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
乾清宫内发出凄哀的叫声:“朕看到德期了,朕看到德期了,他让朕去陪他……”
厉向蹙眉。
朱厚照一把掀开被子,指着厉向道:“把祭奠重新摆好,重新摆好!朕要去看德期,朕要去看……你去啊!”
“臣……遵命!”
朱厚照整日念叨张永,坚持说那日在灵堂看见张永,臣子过来禀告事情,朱厚照只跟他德卿如何如何,群臣被吓的起了一身j-i皮疙瘩,连连逃出了乾清宫。
所有太医都说诊不出病症。
厉向登门了梁思府邸,将事情与梁思一说,厉向带着梁思进了灵堂,灵堂被烧的大片宫殿乌黑,张永的墓碑端端正正摆于台上,没有被烧着一点,仿佛冷漠无情的俯视着这一切。
梁思问:“如何着火的?”
“陛下说是火盆里火烧着了白绫,然后烧到了整个宫殿。”厉向道。
梁思环视了一圈,这个时间点朱厚照完全有能力出去,为什么会等到火烧到整个宫殿?
厉向似乎看出了梁思的疑惑,道:“陛下坚持称他在火中看见了张永。”
这时,一个人影冲了进来:“德期,德期……”
梁思和厉向定眼一看,躬身行礼。
朱厚照只顾着环顾着废墟,慌张道:“德期呢?德期呢?”
梁思望了一眼厉向,厉向小声道:“陛下已经三天都是这样了,所有太医都瞧不出来病因。”
“陛下?”梁思试探喊道。
朱厚照充耳不闻。
梁思蹙眉,道:“宫殿被烧成这样,看不出什么线索,你仔细检查陛下这几天所有吃穿用度,留意陛下身边的人,看是否是被下药了。”
厉向一惊。
厉向让人留意朱厚照所有的吃穿用度,果真朱厚照疯魔了几天,便渐渐好了。厉向怀疑陛下身边有细作,将大批人换了,禁卫军随身保护,不敢有丝毫松懈。
梁思与郭盛终于空闲下来,便隔三差五看望苏顺,苏顺已经醒了过来,全身烧伤,以后也不能再随便动武,刚开始醒过来的时候极度不敢相信,梁思和郭盛站在门外,听到他声嘶力竭的吼过,幸而启月一直不离不弃地安慰他,他才渐渐缓了过来。
苏顺躺在床上,包着纱布的脸急切道:“头,白莲教除了?!”
梁思点头:“在湖南大败,已经尽数被歼灭,为你报了仇。”
苏顺烧毁的眉头一喜。
“陛下这次派我与宏茂去江西查案,有段时间不能看你,你好好养伤,北镇抚司不能缺了你。”梁思道。
苏顺恢复些意气风发:“等我好了,我跟头一起去办案。”
“等你。”
——
梁思与郭盛出发的时候,正好是大军凯旋回朝的那天,朱厚照被杨廷和犹如赶熊孩子般赶到了金銮殿外,萎靡的看着兴高采烈的大军进入紫禁城。
七位将领,二十位偏将站在了金銮殿外,百官迎接,圣上赐酒,将士一饮而尽,朱厚照目光随意一瞥,看到一个人的身影时定住。
连着两任江西巡抚上任不久死亡,两任发疯回家,最近上任的孙燧疯了,朝廷不知江西到底有什么魔怔,派过去的接连不是死便是疯,便派了刚刚破除谣言的梁思和都察院郭盛前去调查。
发疯的孙燧是郭盛的顶头上属,郭盛非常熟悉此人,道此人严肃公正,思辨敏捷,在去江西时,根本没有发疯的征兆。
临近江西了,仍然有大片荒芜,不见任何村落,车轴飞快转动,前方猛然出现一群人,童乐一勒马绳,马儿长啸。
童乐看了看周围茫茫一片,道:“几位是要问路否?我们也是初来乍到,不知各位壮汉知道此地离江西还有多远?”
前方一人,形貌魁梧,半卷的衣袖露出肌r_ou_虬曲,他望着童乐单纯的模样,哈哈大笑一声,临山一指:“沿着这条路,行个半刻钟就到。”
童乐望向山里,茫然道:“往这里走不是进山了?”
曹炎彬看出这些人不怀好意,道:“各位壮汉,可知我们是何人?!”
“管你是何人?!将钱财留下!”那壮汉立刻变脸,其身后小弟纷纷拔刀冲来。
曹炎彬一把架住了劫匪头领的刀,右手空掌袭向跳上马车的人,左脚凌空一抬,按住刺过来的刀,曹炎彬冷道:“敢劫锦衣卫的车,不要命了!”
曹炎彬肩膀一动,将他们甩了出去。
劫匪纷纷摔了出去,小弟们将刚才壮汉头领扶住,面面相觑道:“锦衣卫?”
壮汉恨恨道:“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怕,还怕你们区区一个锦衣卫?上!”
劫匪飞扑过来。
车内梁思的声音清淡:“要帮忙吗?”
