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啖一肉 作者:烤翅店店长(上)【完结】(16)

2019-05-13  作者|标签:烤翅店店长 强强 天作之合 三教九流 幻想空间


  邹仪将托盘送到厨房,厨房众人皆是吃了一惊,尤其是那老夫人身边的老妪,在老夫人身边呆久了也浸染了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先是忙将邹仪手中托盘接过,口中喊着作孽,给邹仪寻了椅子软垫请他坐下,连声告罪。
  “是我管教不严,居然这样偷懒,倒叫公子受罪了,真是该死,我要寻到这偷懒的贼儿必叫他好看!”
  邹仪摆摆手忙道不碍事,见厨房里的河广、葛生围着老妪站着,便知她有事要办,忙请她先办事,老妪也不推辞,回过身朗声道:“今儿个的雪笋是谁做的?”
  河广犹犹豫豫的举了举手。
  老妪脸上绽开了笑容:“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怕甚么,又不是罚你,恰恰相反是老夫人要赏你呢!她说这是三小姐最喜欢吃的小菜,有了它粥都能多吃一碗,见着它就好像见着三小姐还在世,让人能添几分想念。”
  河广虽赌钱但却比那蔓Cao老实不少,仔细擦干净了手才接过赏钱,道:“多谢嬷嬷!不过这不是我的功劳,却是那新进的菜贩子,采来的食材都是顶新鲜的。”
  老妪道:“若是见着我定当好好赏他。”
  邹仪在一旁等老妪说完,客客气气一拱手,又将除夕夜的行程盘问了一遍。
  那老妪面上倒不曾显甚么,倒是墨郎,似是十分不耐,邹仪问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他x_ing子乖张也不怕得罪人,邹仪冷眼看着,看他眼窝深陷,皮肤似是比昨日越发的白了,想必是昨夜刚做过一回活神仙。
  他在墨郎忍无可忍之前起身告辞。
  之后两日邹仪又反复的盘问,不只是墨郎和老夫人身边的人,干脆把家仆全都重新盘问一遍,除了发现私下七成嗜赌以外,并无甚么收获。
  是夜。
  今儿个的西北风格外的大,虽说山风本就比平地的猛些,这也猛过头了,邹仪听着像是要把窗给刮下来似的。
  这寒冬腊月的也生不出甚么秉烛夜谈的心思,只盼着早早钻入暖和的被窝才好,邹仪灭了灯便歇下了。
  被子里暖烘烘的,青毓这个人简直是个发热源,就算隔着厚厚的纱布也不能阻断他的热气,仿佛一个天然巨大的汤婆子,邹仪睡着睡着就忍不住朝他那儿靠了靠。
  青毓除了初次被蹭下巴时稍乱方寸,后来就习惯了,也不会邹仪一个转身就惊醒,两个人正甜甜美美的在同周公秉烛夜谈,青毓忽觉面上一阵冷风刮过,那冷风如刀,他猛地睁开了眼,就见东山一面搓手呵气,一面悄无声息地朝他们走来。
  他见青毓醒了,低声喊了句:“师兄。”
  伴随着话声,他从袖中抽出一个厚账簿。


