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吉时遇见了你
前世未醒今生醉
午夜乱饮**的酒
紧闭双眼看见谁
梦中的蝴蝶寒香翅
亮如飞星伴我身
莫怕前途多黑暗
待到天明又一春
朝思暮想难为了我
殷勤容易开口难
是非真假无聊的事
铅华洗尽他是谁
梦中的容颜暖双唇
远上九宵耀我心
莫愁去日无痕迹
此心无悔记当时
青摇绿柳江南岸
玉雕银树长白山
霓虹寂寞钢筋塔
落樱古木红线签
三更酒醒风雨骤
长街洗得旧衣衫
我本无名异乡客
孤身飘零天地间
走遍了山川二十年
看遍了百花仍娇艳
蓦然回首惊迷梦
何处飞来泪光蝶
频频挥手挥不走
翩翩绕落绕指前
飞过了清明到谷雨
飞过了白露是秋分
你是蝴蝶梦中飞
污泥凡草难流连
海棠镶绣牡丹红
批上金丝化锦缎
飞过了唐诗入宋词
飞过了金绢上画廉
自古多情搓贫贱
野草怎比好花鲜
黎明既醒蝴碟梦
温柔尽处起东风
飞过了海市起蜃楼
飞过了夜深化霓虹
我心未死仍留恋
不问来生爱红尘
痴迷不醒蝴蝶梦
谁是蝴碟梦中人
(一)死
我永远忘不了我第一次看见死人时候的情景,我忘了我具体有多大,五岁,六岁?那个死人是我家的邻居,死的时候四十七岁,他是冻死的,傍晚的时候出去串门,在朋友家里喝了点酒,回来的时候可能有晕向,一头栽进雪地的大沟里;不知道是先昏了还是睡过去了,总之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半膨胀的一大块冻肉。奇怪的是他的嘴是张开的,好像生前在呼喊过什么,很多黄的绿的东西从他的嘴里流出来,冻成颜色诡异的冰坨;眼睛紧紧闭着,有一点血红色淤在眼眶周围,那种感觉在很多年之后我看见王菲的时候总是不知不觉地回想起来。他冻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棺材是装不进去的,所以需要用火烤,大家都希望把尸体加热一下能够恢复成比较体面的形状将他下葬;可是后来的效果比任何恐怖片都恐怖。在一圈柴火中那个尸体坐了起来,眼睛也是睁开的了,整个院子里发出灭绝人寰的惨叫,他的老婆,他的女儿,吓得抱头鼠蹿。我的爷爷和我本来是在看热闹,现在终于坐不住了,他在我耳边耳语了几句,我茅塞顿开,很是开心。
我跳过那不高的火苗,从坐起来的人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叠钱,然后照着他的胸口踢了一脚,他嘴里的脏东西吐了出来,然后翻身躺下去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了我一眼,我只是忙着数钱;我今天仍然记得很清楚,二十八块四毛,我爷爷小心地把钱藏好之后;然后让我把尸体的鞋子扒下来;他用火来烤尸体的脚心,烤了一个多小时,尸体终于伸展成接近于人的形状;以至于死者亲属对我们倆千恩万谢。我爷爷用那些钱给我买了一套敌后武工队的连环画;里面有很多方脸盘浓眉毛今天已经很罕见的政治气质型帅哥;我看了好久;应该还剩很多钱,不知道被我爷爷做什么了。
现在想想,我的爷爷真的是一个蛮**的人。他是地方上有点名气的大夫;但他丝毫不在意儿童心理学,他喜欢让他当时唯一的孙子我去接近死人,尸体,断手,断脚什么的。几乎每次有人家里死了人,他都带我去看,都会告诉我这个人最后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有这种死状。其实他当时的观点并不科学,甚至有迷信和他个人主观臆想色彩;但我今天已经因为脑血栓变得不能说话的爷爷教会了我一生中所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个事情,那就是他告诉我,培养了我,死,或者说死亡,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甚至远远不是可怕的事情。这种**的培养使我从一岁到十七岁,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恐惧,什么叫害怕;一个连死都不怕的小孩还能怕什么呢?所以我今天想想都觉得自己青少年时代真是一片空白,错失了很多精彩的的人生内容。例如我到电视剧里面夫妻感情不好吵架要离婚的时候,总有一个小孩楚楚可怜地窝在床底下角落里,或者一脸鼻涕一嘴泪地摆出那种亲爱的爸爸亲爱的妈妈请给我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吧的鬼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种情况我一般这么处理,在他们吵到骂道我没心思看电视的时候,我就直接去厨房拎起菜刀;丢在他们俩之间,说:"要么你们用菜刀砍死我,一了百了,谁也不用推给谁;要么就小点声,没看见我在看动画片么。"
(二)活 (上)
这个世界上悲惨有很多种,我就是那种少爷的脾气小厮的命。我没有用小姐的身子丫环的命这个句子,是因为凡是见过我的人都知道我头角峥嵘;我们办公室里只有两个男员工,老外来了找人,想不起我们的名字,于是用形容词借代,我对面的小马是the pretty one;,而我是the creepy one.
