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旌笑道:“难得青毓大师没有听过那段王林佳话?这两人狼狈为j-ian了三十年,生生造出不少银子,不过王淼这东西老了便心软,一心软就糊涂,自以为两人是羊左之交,殊不知……”
他摇了摇头止住了话音,又道:“你们所说不错,户部安c-h-a了钉子,送信的是我们的人,林府里传信的也有我们的人,不过那送信之人目标过于明显,我们只叫他老实送去,只窥看信件内容,不做其他手脚。”
邹仪道:“那人呢?”
方旌道:“现下在回去的路上,等他回了府自会提笔复写一遍,我们再找个时机取出来。”
青毓却皱了皱眉,舔了下并不干燥的嘴唇,低声道:“我们这样的外来人都能猜到户部会安c-h-a钉子入林府,兵部同你们斗了几十年难道想不到?你们会c-h-a钉子,难道兵部不会c-h-a钉子?那内贼能渗透谷城朝堂如此之深,有这样的本事,往一个商人的府上c-h-a个人不也是易如反掌?三方人马在外,三方钉子在内,你怎么才能确保户部笑到最后,方大人,还有甚么杀手锏不曾拿出来?”
青毓目光幽幽,他平常嬉皮笑脸没骨头似的,但当他不苟言笑的时候面容极其严肃,甚至带了点y-in穆,y-in气和肃穆。
邹仪也将目光投向方旌,他知道方旌是不大信任他的,虽然他们两个人清清白白,但终究是外人,这自然无所谓,可在要紧关头还这样遮遮掩掩,倒叫人生厌。
方旌愣了愣,对上邹仪清清亮亮的目光,他垂下眼飞快地笑了一下:“大师好机警,林商也算是商圈的领头人,按理这么多年在户部也能混个不错官职,不像如今再富终究是民,只因城主大人的老父亲对他牟利手段极其不屑,便下了死令,城主大人这回为了笼络他便许了他个官名,他盼了大半辈子,怎能不心动?”
青毓凉凉笑道:“不愧是商家……不论期间这信如何做手脚,最终还是要落到林商手里的。”
方旌虚心受了这一夸奖,见已是三更夜,便道:“二位不必同我一齐守着,若是困乏了,去耳房歇息就好。”
邹仪点了点头,将口中最后一块点心咽下去,明日高下即分,他们得养足精神去做一回见义勇为的大侠。
方旌又给他们备了盏油灯,亲自递到邹仪手里,低声道:“特殊时刻,不便招人带二位出去,委屈二位了。”
邹仪只道“无妨”,他确实是有些困了,这一杯又一杯的浓茶下肚并不能抵挡睡意,倒叫胃隐隐有些难受,青毓顺手将他手里的油灯接过,邹仪便向前两步去开门——不曾想一开门就和人撞了个正着,还好青毓眼疾手快将他一带避开了。
方旌蹙着眉看着自己慌张的手下,呵斥道:“慌慌张张的像甚么样子!出甚么事了?”
心腹咽了口唾沫道:“大人,这姓林的好不要脸,派出一队人马,往兵部尚书严钊大人那里去了!”
方旌心下一沉:“那我们的人呢?拦住他们没有?!”
心腹道:“自然是拦了的,可是那潜在林府周围的另一队势力也跑出来阻碍我们!属下无能,纠缠难分高下,已经来不及追回了!”
方旌痛斥道:“混账东西!”
一抬袖就给了心腹一巴掌,那人不吭不响的直直受了,方旌的胸口剧烈起伏起伏到肋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咬了咬牙道:“即刻通知陈昇,让他把信件内容抄了传过来,你,快马去告知城主大人消息,我随后就来!”
说着朝邹仪和青毓一拱手道:“二位,失礼了,我去去就回,二位请先歇息吧。”
青毓却讥诮的一掀眼皮:“看来贵城主对林商大人的了解还不够深呐,”待嘲笑够了才道,“我们同你一道去,既然是合作,自然有必要呆到最后一刻。”
方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我去备马车。”
到了城主府,正是灯火通明。
邹仪和青毓向这个英俊的中年人行了礼,城主英俊,但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英俊,而是和蔼可亲的英俊,让人见了就觉得可靠,城主一见两人行礼匆忙去托住他们:“二位不要在意这些虚礼,快坐,快坐。”
待邹仪和青毓坐定了,他又命人奉了热茶,青毓不慌不忙的用杯盖轻拂茶面,方旌却像手中拿个烫手山芋似的,指尖碰了碰就极快的缩回手:“大人,属下无能,让那信递到了兵部手上!请大人恕罪!这林贼狡诈异常,必然不会将原信交出去,林府有我们的钉子,早上买菜的时候就能将信抄一份传出来!还请大人静等片刻!”
城主虽眉间笼罩忧愁,却不焦躁,听罢摆了摆手道:“斾宣,这不怪你,你已是难得的心细,倒是我考虑不周,轻敌了。”
方旌忙道:“现下该当如何?”
