找到人,然后签订协议,赚到的钱我自己抽一部分,然后大部分钱送给那人。”
“是谁?”
“孙嘉,翰林院待诏。”
“除了他可还有其他接头人?”
李八仙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将钱给他,后面的事情他就自己办了。”
众人出了诏狱,北镇抚司内彻夜明亮,众人围坐一堂。
苏顺先开口:“头这件事要不要上报圣上?”
梁思摇了摇头:“这件事先严密保守,切不可泄露出去。”
众人点头。
梁思补道:“宫中传来的消息,太医院御医曹锐精近日与翰林院的孙嘉来往密切,而且多是偷偷摸摸,所以我让人盯住了这两个人,果然顺着孙嘉这条线找到了李八仙,这件事牵扯八个人,我们现在怀疑的人有太医院曹锐精和翰林院孙嘉、司礼监高凤、焦远,但是仅凭李八仙的口供都难以将他们全部伏法,何况他们背后势力更大的人,我们不能打Cao惊蛇。”
曹炎彬疑道:“这个焦远看起来文质彬彬一派从容的样子,没想到竟然会是主谋之一,但是他是怎么认识孙嘉的?刚开始修平的案子我去调查了他熟知的不少人,这个焦远户薄里的籍贯并不是沁阳,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扬州,如果他是扬州人,为何称自己为花菇?”
郭盛目光一动,沉吟了一会,才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