为了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我真的是绞尽脑汁了。
实际上我家里条件真的是很富裕的;我父亲是一个奸商,母亲家是土地主;但是当穷凶遭遇极恶的时候,会伤及很多无辜;我非常不幸地诞生在一个战场中央,成为两个家庭争夺仇恨诽谤互相出气的火力点。我的祖父母们对我是很好的,这种温柔幸福持续到我十岁左右,当我姥爷死掉和我的爷爷得了脑血栓之后,我在家里的地位就和小猫小狗差不多了。我妈妈在照顾癌症晚期的我的姥爷的时候,我的父亲有了充足的时间花天酒地;我一个人在家里,现在说起来都很可笑的,我那个时候个子特别矮,东北老家的屋子老式样的电灯拉绳的开关,高高挂在堂屋中央,我站在凳子上都够不到;于是晚上只能黑着,我们家有电视的,可是我妈妈不让我看,那个时候说电视会影响小孩的视力,于是她用锁头把电视锁起来。黑暗里我坐在我家的炕上,不吃不喝看太阳落到山那片的坟地里去。我的妈妈有的时候好几天不回家,她让我去我的姑姑舅舅家里吃饭;可是我的表哥表妹们总笑话我,我那个时候有这一种奇怪的自己都不能理解的自尊心,现在也是,我怕被拒绝,怕被嘲笑,所有我的态度就是漠然回避。记得那个时候我家的菜园子里有很多水萝卜,我饿的时候就去园子里拔几个红萝卜,用屋檐上淌下来的雨水冲一冲,噶吧噶吧就吃了。
我从来没有向我的家人抱怨什么;也没有当他们的面流过一滴眼泪。我的出世态度就是四个字:爱咋咋地。这是一句东北话,意思就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在乎。
既然我没有父母亲人来爱,我只能自己爱自己;我们家书蛮多的,为了打法黑暗和空洞无聊的时间;我很小的时候就看过太多世界名著和歪理邪说,换句话说,看了很多小孩不应该看的东西,导致我形成了今天奇形怪状的世界观和人格特质;也因此十年后的我只看漫画和卡通,鄙夷一切文艺理论和哲学思想,乃至宗教。我最讨厌两种人,一种就是势利眼趋炎附势;第二种就是神棍子讲法说玄。人活着就要脚踏实地,有命的时候不要追求那么多虚幻;所谓穷算命富烧香;好好的地过眼前有的日子,比什么都强。可是我想是这样想的,可是我这一辈子似乎总摆脱不了很多神神鬼鬼封建迷信的东西,有的时候我自己都头大。熟悉我的朋友看到这里笑笑就可以了,哈!
