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还有这样任x_ing的时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只是个普通人,知道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祁少武看样子并不想告诉他一切。
「好!你不说,我不问。」妥协一般,陆绚点点头,「但是你现在必须跟我回去,直到把你吐血的毛病养好。好歹相识一场,我不想你死在外面。」
他说话不好听,却是事实。
祁少武原本似乎想拒绝,但是考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好。」
达成共识后,陆绚带着祁少武回家。一进门,陆绚便进房间翻出几件衣服递给祁少武。刚才天色暗没看清楚,现在他才发现祁少武一身都是血。
「你先去洗澡,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默默接过衣服,祁少武进了浴室,关上门。
陆绚家的浴室很小,光是一个马桶就占了大半的空间,不可能有什么浴缸。墙上是淡绿色的便宜瓷砖,有好几块已经出现裂缝,上面还有淡黄色的水印。墙角挂着一个莲蓬头,上头还包了一块辨别不出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布。
祁少武脱掉身上的衣服,看见血几乎把整件衣服染红,他皱了皱眉,把衣服丢到地上。
「喂!忘了跟你说,这里的热水烧得很慢,你把水打开放一阵子再脱衣服啊!」陆绚的声音自门外传了进来。
看了一眼门口,祁少武笑了笑,站到莲蓬头下,仰起头,伸手转开开关,让冰凉的水自头顶洒了下来。
门外,陆绚坐在沙发上抽烟。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剩下来的,就一根,只是现在这根烟也不能让他的头脑冷静下来。
祁少武那个样子,他说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只是那个形态有多少人见过,他很好奇。
蓦地,他想到了何彦,还有祁少武的弟弟。
这时浴室门突然开了,祁少武走了出来,他的身材跟他差不多,穿着他的衣服还算合身。
陆绚看着他赤着脚慢慢朝他走来,然后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问:「你真的不怕我?」
如果只是单纯的翅膀,可能还没什么值得害怕的,但是长着翅膀的天使在那里撕尸体就有点过头了。
陆绚考虑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不怕他,因为他们都一样,他如果是「怪物」,那他自己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去睡吧。」最后,他决定什么都不说,只是指了指卧室,「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你呢?」
「我睡沙发就行。」难得他对男人也绅士一次。
「睡不着。」祁少武摇了摇头,「我想去外面透透气。」
陆绚想了想,站起来走进厨房,没多久又走出来,手里捧着几罐啤酒,对祁少武说:「你把门后面的大衣穿上,跟我来。」
祁少武依言照做,跟着陆绚一起顺着漆黑的走廊直走,然后上了几层楼梯,最后找到一扇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门。
陆绚转身把酒交给他,然后握住把手,用力一推,铁门「轰」地一声被推开,外面是公寓的天台,除了水塔和几台旧空调机,还有几个已经坏了的晾衣架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我也好久没来了。」坐到吹不到风的水塔后面,陆绚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过来啊!」
祁少武看了看他,又抬起头看了一会儿天空,轻轻笑了一声,慢慢走过去坐到他旁边。
陆绚把啤酒打开递给他,自己也开了一罐。
这种天气喝啤酒,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提神了。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儿,这个天气和时间到底还是冷了点,口中呼出来的空气马上凝成白雾。
陆绚长长舒了口气,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这幢公寓虽然又旧又破,却意外地能看到不错的夜景。
祁少武伸手拉起大衣的领子,突然问:「陆绚,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考虑了一下,陆绚说:「只记得一点。」准确的说,是只记得关于那个人的一点。
祁少武笑了笑,「真是幸福。」到现在为止,他一共活了二十四年七个月零二十天,前半生,几乎都活在恶梦之中。
「小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会作梦,梦到自己在天空中飞翔,这也是人类一直以来的梦想,直到我发现,我可以轻易实现。」顿了一下,他缓缓说起过往。