“头,你就放心在车里和郭大人谈情吧,这些人我与童乐还是能对付的。”曹炎彬笑道。
梁思:“……”
郭盛望向梁思。
梁思耸肩表示无辜,他可没有跟他们这么说。
屋外发生响动,风吹动着车帘,梁思望了一眼劫匪,长得凶神恶煞,却只是狐假虎威。
童乐和曹炎彬几下打翻众人,劫匪在地上打滚哭爹,一群壮汉,肌r_ou_横阔,伏在地上哭的不成样子。
童乐对曹炎彬笑道:“我还以为外面是怎样的惊涛骇浪了,这么多年都不让我外出,非让我再历练再历练。”
劫匪头领跪在地上,道:“大爷绕我一命,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曹炎彬道:“送官府。”
劫匪头领听到此话,反而神情一松。
童乐将十几个劫匪捆住,长绳握在手心,跳上了马车,让这些人在马车后面走。
四人到了江西赣南巡抚衙门,大门紧闭,朱红大门陈旧的掉漆,门前和击鼓处灰尘扑扑。
童乐叩响门环,响一声落下一层灰,童乐吃了一层灰,不停的咳嗽。
曹炎彬笑看着童乐,转头对梁思道:“头,我看这赣南巡抚莫不是也发疯,借着发疯的由头不理政事,你看着外面,多久没有开门办案了?”
童乐敲的手酸,好半天,才有人在里面喊道:“谁啊?”
童乐:“锦衣卫和都察院。”
里面的人听之一喜,小声道:“老爷,是锦衣卫。”
那人自以为没人听见,但是锦衣卫是何等的耳目聪慧,听到了此话,敢情早就有人在门后了,就是不开门!
里面走出王守仁,喜道:“各位快请进快请进。”
王守仁,着一身直裰,头戴四方平定巾,头发用璞玉竖起,与当年所穿所着几乎没什么差别,只是多年下来,双眸变得沉稳,气度从容了许多。
待锦衣卫和都察院跨进门槛,王守仁面色一变,小厮望着后面的劫匪惊慌道:“老爷……”
☆、第 70 章
王守仁指着劫匪道:“几位大人, 敢问这是……”
童乐嘻嘻笑道:“既然来拜访, 送点礼物给巡抚大人。你们这治安真不咋的, 替你除了,不用道谢。”
王守仁面容动了动,露出哭一般的笑容, 动了动唇说了什么,马路上传来几个人齐声喊着:“宁王到!”将他声音盖了下去。
王守仁面色一变。
宁王左右侧有四名士兵,刚才“宁王到”就是出自这四人,宁王身后也有步兵百人, 身穿盔甲,各拿长矛, 威风凌凌而来。
而宁王则身穿一件赭色缎面长衫, 袖口处绣着繁复的花纹, 用着金带绑住长发, 双眼细长斜飞,薄唇微勾着,一张脸y-in柔极了。
宁王远远站在原地, 眉头微微蹙起, 掏出怀中秀帕掩住嘴, 就看见四名小兵立刻就地铺地毯,约有五丈长,半丈宽,宁王这才踩上毯上而来。
众人:“……?”
宁王终于在众人面前站定,嫌疑地望了一眼落满灰尘的府前, 口旁帕子一直离开,道:“王大人好偏的心,锦衣卫和都察院来就开门,怎的不待见本王?”
众人感到一阵恶寒:“……”
童乐以眼神询问曹炎彬:这王爷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王守仁面色微微苍白。
劫匪各个目光炯炯。
梁思将诡异的气氛收于眼底。
王守仁勉强镇定道:“王爷尊贵之躯,下官府邸破旧简陋不堪,恐污了王爷衣衫。”
宁王勾起y-iny-in柔柔的唇角:“本王身为镇守番王,此地巡抚衙门却破旧不堪,是本王失职,王大人怎可住在此地?来人!”宁王喊道,眸子一闪而过狠戾,“带王大人先入住本王府中,好生照料,等本王差人修葺衙门后,才能让王大人放心住下。”
王守仁面色惊恐。
宁王又转头对梁思和郭盛一笑:“几位大人远道而来,本王也要一尽地主之宜,几位大人请?”
童乐刚要说不,梁思笑道:“有劳王爷了。”
王府,亭台楼阁,雕栏玉砌,屋檐用琉璃瓦所盖,在阳光下金碧辉煌,璀璨夺目,梁思只在南京的大报恩寺看过这种瓦,听说一瓦难求。
宁王一边走一边和善的问当今圣上是否安好,梁思简单应付了几句,宁王说着说着眼泪放光,讲他如何在这镇守一方,如何如何的艰难,如何如何的为百姓做事,都舍不得吃一顿饭。
梁思望着他身上一件可抵普通人家一辈子所花的钱,微微一笑,默不作声。
宁王将眼泪一抹,话锋一转:“敢问几位大人是为何事而来?”
梁思道:“听闻新上任的孙燧大人得了疯症,特来调查。”
宁王“哦”了一声,唇上始终挂着笑容:“几位大人准备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