我九岁那年,我的奶奶强迫我背井离乡;飘洋过海之后,我来到了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亚洲第一强国日本,寄人篱下在我一个表姑家里。这个千人骑万人干的娼妇总想把她那一套封建糟粕和**伦理强加给我,她以为我一个九岁的小孩很好欺负;但是她太小看我们少先队员了,我进她家门的第一天起就清楚地辨明了阶级形势,坚定了斗争立场,第一不给他们家任何人跪式礼仪,第二不在有他们家人在的场合说日语,第三他们要是敢打我,我就去厨房拎菜刀。
就这样,我从一家被踢到另一家,九洲我都走遍了,最后我奶奶气得没办法,最后给人赔礼道歉一万次把我接了回来,四年过去,我发现家里一切都变了。
(三) 活 (下)
我在仕途上还可以,我赶上我们国家高校最后一班不要钱的车;以不高不低的分数上了一个还算体面的学校。但是那个时候我父母正在分割财产,导致我的生活费和各种开销成了一个尴尬的话题。请容许我臭屁地说一句,我读本科那一年只有十六岁;按理来说,还不需要自力更生。但是我这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个性,使我过早地把心眼往钱眼里钻,我发现这个世界上能给我安全感的东西不多,钱是比较有效的一种。兜里有钱,晚上睡觉都很踏实;就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没有焦急,没有恐惧;老掉牙的理论了,是吧 。
我读书的年龄小,可是青春期后的我的人变化是巨大的。我这只毛毛虫没有化成蝴蝶,但是飞蛾还是有一大只的,呵呵。开学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年龄,因为我能说会道,见多识广,会和领导搞关系,为人又是天真可爱型的(想吐就吐吧,哈哈)所以我非常顺利压倒性地成为我们系的政治统治者,先是班长,后是学生秘书长,十八岁那年光荣入党,而后是学生主席。没有人知道我是多么讨厌我的父亲,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在钻营鬼蜮伎俩方面基本就是他的翻版,而且我不是我爸爸那种锋芒外露,我是那种装傻扮痴呆背后吊小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类型。我最大的本事就是,只要我想,我算是玉皇大帝我也能给他呼悠瘸了;保证他还一脸感动地觉得我这小孩真实在。
但是大家都知道,学生在政治上的优势不可能给你带来经济上的实际收益,我需要钱,需要钱吃饭,需要钱抽烟,需要钱买我爱玩的游戏机和相关软件。我唯一的谋生本事就是说话,我的日语很流利,蒙日本人都不成问题;大学里是英语系,也是有优势的;我在大学时代里上蹿下跳做过翻译,做过导游,做过推销;甚至还盗卖过D版光盘(我发誓没有黄色的,真的没有,真的没有,你们相信我!)在九十年代末的长春,我一个月可以赚到两千块;这个数字今天都是惊人的。我良好的储蓄观念导致我后来去英国读书头半年除了微薄的奖学金还可以吃得起麦当劳。
可是我很后悔,我在本科生的时候没有好好读书,没有好好学点东西。
我觉得我活得是很好了,在我的记忆里,我的农村同学一个月只有七十块的伙食费;而我那个时候过年还给我妈妈买了一件皮大衣;我内心里是很洋洋得意的,在我读了一年大学之后,我对自己的人生有了一个很明确的计划,那就是,快点把这狗屁大学的书读完,然后在北京啊大连啊之类的城市里找一个专业对口的工作,然后把我妈接出来,工作个三五年之后攒钱买房子结婚,公务员也好,企业员工也好,平平淡淡地,高高兴兴地。
那个时候我只有十七多一点,甚至那个时候我还模模糊糊的有几个女朋友,那个时候我是这样打算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能算不如不算,算来算去,真的就像歌里唱的那样,那一年让一生改变。我不但记得那是那一年,我还记得是哪一天,那是1998年9月14日的晚上,那天晚上我和我的几个同学吃了二十块钱的烧烤,我喝了点酒,七点多一点的时候,我想起来我要把自己的书包和眼镜忘在了教室里,我真的记得我在出了宿舍口的小道之前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拿。
我那天迈过的不是一条柏油路,而是我的前世今生,我走的代价最昂贵的一条路。
四 命
一生之中总是有那么一个时刻,你遇见那个人,你为他戴上枷锁,流下眼泪,你用他的存在见证自己的价值。
直到有一天,你发现他只是一场梦;这场梦醒了,你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你。
有一个很老的歌里唱道,用我一转身离开的你,用我一辈子去忘记。