城主已经收到王家下人抄的信纸,一边将信纸递过去一边道:“不必过于担忧,我已吩咐下去,明日书局会联合出声,将此事盖过去。”
信笺里头写得就是利用舆论搭救王淼一事,王家还答应给林商之后的进货多多便宜行事,那丰厚的条件,只能叫人粗读,细看则惊心。
方旌扫了一遍,没有提到城主,但是并不能叫他放心,他道:“兵部收到的不知是怎样改过的龃龉版本,他们定然不会放过此事大肆做文章,您马上任期将满,这时候可马虎不得。”
他说的含蓄,其实现在城主可谓是大势已去,民间多有责难。
城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方旌喝了几口茶,心神定了定,又道:“大人,十日后是年度大会,到时候您要站在谷坛上,且不说那些问题会如何刁难,安全也难以保障,您真的不要我们加派人手?此时不同往日,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十日后城主第一任任期将满,按照惯例要在谷坛举行年度大会,主要是做这一任期的陈词,这都是虚的,不过为了显公正,结尾处需回答民众十个问题,最后再做投票,决定是否留任。
城主道:“他们刺杀我有甚么好处,只显出他们的心虚来。”
方旌道:“城主大人您底业丰厚,便是一时不查,也能很快反应过来,必要叫他们好看!兵部明白这个道理,恐怕会下狠手斩Cao除根,到时候只要推到暴民身上便一了百了。”
城主只摇了摇头,这时却听有人来报,林府的钉子将那信抄了传过来。
方旌快步起来接过,一面扫一面走向城主,看了两眼却整个人都倏忽愣住了,过了两秒他开了口,声音沙哑得不可思议:“城主大人,这上面写……您通外敌。”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六七三连发
这几章我看得都尴尬,就快点过掉好了
还有呀,虽然不知道还剩几个人,但是还是要给留下来的小伙伴们说声谢谢,卷二快完结了,结尾有一个大彩蛋,卷三则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一卷,希望你们也喜欢~
第40章 第四十章
城主先是一愣,紧接着瞳孔剧烈收缩,淡然的面孔再也维持不住。
他站起来,将手伸过去沉声道:“给我!”
方旌小心翼翼递过去了,城主攥住了纸边,飞快的扫视,信并不长,他却看了许久,期间闭眼好几次。看完了他将纸往桌上一摊,手用力的压住了被他揉皱的边角,他脸色发白,似乎血丝都涌到了眼睛里。
过了半响他揉了揉眉心,哑声道:“是我失态,叫几位见笑了。这是莫须有的事,也亏得他们不要脸皮到如斯地步,能捏造出来。不过莫须有就是莫须有,我有账细明明白白,大不了喊刑部过来查,更何况,我是不会叫他们查的。”
方旌亲自取了茶壶来,给城主的杯中添了茶水:“刚刚问了严宅的情况,却是毫无动静。”
城主低声道:“盯紧些。”
方旌点了点头。
他回过头,见邹仪坐在椅上,眼睛却杵在桌边的木雕纹路发愣,他不想吵到他,悄然走过去倒了茶,却还是打扰到了邹仪,他抬起头,忽的道:“方大人,这兵部尚书也姓严,和招妓被捕的严大人又是甚么关系?”
方旌道:“严暄的大伯,虽然严暄之父严铮只做了兵部郎中,但他大伯却是正二品尚书,不过他对严暄并不如何疼爱,想来也是不喜其x_ing子。”
邹仪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青毓却开了口:“现已是寅时一刻,再过一个半时辰天就亮了,为甚么这样的大事,兵部却一点动作也无?”
方旌道:“既然是这样的大事,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倘若他们贸然围了城主府却拿不出过硬的证据,那可是砍头的大罪!兵部在这要紧关头必然得沉得住气……”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甚么,突然愣了愣,眼睛兀地张大了:“这可是天降的大好事,一旦我们销毁证据他们可就甚么都拿不到,也没法彻底扳倒我们!兵部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倘若我是他们……倘若我是他们应当快刀斩乱麻,趁户部反应不及的当儿连夜出兵围了城主府,翻出通敌的证据来!绝不会等到天亮!除非——”
“除非他们手中没有我通敌的证据。”
城主已经坐下来,面上恢复了平和的表情,淡淡的啜了口茶。
三方势力,三位递信人,三封迥异的信笺,如今看来,第一位递信人是户部;第二位是兵部,倘若他是最后一位,他瞧见了内贼污蔑的大罪必然会禀报回去,让兵部有所动作;第三位是内贼的钉子。
不过……内贼却还是不够了解林商是怎样的人。
他这几十年来,不择手段也好,施德行善也好,内心那墙头Cao的本质都不曾变过。
户部许了他官职,他却知是口头承诺,且户部抱团严重,一堆官员唯他是个平民,在一堆官老爷里讨不到好,而兵部兵力强大买卖市场却接近空白,急需一个在对商场极其精通的人为他们开辟了一片新天地,因而倒向兵部。
不过他虽倒向兵部,却是有所保留,如若兵部落马——虽看如今形势不大可能,可万一兵部失败,他就能拿出这信来保自己一命,不论信件真假,只凭是王家的信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