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将郭盛拉了出去,牢头去拦,梁思一脚踢开,牢头笨重的身体重重的撞向了墙面,在地上艰难挣扎半天,才起来,扯着嗓子嚎:““来人!来人!嫌犯跑了!快拿住那两人!”
外面的狱卒闻风而动,纷纷提刀而来。
梁思步伐不减,迎面对上,双眼寒光顿闪,丝毫不畏惧。闻声而来的数人被他这目光一瞧,倒是心头生了胆怯,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梁思瞄准了缺口,迅速飞身而入,眨眼之间,夺了最前面人的刀,手肘连动,数人便脖颈一阵酥麻,只觉眼花缭乱,一阵风吹过,人已不在面前。
牢头赶了过来,捂着腰恨恨道:“快拿住他!快拿住他!”
内行厂大牢构造特殊,刘瑾为了防止囚犯逃跑,更私密的“办事审案”,将每个牢房之间的通道构建错综复杂,甬道曲折来回,犹如迷宫。很多地方远处瞧着是通道,进去才知是死路。
狱卒们凭借这一点,一直以来的有恃无恐,只要进来的犯人,几乎没有人能逃出去,可是今天,优势成了障碍。
郭盛和梁思可不是那些从未来过内行厂的平民百姓,内行厂狱卒们应该还记得梁思正是在内行厂大牢里解剖了刘瑾的亲弟弟。
郭盛道:“左……右……右……”
梁思与郭盛东拐西拐,狱卒们前前后后围追堵截,梁思听着郭盛指挥,郭盛每次临到大牢出口却不出去,反而在牢内来来回回的打转,仿佛有恃无恐的戏弄。
狱卒们恼羞成怒,越是动怒,在这个圈子里转久了,就记错了路,忘了方位,走进了死胡同里,又绕远出来,一来二去,竟然几队人马全部进了死胡同。
郭盛看准了时机,道:“出去!”
梁思一闪出了牢门。
狱卒们怎么都想不到竟然会在自己的地盘、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两个囚犯如此戏弄,还逃了出去!
牢头知晓此事的严重x_ing,瞧见两人逃了出去,立刻声音大颤着道:“快抓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让他们逃出去!”
梁思和郭盛成功摆脱狱卒,算好了时间,等到狱卒们出来,他们已经逃出了内行厂,不然以内行厂人手众多,武功高强,就算逃出去,狱卒们一追一喊,也是在劫难逃。
在这当中,梁思从未和郭盛讨论过具体的逃跑过程,甚至都没有说过准备在今天在那个时机逃跑,但是郭盛就是知道梁思在那一刹那要做的决定,两人心灵相通,配合无间。
红墙刷的灿烂,梁思紧紧揽住郭盛的腰,准备翻墙而过,后面陡然传来一个声音:“是谁?!”
二人回头,早春的枝桠下立着一男子,长身而立,一身白衣,工工整整,仿若纤尘不染。腰间还系着一五彩的缎带,衬的此人玉面卓然,一双丹凤眼斜斜的投向两人,乍看平淡温和,却隐藏着暗波。
郭盛心头一震,他认得此人,刘瑾身旁头号军师、在徇私舞弊中唯一一个不降反升——吏部尚书张彩!
郭盛低声提醒:“小心他!张彩!”
梁思点头,他离墙外只一墙之隔,一介文人能耐他如何?!
梁思拥着郭盛翻墙而下,只眨眼间,都未看见此人如何动作,一把长剑拦在面前,剑光凌厉,剑锋锐利,带着势头向上格去。
梁思只得立刻回退,用力在墙上噗噗踩了几下,将身子稳在墙头上。
张彩手中的长剑长约两尺,在阳光下甚是五彩夺目,令人奇怪的是:明明刚才他手中并没有任何兵器,如何凭空多出一把两尺的长剑?
梁思与张彩过了几招,才知,原来刚才张彩的腰间便是一把软剑,由于剑身材质特殊,才折s_h_è 出五彩的光芒。缚在腰间,出入宫廷,面见圣上,竟然一直以假乱真,从未让人看出端倪来,可见此人心机之深。
十招过去,梁思知不宜久战,奈何此人出招狠辣,招招致命,梁思无法,一把将郭盛推下墙,准备自己拖住张彩。
张彩瞥了一眼郭盛,眼中眸光y-in冷,以长剑来攻梁思,在近梁思身侧时,又以左掌和长剑双向攻击时,左袖竟然s_h_è 出数根银针。
梁思靠的近,看的极真切,毒针放着寒光,针头微暗,仿佛抹了东西,向郭盛飞去。
梁思顾不得什么,一掌格开了张彩的长剑,另一掌飞身去揽郭盛的下落的身体,生生受了张彩一掌及数根银针数没于梁思后背。
张彩眸光y-in冷,透着轻鄙。
郭盛被推下去心头大惊大痛之时,又突然被揽了回去,直觉发生了什么,道:“怎么了?”