我们国家的大学里的青年,有两条出路,一个是混,一个是学。学很简单,就是努力读书,争取考研出国著书立说修身而已;混这个词就很复杂,凝聚了太多我们国家几千年文明历史的精华,在我看来,就是钻营,就是用智力和运气的人生赌博;大学里的混还只是为了到社会上混的一种打磨,但是这个过程,的确是可以分出高下低劣生死两命的。我在大三前混的真是不错的,但我觉得主要是我运气好,很有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意思;我并不看中和在意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党群关系留校户口之类,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东西你越不在乎,它就让你丢也丢不掉,拦也拦不住。而有些人做着梦都想升官发财出人头地,可是每每天不遂人愿,时乖命蹇,镜花水月竹篮打水,这也是为什么总有那么人天天哭着喊着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的原因;有的人总觉得自己应该读清华北大,有的人总觉得自己该镶金嵌银出国留洋,有的人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明星名流被人万千宠爱--但是他们都没有,我真想不出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羡慕有什么好沉醉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之路,草木一春之中,最宝贵的东西其实就在自己身上。
我宿舍对面的兄弟K就是这么一个天真可爱的人。
他的高考分数很高的,她的母亲是上海人,不知道小的时候给他灌输了什么因此他的第一志愿是南方一所很有名气的学校,她的姐姐也是这个学校的,他没有考上落到了第二志愿觉得自己非常的委屈,非常的不甘心,以至于整个大学四年都在念叨着。我的大学有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就是很多人都是因为没有考上所谓四大名校而屈就来的,他们少年心性发作,平日里要么刻苦读书,要么冷言冷语;各个都自比勾践卧薪尝胆,要么考研要么想混出个人模狗样来出尽心中恶气。但是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没有考上研,也没有出尽心中恶气;他们活在自己的梦中,再没有醒,梦死之后,他们也就不再骄傲。我恰好相反,我能以那些分数上了这个大学已经感天谢地了,已经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我不再要求什么了。
K大我一岁,但是人看起来却要比我小;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可能是出于对学生干部的尊重喜欢在我的姓后面加个哥字,一方面他不知道我的实际年龄,一方面北方是有这样的传统,所以时间久了我也怡然自得。K在大学里的时间一大半用来做他的江南梦了,所以他的学习成绩平平,我天天打工赚钱考试都比他强;又因为我是领导,手中有很多权力,所以头一学期,我只是觉得这个眼镜小男孩不过是在巴结我而已。说真的,他长得绝对不是漂亮或者性感那种,很普通的邻家男孩的样子,说话的声音有点哑,近视的很厉害,晚上看什么东西要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也具备了养尊处优的独生子女的全部特点,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
那个秋天的夜晚我去教室里拿东西,看见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把他推醒,告诉他如果你不走的话,一会拉了电锁了门,你就要在这里过夜了。他站起来,很尴尬地笑笑;他说他有事情和我说。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要和我说什么,他想进学生会,他想打听一下我们招几个人。那个时候我对他印象平平,但是处于同学面子,我不能直接就拒绝,我说好啊,我们一起回宿舍,你说吧。他也是个有心计的人,知道要投其所好才能达到目的,他说他请我玩游戏,去学校外面的游戏机房打币子。我当然愿意,我这个人当时好捉弄人的心性又上来了,我说K,我知道你想进学生会,如果你玩97格斗之王能打败我一个人,我就把这件事情给你办了。