第14章 第十四章
  那账簿上,除了陈家二少爷的名字,还有不少是杨、王打头的,实在是烂到了骨子里。
  邹仪粗略一翻,将账簿丢给东山,自己飞速穿好衣服。这人有点儿赖床的毛病,平常早晨都是青毓三催四请的给喊起来的,磨叽得简直让人发火,这回却像打了j-i血似的也不管被子外头如何的冷,一把掀开就往地上跳。急得青毓忙喊他穿袜子先。
  邹仪匆匆穿好外衣,腰带装模作样的束了束,就拿起自己的拐杖和东山一块儿走了。
  说是走其实是跑,这断腿瘸子跑起来飞快,整个身体想着鸭子一摇一摆的看得东山心惊胆战,东山忙上前几步扶着他:“邹大夫,咱这么晚就去吗?其实也不急这么一时半会儿的。”
  邹仪听罢十分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有多少豆腐渣,合着这七日之约只有他当回事呢,现今都第四日了,对那凶手还是一筹莫展,是男是女是扁是圆一概不知,他怎地还能安心回去睡大觉。
  邹仪带着那傻胖子来到墨郎屋前,墨郎的小院门口正有个守门的呵欠连天,见两人来了不由得吃了一惊:“二位这是有甚么急事?我家公子早早歇下了,若是不急,请明早再来。”
  邹仪道:“若是不急,我又怎么会半夜三更来敲你家公子的大门?让开!”
  说着竟是要硬闯!
  那守门的忙去拦他,东山那实诚孩子一见有人要对邹大夫动手,立马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此人捏着肩膀提了起来,竟是离地面一尺有余!那人吓得瑟瑟发抖,被东山甩到地上才想起大声呼救:“来人呐!有人硬闯二公子的宅院啦!快来人!救命呐!”
  可邹仪和东山已然走远了。
  这守门的虽然是个废物点心,但其他人却不是,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陈家灯火通明,大公子玉郎和四小姐宝璐都披着外衣就过来了,见拿两人眼底乌青,想必是再受不住手足离世的打击了。
  他们赶到时邹仪已经进了屋,墨郎正睡到一半,勉强打理了一番出来见人,也不曾施粉黛,面色极其不悦,瞧那眼神恨不得甩邹仪两大耳刮子。
  邹仪虽然闯进来时气势汹汹,见着了二公子却缓下来,行了个彬彬有礼的大礼,低声道:“得罪。”
  然后就在鞠躬的当儿一步上前一把抓住二公子的手腕,那位浸染毒品多年的瘾君子实在是个绣花枕头,就连邹仪那样的人都比他力气大,他“哎哎”几声又惊又怒却是挣脱不开,一下子就被邹仪撩开了袖子一直lū 到手肘。
  从靠近手肘的地方开始,有不少的针孔,密密麻麻一片叫人眼睛发酸,有不少发着红似是有炎症。
  绣花枕头在被看到针孔的刹那突然浑身一僵,他那瞬间甚么都不想也甚么都不做,邹仪便将袖子又往上推了一点。不曾想那胳膊上兀的一凉却叫他清醒过来,绣花枕头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化身为泥砖头猛地甩开了邹仪的手,还反客为主地将他狠狠一推,邹仪一时不查好死不死地撞上了衣柜的一角——偏偏还是他受伤的腰侧。
  “嘶!”
  邹仪极其隐忍的叫了一声。
  他觉得他腰上的伤口又崩开了,那疼痛如同一把绚烂烟花,把自己炸了个眼冒金星。他两手扒着柜子,见东山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却不知从何下手,他便勉强挤出一丝歪鼻斜嘴的笑容,自己深呼吸了几十个来回,这才缓过劲来。
  邹仪道:“不必管我,你去搜他的屋子,给我找到他私藏的毒物。”
  东山犹犹豫豫看了他一眼,而此时一干下仆已经冲进屋里,场面混乱一片,邹仪终于忍不住发飙:“快去啊!愣着干甚么!”
  东山忙去翻箱倒柜的找毒品,邹仪身边已经围了一圈的下仆,各个持着家伙虎视眈眈瞧着他,看上去很想将他脑袋打成八瓣,可邹仪偏偏不要叫他们得意,嘴角咧着十分欠抽的笑容道:“二公子您替我解释解释,我说的是不是句句属实?”
  墨郎自推开邹仪以后就傻站着,没人去睬他,就连最亲近的贴身侍仆也只敢扯扯他的袖子,被他回过神来赏了两个大耳光就缩着脑袋不吭声了。
  此时乍一听邹仪的声音他浑身一抖,只觉那并不如何尖锐的声音却像把剪刀刺破了他的心脏,漏出最污黑最肮脏最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看着他的房里挤满了人,笑容可憎的神医,手持武器傻站着的下人,灵活的钻来钻去的胖和尚,追着胖和尚把自己的房内摆设弄得一团糟的下人,j-i飞狗跳,他那一直只点着幽幽火光的房间兀的亮堂起来,他的脑袋突然疼了一下——这疼不是普通的疼法,是被一根绷到极致的皮筋弹回来的疼,当一下,他再睁眼时那些人都不是人,是披着人皮要食他血r_ou_的魑魅魍魉!
  墨郎抱着脑袋惨叫了一声。
  他那惨叫那么凄厉让整个房间的人都为之一愣,被他扇了巴掌的侍仆不管不顾的去扯他:“少爷,少爷您怎么了?少爷,少爷!啊!——”
  又美艳又妖气的二少爷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那人面色涨得通红,双手使出吃n_ai的劲儿掰墨郎的手,很快就把绣花枕头给掰开,那人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也顾不上甚么主次之分,一脚就将尊贵的二少爷踹翻。
  正踹在门口,同预备进来的玉郎和宝璐打了个照面。
  玉郎当场就细细尖叫一声晕倒,九琦忙命人把他扶到榻上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凉茶的,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转醒。
  这时候已是尘埃落定。
  墨郎被人用麻绳捆了丢在床上,谁都忘了这是位待字闺中细皮嫩r_ou_的男儿家,嘴巴里塞了他自己绣的帕子,两只眼睛鼓得好似金鱼,口中呜呜着不住的流下涎水,浑身抖得如秋风落叶。
  墨郎那初见神秘莫测,引人浮想联翩的惊人美貌在这疯疯癫癫不堪入目的场景中,耗得一点儿都不剩了。
  玉郎乍一醒来就见此光景险些又昏过去,宝璐忙掐了他的人中,又端了茶让他定定神。
  玉郎捏着茶杯的手抖个不停:“这……这是怎么回事?”
  宝璐没有说话,这时候玉郎才注意到少当家的妹妹眼眶发红,似哭非哭的模样。
  宝璐将身子一侧,露出个消瘦的身影,一打青衫,一根素簪,脊背挺拔如松,邹仪极其克制的朝他点了点头。
  他感觉自己已经疼得虚脱了,一动就疼,一坐腰腹伤口受力也疼,他只好选这么一个仙风道骨的站姿。
  邹仪将手中的一木盒递过去,玉郎打开,扑面一股浓浓药味,叫人吃惊的却是那药丸比平常所见的要大许多,每颗都有拇指大小。
  邹仪道:“我查到二公子不慎对毒物上瘾,除了致幻摧神的,还有叫人身体发热内耗体魄的。”他指了指床上骇人的墨郎,“现今毒瘾发作却是怕伤人伤己,因而不得已将其捆了束在床上。”
  玉郎听得目瞪口呆,仿若在做梦。
  邹仪说的那些是前朝道士的招数,他知道服用久了会有甚么后果,可是……可是墨郎?他的亲弟弟?他为甚么会?
  却听一声:“老夫人到。”瘾君子的母亲,四日前失去一个孩子的母亲来了。
  她看着自己面容娇好的儿子r_ou_虫子似的在床上蠕动,口里呜呜有声,眉目可怖,禁不住一愣,险些摔倒,还是身边的老妪将她扶了一把。
  玉郎忙起身将榻让给母亲坐了,他的母亲怔怔坐下,几次三番开口却只是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在胸前翻滚,待升到口中却成了一段烟一朵云,还有一滴流不出的眼泪。
  邹仪心下叹了口气,朝老夫人拱手行礼,将墨郎染上毒瘾的事略略说了一番,老夫人伸手打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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