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49
离开这个学校, 这确实是迪诺一直以来的愿望。并且直到现在，这个念头都没有改变过。唯一改变的就是，迪诺给这个离开加了一个期限——直到校医先生也一样安全为止。
“我知道我自己的能力有限，也知道留在这里可能根本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现在的我不要离开这里。”迪诺看着闻人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这里还有我最想保护的东西。”还有某个他觉得最重要, 无法割舍的人。
透过迪诺的眼神, 闻人炎看到了他的决心：“我知道了, 但是我也有我的坚持。我知道你不喜欢被强迫着做一些不喜欢的事情，我也不打着为你好的名堂。所以迪诺, 我和你商量这件事, 是我已经在着手安排, 保护你这个最重要的证人。或许你会觉得这种做法很独裁，但是我是一定会想办法送你走的。”
闻人炎摘下眼镜, 漆黑的眼瞳里是同样的不容置疑。
老实说, 迪诺有那么一瞬间, 觉得闻人炎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的闻人炎虽然看起来冷淡, 但是骨子里温柔又细心, 即使有洁癖, 也会愿意去迁就别人。而在刚刚, 迪诺却觉得眼前的校医先生变得冷酷又强硬, 他命令的口吻，就像是一个真正的alpha一样。
迪诺下意识的有些退缩，但是刨除这种莫名涌上来的想要屈服的软弱, 迪诺心里又有点儿生气，闻人炎从来没有这样和他大声说话过！
“以前我想走，你都不肯；现在我不想走了，我就是想要留下来，你居然还跟我生气！”迪诺梗着脖子，硬是克服了内心的软弱，比闻人炎更大声地喊回去。
闻人炎哭笑不得，只能勉强保持着面上的严肃，以免泄露出一丝半点的舍不得。现在的迪诺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闻人炎知道自己应该顺着他的毛揉揉他，但是又怕自己已经为了他一退再退的底线，会更加无止尽地后退，甚至一个疏忽就同意了迪诺的任x_ing。
闻人炎久久没有说话，本来就是纸老虎的迪诺心里已经开始泄气了。校医先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反驳而动摇，迪诺吸了吸鼻子，觉得有些委屈。
“校医先生，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迪诺垂着眉毛，神色忧郁地看着闻人炎。他本来就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此时扮起可怜来更是第一时间就软化了闻人炎的心。
迪诺伸过手，爪子越过餐桌抓住闻人炎的袖子：“我之前也和你说了，家里的人根本就不想我回去，我带不走薇拉，自己也是。你现在送我离开，我又能去哪里呢？”迪诺相信闻人炎一定会让人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但是从希尔里斯学院，换到另一个监控更加严密的地方，对迪诺而言唯一也是最重要的改变就是，他不能每天都见到校医先生了。
这是他现在最无法忍受的事情。
在这个学校里生活了十五年，迪诺一直都觉得很孤独，只有两个人走近了他的心，一个是作为朋友出现在他身边的亚伯，另一个就是闻人炎。
而和亦师亦友的亚伯不同，迪诺在遇到闻人炎之前，从来没有过被谁认真地关心，仿佛被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的那种感觉。校医先生对他来说是特别的，是世界上最特殊的一个存在。
闻人炎没有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松口，一不小心就让小金毛得逞。
“我会好好考虑的，你先回去吧。”闻人炎说完这些就端起已经吃干净的盘子往水槽走去。
龙头里的水刷拉拉地流下来，迪诺回过头看着闻人炎洗碗的背影。他听得出来，闻人炎的这句话只是没什么可说，所以才推出来的敷衍，流水声都比他刚才说话的声音显得真诚。
“你既然这么讨厌我，那我就走好了!反正你估计也不想看见我了，就不和你说再见了！”迪诺心里堵着口气，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开了。
闻人炎半低着头，认真地讲水槽里的刀叉碟子洗干净。把一个个干净的盘子餐具擦干，放到各自安放的位置，闻人炎这才抬头看向门口。刚刚迪诺摔门的动作很大，房门关上的时候，整个屋子都仿佛抖了抖。门外没有声音，他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闻人炎叹了口气，理智和情感是两个总闹矛盾的东西。明明他只要顺从情感地同意迪诺的话，小金毛肯定又会兴高采烈地蹭到他身边，但偏偏闻人炎的大脑告诉自己，这样做只会害了迪诺，只能煎熬着自己。
威逼或者利诱，可以作为有效手段，帮助校长控制这些还算单纯的孩子。但是等到这些学生们进入大学、进入社会，自然而然的就会知道自己遭遇过多可怕的事情。
虽然人的天x_ing是趋利避害，大多数有秘密经历的学生会为了自保而缄默其口。但是总会有那么几个人冒出来，让人察觉到这件事情不对的苗头。不说别人，亚伯提到的班迪尼克就应该是会发声的人，尤其是亚伯的死几乎震动整个星网，他没理由不会被这件事刺激到。
所以是什么在控制着班迪尼克没有说出这些话呢？这是闻人炎现在最想不通的问题。
还有那些只存在于学生档案当中的“幽灵学生”们，他们在进入韦尔斯利之前，都是鲜活的，有家庭有自己的人际网的个体。即使校长可以倚仗背后的那些势力将这些人变成星际垃圾，但是这样大批学生莫名失踪，这样纸包不住火的真相，迟早有一天会暴露。
闻人炎坐在办公室里，神情郁郁地出神，大脑飞速地运转着，如果自己是控制了这群学生的人，他会采取什么样的途径，在东窗事发之前，让这些学生的消失变得顺理成章。
每个学校因为无可避免的自然或意外，有一定的死亡名额，但是这个名额的占比非常低，即使是管理严格，死亡率偏高的军校，也不可能靠这个名额来消耗这么多学生的存在。不说别的，光是对这些学生家庭的巨额赔偿，就不是军校能够长期支付得起的。
所以韦尔斯利一定会给这些学生的消失寻找一个更加顺理成章的名目。这个名目，即使过去没有发生，也很有可能在不远的未来。
闻人炎总觉得，这件事一旦发生，一定不只是牵扯到两所学校这么简单。正当他犹豫着是否要将自己的这个猜测，也一并找机会通报给闻人寒时，不期然的一抬眼，闻人炎正对上躲在门后边，暗中观察着他的一双眼睛。
即使只有小半张脸，闻人炎也能第一时间认出迪诺的眼睛，然后就是下意识的笑容。闻人炎在嘴角上扬起的第一秒就想起来，他们早上好像闹得不太愉快，理论上应该是在冷战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