他哪里知道我是日本混大的问题儿童啊,我的少年时代就是在游戏机房里泡出来的。我在地方上的游戏机房里是传说中神一样的人物,那种对战格斗的游戏我从无败绩,闭着眼睛光听我就能打上半天。他可能平时也玩一点游戏,对自己的技术蛮自信的,拍了拍胸脯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天晚上的月亮圆得吓人,白花花的月光直到今天还在我心里没有褪去。我们俩跑到游戏机房的时候人还挺多的,有一个位子空出来我说你先去热热身好了,他还嘲笑我是怕自己吹牛吹大不好意思了。他买了几个币子,上去和几个小孩对打,我看了一分钟就知道他什么水平了,我对他说,我只用一只手和你玩,嘻嘻。
八点钟到十点钟,他买了四十五个币子,他用掉了四十四个;头一个小时我用右手,后一个小时我用左手;97里我最喜欢用的人物是版崎龙二,好像很多次他连我用的人皮儿都没摸到,就被我连摔带丢地弄得一死再死。这个游戏我早就打够了,可是那天最好看的是他脸上的表情,那种气急败坏,那种顽皮可爱,那种这种.......很清晰,很年轻的脸,未经世事,纯净无暇的脸......直到今天还会在我的梦中出现。
最后他彻底放弃了,我的虚荣心极大满足,我说你再练两年再来找我吧;我看他有点不开心,就买了两听啤酒一起喝。我们从小道走过去,月光剪影,说来说去,说了很多话。
我恶俗,我还要用一句当时流行的歌曲里形容我的状况: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
才会在刹那之间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我没有也不可能和他一起到白头,可是后来的事情,让我白了头。
插曲,许多年以后,(涂沐作品恶魔情歌2004)
许多年以后
虽然没等到
不可能的三个字
不算数的两句话
不情愿的一个人
渐渐冷了眼
慢慢松了手
不知不觉
不出所料
就是许多年以后
留意了多少神情样貌
彼此相似的陌生人
充满幸福地
看他们擦身而过
这以后的以后
是暖暖的苦
是暗暗的伤
那唇边的一缕笑
那眼中的一点光
总是在夜晚
滴滴答答地响
断断续续地唱
许多年以后
那容颜未改的你
有什么不能忘
这以后的以后
那余烬未灭的心
还是在夜晚
一遍又一遍地想
五 爱
前几天上网看一个什么贴子,说同志们是几岁进了这个圈子,或者说是几岁发现自己喜欢同性;似乎大家都以自己先知先觉为荣。我撼然发现很多小孩花季雨季中,可是已经是老同志了!我向来觉得自己臭屁哄哄,读书毕业求职处处占先早人几步,但是在这方面,我实在是汗颜,因为我觉得自己十八岁才遇见了激发了潜在我身体里真正意识的人,十九岁才被人教会了**,但是到了二十岁我才明白男男**是怎么回事,我真为自己脸红,我自己浪费了那么多大好青春而惋惜,觉得自己真不值得。
最早我分析自己的时候,觉得自己蛮直的;因为我觉得我以前看毛片,毫无生理反应,不管是男主角还是女主角我都不喜欢,而且我觉得毛片要么恶心,要么搞笑,就那么三招两式,没意思透了。后来我发现,那是我看的毛片太老少也太粗糙,且我对洋鬼子完全免疫而已。
我第一次亲身面对性是在我留学期间;我的roomate是一个黑人,他其实和我一样也是混血,只是我是第三代且怎么混也看不出来,Jecoo的母亲是黑人;父亲可能是那种拉美裔;所以我觉得他的颜色真的是很诡异,有的时候我觉得他是黑色的,有的时候我觉得他是棕色的,还有的时候我觉得他是绿色(汗)。他是我第二任roomie;第一任是个女的,我还没搞清楚她是哪国来的就换来了这个怪物。Jecoo个子不高,人也非常的老实巴脚,非常的有礼貌和谦虚;使我对黑人的印象有了较大的改观,我和他在一起住了九个月一直很愉快,临别的时候他甚至眼里都有泪花,他说我能把茄子烧成比鸡肉都好吃,我是神奇的中国人。
Jecoo和他的女朋友关系很好,感情也很稳定。让我受不了的是他们两个人做起爱每完没了,甚至有的时候都不关门,没白天,没黑夜。她的女朋友Marie看起来也很娇小玲珑,弱不经风的,但是上了床之后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惊天动地泣鬼神;他们在做爱的时候说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或许根本就不是语言,只是一种嚎叫。那个时候我还是处男,但是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像Jecoo那样,世界上估计也没几个人能相他那样。刚开始的时候我很羞涩,觉得那是人家私事,我不好干涉,可是后来我发现他们这种越来越动物的行为直接影响到了我的工作学习和睡眠的时候,我也能大胆地冲出房间去敲敲们喊一嗓子:"you guys enjoy your *** ing and shutting up!"