郭盛背对着梁思下落,自然看不见梁思中了一掌和数根银针。
梁思摇了摇头,只是双手搭在他腰间格外的紧。
郭盛见他身上并未有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去瞅张彩,只张彩的长剑上也并未有血。
郭盛刚要再问,墙下风尘仆仆赶来一堆人,身着狱卒服装,见着郭盛二人,又恨又怒,转眼在张彩跟前,毕恭毕敬:“张尚书。”
张彩一言不发,握着长剑就来攻。
梁思应付了几招,渐渐力有不逮,在张彩又提剑攻来时,梁思身形顿了顿,长剑一把刺入他胸膛。
“原同——!”郭盛叫出口,双眸颤抖。
梁思目光倏地抬起,张彩一惊,要拔剑,梁思倏地握住剑身,全身力气汇于一掌,连连击了张彩数掌。
张彩始料未及,弃剑退后,口吐鲜血。
墙下,内外,狱卒齐声道:“张尚书!”
梁思折断没入左肩的长剑,持着张彩的断剑,立刻沿墙攀上屋顶,墙下狱卒墙内墙外夹击,只见梁思在几个屋顶间飞跃,不一会掉了下来,不见了踪影。
“原同,你怎么样?”郭盛紧紧捂住梁思的胸膛,断剑还在他体内,郭盛却不敢拨。
梁思握住他不知所措的手,左右翻看:“还有剑刃留在外面,别割到你手。”
“你——!”郭盛简直不知道怎么说他,又气又担心。
“我们可能出不去了……”梁思闭了闭眼,面色苍白,目光疲惫,过了一会,他又似舍不得什么似的,盯着郭盛使劲的瞧,“我一直、一直想跟你说……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我怕……”
“别说话。”郭盛捂住了他嘴,拉着梁思蹲了下来,梁思始料未及,唇边柔软的触感,带着书卷味,让梁思心都漏掉了一拍,直接半坐半依在他身上。
郭盛一手捂住他嘴,一手揽在他腰间,将耳朵贴在门上。
梁思心道:死也值得了。
一阵脚步声停在门外。
“牢头,我分明看到他就落到这附近的。”
“这是厂公的房间,你们不要命了?!”
脚步声离开了。
郭盛眉头紧蹙,那些人没有找到人,还是会过来找的,郭盛将梁思拉起,准备找个位置藏身,藏在哪,那些狱卒不敢随意翻动?
书桌下!
刘瑾书桌上全是公函,以及从内阁那拿过来的奏章。
郭盛一把翻开书桌下的锦缎,两人藏身于内,书桌下空间狭小,梁思有伤在身,空气不流通,一下子歪在郭盛脖颈上晕了过去,晕前还望着他喃喃着:“我有句话一定要跟你说,我想跟你说好久了,真的好久了,又怕你……”
郭盛:“什么话?”
“可是我现在又不想说了,我怕你一辈子忘不了我,我怕你对我有歉疚,你不需要,你不要对我有歉疚,不要惦记着我……”
“我……”
“刘厂公德高望重啊。”外面蓦地响起一个声音,推门而入。
这个声音久违的熟悉。
☆、第39章 生死相依
踏步进来的人衣着华贵,外貌绝美,他勾着唇,轻笑道:“此次刘厂公大寿在即,陛下已早已备下厚礼准备亲自道贺,张某在这就提前祝刘厂公与日月长明,与天地齐寿。”
这番话有些别有意味。
刘瑾目光敛了敛,笑道:“张提督客气了。”
两人渐渐往内室而去,停在书桌旁,张永似突然想起什么道:“听说近日又有一批农民聚众判乱,干扰内行厂办案,厂公可无事?可受到伤害?”
刘瑾:“自是不会,那些乌合之众咱家都不放在眼中。”
“厂公无碍就好,那些刁民也无需多在意。”张永顿了顿,看看四周,低声道,“只是厂公……安化王弹劾您这件事……张某听到消息,就赶来通知了厂公,厂公可有对策?”
刘瑾眉眼中y-in狠一闪而过。
他摊开桌面纸张,冷声道:“自有对策。我早料到那些诸侯王爷会对屯田政策不满,已在各地诸侯军中安c-h-a了自己的人。只要安化王有这个胆子,他军下将领就会呈上一份安化王……”刘瑾顿了顿,勾起y-in冷笑容,“企图谋反的折子给陛下。”
张永微微一笑,骨节分明的手拿起砚轻轻磨着,少顷,从笔架上拿过一只狼毫,沾了沾墨,要递与刘瑾,道了一声:“厂公高明。”
刘瑾伏案去接,一时没有瞧准,笔落到了地上,扑扑滚了几滚,滚到了桌底下。
刘瑾揉了揉眉眼:“老了看东西都花了,一眨眼都七十了,还记得……”刘瑾顿了顿,目光怨恨陡现,低叹,“还有许多事情未完成,还盼望着多活几年。”
张永:“刘厂公自然是长命百岁的。”
张永弯下腰去捡笔,上好檀木桌上披着苏绣的绸缎,祥云野鹤栩栩如生,可是怎的那仙鹤尖尖的长嘴变成了鸭子嘴,突兀的出现了桌角绸缎的边缘,鲜红如血。
仔细一瞧,才知一个染血的掌印。
张永顿了顿,掀开帘子——
帘子内,郭盛静静的望着他,梁思依靠在他怀中昏睡。
张永从郭盛脚旁拿起笔,放下帘子,站起,将脏的狼毫笔重新放到笔架上,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