即便是这样;Marie也从不羞涩,有的时候早上她会煎小面饼,会给我的盘子里丢几张;会主动给我倒咖啡;她美丽的绿眼睛猫一样闪光;她最喜欢问的问题就是:"你有没有女朋友?"
我估计着如果我那个时候是个稍微大方点的人,他们早就问出来我是不是Gay了;因为那个时候的学生公寓里,十四五岁就同居的小孩屡见不鲜,我怎么也是十八九一个小伙子,在男女关系方面整洁得都不正常。不过我觉得即便那个时候他们问我,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的,另外他们觉得大陆来的中国人比较传统和内向,另外我那个时候学习压力很大,所以也没有觉得什么。我告诉Marie;我有的,在中国的,在一个很远远的地方,That would be my true love.
我在大二的那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学会了害怕和担心。在此之前我的人生里我很少有这种感情,我说了,我的人生关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爱咋咋地。但是我发现,当K出去喝酒很晚不回来的时候,我会一直等着他,不然的话我会睡不着。我们在食堂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会把我的菜碗里那点好的很潜意识地扒给他;他在系里院里有什么事务,我会深谋远虑地给他出注意,让一切做到最好。我在胃动手术之前,在学校里跑过男子五千米,我是一个懒骆驼型的人,毫无爆发力,我能把五千米不紧不慢地跑下来,但是要我去比赛和人家比,我就很不情愿......可是那一年我跑了全校第四名,前几个都是体育特招生;我知道我在跑的时候,有他在一旁看,只要他在一旁看着,我就比什么都幸福。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不明白我对他倒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一个荒唐的晚上;我们英语系实在是被体育系的那种嚣张气焰给惹毛了;记得好像还是我第一个动的手,我把椅子上活动的木板生生的掰了下来,照着我前面那个矮我一头但是胸部凸兀的黄毛阉猪脸就摔了过去,我听见了古怪的响声和他酥软的尖叫;当我们宿舍老大还有辅导员赶过来拉架的时候,我们已经从二楼互相撕打到走廊里了,且至少有一个人滚到了厕所门槛边。那些大城市考上来的大块头中看不中用,就知道挥拳头穷叫唤,不似我这种乡镇街道里混大的又阴险又知道护短,连踢带揣知道利用环境狗咬狗,我们四个人打他们六个,结果晚上从保卫处交了罚款半夜里被放出来的时候,我发现除了我的脸上被桌板钉子划破一点点皮且左手中指奇怪地扭曲且完全丧失感觉之外,基本可以说毫发无伤。
四点钟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翻来复去,小腿肚子疼得不行,寝室里停着电,黑呼呼的,我也看不出伤势。好在对床的老九好像身上哪里也疼,竟然找出一个蜡烛头点了起来,后来我要了他的蜡烛溜到厕所里擦清凉油。就在我撒过尿准备回去的时候,微暗的火光里我见到了K;睡眼惺忪,只穿了一件贴身的小白背心,把略微显得发黑的皮肤紧紧裹在里面,烛火跳跃,他在模糊的红色中光华四射;迷惘地抬起脸,三分关怀三分发笑还有四份无奈地轻轻说出一句话:"听说你们被体育系给打啦?"
"是我们把他们给打了!"我怒道。
"啊--"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说:"完了,这次你要回家啦,上次打中文系研究生的事还悬着吧。贴在告示栏里你的通报批评墨字还没干呢......"
后来他又说了很多话,我一句也没听清;因为我一直在盯着他看;他略微有一点发胖的腰,抚摸起来应该是光滑亲切的,还有在白背心里裸露的,应该是热呼呼的肩膀,那一刻我的思维激进而疯狂:要是我可以抱你一下,就抱一下;哪怕是要把全学校的本专科研究生教授职工食堂服务员都杀了,我也会想想办法的。
他回过头,对我说:"你不用给我照亮,你快回去睡觉吧。"
他妈妈给他的护身菩萨项链金灿灿的,慈祥而庄严;他的胸有点单薄,肩膀却是宽畅的;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明亮,天上找不出这样美丽的星星;他笑了,动了动嘴唇笑了;蜡烛的油流在我的手上,和我想捧在手心给他看的,我却没有流出的眼泪一样多。
那天夜里,直到破晓,直到黎明,直到阳光照耀......我身上肩膀上腿上被凳子腿或者窗棱敲打撞击过的地方开始兴高采烈地痛了起来;我闭着眼睛但是始终没有睡实;我带着笑容,在我的蚊帐里幻想和他亲吻;那是小的时候夏天里带着暑热的溪水滑过嘴唇,那是爷爷家园子里葵花叶子芬芳的柔软;那是在我十八岁的青春记忆里永生不死的虚幻;也将是我这一辈子眼睁睁的心痛时分自欺欺人的想象。
我的堕落终于导致我离开了学生里的职位,花了很多钱才保住了我的党票;不过我我发现那些都东西我都不在乎了,我有了我追求的东西,我真正想要的。
六 瘾
东北大学里最不好的习惯就是喝酒和斗殴;人在江湖,我终不能幸免。我不喜欢喝酒,因为我一喝点酒脸就会红,而且红得很厉害;猴子屁股一样;我觉得我酒量还行,但是我最讨厌的地方就是一喝上点酒我就会变得很神道,不知道是大仙附体还是小鬼上身,说起话来很搞笑也很吓人。我不想牺牲自己娱乐大众,所以现在能不喝就不喝。
我今天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在读书的时候怎么有那么多酒场要赶啊,留学生活动,党员活动,谁谁的生日谁谁的这个那个;一个星期不喝个三五回那是很罕见的。而且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尤其是男人,明明不能喝,但是非要装能喝,在人前人后假扮他豪爽有器量,好像喝多少酒就能证明他多么够朋友够义气他多么能耐。再用我们东北方言来套一下,就是"墨纪"。他们喝上点酒之后有三种常见临床表现,
第一:喜欢靠近人的身体和脸,拉着你拍着和你说话,Constantly irresistible
第二:反复不停地重复一句废话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声音越来越大,Totally annoying。
第三:会很激动地和你说,你是怎么样一个人;或者很激动地问你,他是怎么样一个人 tacky but hilarious
当然了,除了上面这些,还有一些例如手舞足蹈唱歌哭泣脱衣服翻跟头之类的并发症状。K就是这样的,他不停地喝,然后喝了就吐,吐了再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胆汁是什么颜色。从他喝酒的态度我观察出两件事,一个是他多么的想混得好,一个就是他的内心里充满了绝望。我一直觉得那种喜欢喝酒的人内心里有一种潜在的绝望情绪,一种不满足。我对人生没太多要求,也不经常绝望,所以我不喝那么多酒。
K喝完酒之后会难受得厉害,有的时候我要背他回去,晚上的时候他还会头疼;那种痛苦的麻醉的迷惘的表情,我看不得,我也受不了。于是我在酒桌上,一次又一次地以主席或者兄弟的身份,站起来说,我替你喝。一开始还是担心他,替他喝而已;可是后来我发现我是自己想要喝了,因为他在三年级的时候交了一个女朋友,爱情的魔力使他的眼中使得包括我在内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他不在和我一起吃饭,不在再我一起去图书馆,不再那么需要我了,我措手不及地陷入了一个被理想抛弃的巨大空洞,强烈的自我保护欲使我选择逃避,我开始申请那一年我们学校的互派双学位留学生资格,开始考托福;我想,我是离他太近了,太亲密了,让时空距离淡化一下我的精神,或许我会变回原来的我。
在那段时间里,只有要喝酒的时候他会拉上我,他说我能喝,在酒桌上我是有力的保护伞。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说好吧,我替你喝;于是我一次又一次地把那些可恶的杯子端起来,笑嘻嘻地说,我替你喝,我替你喝;我望着他,咬咬牙,深呼吸,喝下去,喝的那不是酒,那是我自己的血。
有一次他喝醉了,他迷迷糊糊地对我说,将来他结婚的时候,一定让我当伴郎,让我替他喝。我笑着说我个子太高了,当伴郎站在你身边不好看,我可不干;他好像生气了,抓着我的肩膀摇来摇去,眼睛里湿湿的,说你一定要答应一定要答应。我看着他苦笑,我说我答应你,我什么事情都答应你,我有不答应过你的事么?
不知道喝了多少次,他终于当上了院里的学生干事,而我终于又拿起了机票,要飞过寒冷的海峡,去远方雾气重重的城市。我走的那一天他说好了要送我,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天我都没有看见他的踪影,倒是上校车的时候看见了她的女朋友,先是表达了对我可以去公费读书的羡慕之后,不知道怎么饶到了喝酒脸红的话题上。我说喝酒脸红的人其实都很傻,特别容易骗,她说,喝酒脸红的人,特别重感情。
三年国内的大学使我喝坏了胃,一年留学和后来多年工作使我成了一个深度的烟民。我刚上大学的时候不太抽烟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抽得越来越多,而且我只抽一种烟,除非是断粮,不然不会换其它的。因为我知道K只抽这个烟,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都是抽这个烟;有的时候我躺在宿舍里,坐在什么地方,发呆的时候,这个烟可以把我带回过去,带回那种拥有一个人的宁静。我逃走之后,自以为我可以忘记他,没想到,作茧自缚,非但没有淡化自己的感情,反而加热了那种想念,那种想拥有他,想和他在一起的念头一天比一天清晰,一天比一天沉重。伦敦是一个文化复杂而又开放的地方,在这里我学会了很多东西,开始上网,看了北京故事,欣赏了黄色图片,瞻仰过了G吧和表演,有一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我仰天望着外面的大雪很明白地对自己说,OK,I'm gay definitely.
每当我特别想他的时候,想得很难过的时候,我才会拿出他的照片来看看。那时候我是一个穷学生,长途电话是不太能打得起的,我要攒很长时间才能攒出这笔钱,而且我也不好意思给他打电话,因为有事没事地骚扰人家总显得我心怀鬼胎。我很清楚地记得我在寒冷早晨里踩着积雪去公用电话厅里很颤抖地拨他家的电话号码,我可以不吃不喝,我只想听听他的声音,和他随便说点什么就好了,而且我还要很乐观很牛X地表现得自己很坚强很幽默。
那个时候在大街上是可以看见同志情侣手拉着手走的,而且真的是很登对的帅哥;他们在立交桥上公开接吻。我看着,心里里面百爪挠心,我质问我自己,你有没有那个幸运,有没有这个福气,等到这一天呢?
(七) 舍
我到目前为止的一生只向人告白过两次,下场都是滑稽可笑的;所以我决定了,以后再也不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我是一个很能说会道的人,很小的时候我家里人就发现了,谁要是说我一句,我有十句话在那里等着;我会说四个国家的外语,六种地方方言;精通词汇学,修辞学,语用学和语言发展历史;我写过长篇小说和文艺评论,讲过戏剧和古典文学,参加过十四次演讲比赛并得过九次冠军。当我还是学生的时候很容易就能把试图训斥我的老师给说哭,而且往往是一击必杀没有第二句,那些小姑娘老太婆就哭天喊地用头撞校长室的门去了;现在我是一名老师,在我的班级里存活一个学期以上的学生各个都皮如钢铁舌比尖刀,进入社会后保证能从容面对一切风刀霜剑闲言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