「可当我展开翅膀的那一刹那,之后的梦全部变了。我飞不了,因为我被抓住了,四周全是让人害怕的哭声,无数只手从地底伸出来,沾着鲜血的手抓住我,我用力挣扎,想尖叫,可没有办法,我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
那种无力感,陆绚很清楚。
「从我第一次展开翅膀被我妈妈看到,她尖叫着朝我扔东西,玻璃划破了我的脸,我却感觉不到痛……多么可笑!人类一直向往可以自由飞翔,可当我这样的人出现时,换来的只是看到恶鬼一样的眼神,连我的亲生母亲也不例外。」
祁少武抬头看着天空,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像是终于可以向人倾吐不能言说的心事那般,即使他平静得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我很想在天空中飞翔,又无法忍受在别人惊恐的眼神下生活——」
有翅膀的,并不一定是天使,只要人们认定你是魔鬼,那你就是有着翅膀的魔鬼。
转过头看着一言不发的陆绚,祁少武怅然低语。「小时候总会梦想自己拥有超能力,但是当真正得到的时候,就会发现,还是当普通人最好。」
陆绚玩味地笑了。的确是这样没错。
「你弟弟呢?」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问出口。
祁少武皱了皱眉,「他恨我。但是他比我可怜……我一直想照顾他,不过,这辈子我可能弥补不了什么了。」
想起那个男人,陆绚心里就不好受,「他也是——」
「其实——」祁少武打断了他,仰起头继续说:「我们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遇到你,应该是缘分,虽然相交不深,但是陆绚,你是到目前为止,我唯一想天天见到的人,也许这很奇怪,可是如果我们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一起吃饭、睡觉、z_u_o爱——」他边说边露出淡淡的向往表情,然后侧过头看着陆绚。
「你想要孩子吗?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陆绚有点茫然。
「我可以帮你生。」
「嘎?!」
看到他张大嘴的吃惊表情,祁少武倏地大笑。
「天使可以怀孕,你不知道吗?」
他这样说,陆绚反而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天使不是没有x_ing别的吗?」虽然祁少武看起来像男人,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
没有马上回答,祁少武喝了口酒,然后把啤酒放到一边,翻了个身,半跪在陆绚面前,伸出手臂搭在他肩上。
「我是男是女,你要不要亲自检查一下?」
看他又呆呆的张大嘴,祁少武轻笑着抱住他。
感觉到他身上的冰冷,陆绚没有推开他,也反手抱住了他。
「我的命很短——」祁少武趴在陆绚肩上,轻声说:「二十几年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很长的时间,每过一秒,对我来说都是流失生命中的一大部分。」
他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即使最后在他身边的人是陆绚,他们可能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陆绚,我很害怕。」他在陆绚胸前蹭了蹭,「真的很害怕……」
陆绚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他。他知道,自己能做的,目前只有这些了。
祁少武也很明白陆绚是在同情他,一开始就知道,甚至比陆绚自己还清楚。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仰起头,一只手拉下陆绚,主动给了他一吻,不像两人第一次接吻时那么激烈,也没有冲动的感觉,而是浅浅的,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吻。
陆绚没有拒绝,任由他吻着,直到祁少武的浅吻结束之后,才开始主动,两人的吻也终于变得热情起来。
吻了许久,陆绚感觉到祁少武冰冷的手指伸进他的衣服里,在他身上时而缓慢时而急促地抚摸。握住了那修长纤细得像是艺术家的手,感觉到对方微微的发抖,他想,也许是太冷了。
第二天,陆绚自沙发上醒过来的时候,祁少武还在睡。昨天晚上他们喝到半夜,祁少武好像有点醉了,虽然曾经在酒吧工作,可他似乎并不怎么擅长喝酒。
好在陆绚还算清醒,两人终究没有「酒后乱x_ing」。
揉了揉还有点昏沉的头,陆绚到房间里看了一眼祁少武,确定后者睡得很熟,暂时还不会醒,他才在梳洗后出了门。
从超市里出来之后,他拎着两大包吃的,一边走一边回忆刚才买了些什么。
现在还真有点在好好过日子的感觉,意识到这点,他笑了笑。
回去吃完饭,他还是准备和祁少武讨论一下关于那个男人——何彦的事。当然,还有他的弟弟。
祁少武昨天晚上没有提,他也没问,虽然不知道对方怎么想,但还是不能当作没事,而与其去问何彦,他更愿意选择祁少武。
想到这里,陆绚突然记起自己很久没跟何彦联系,而何彦也没催他,这在以往的委托人中,是很少见的。
超市离陆绚家不远,徒步来回不过二十分钟,当陆绚拎着东西快要回到公寓的时候,看见停在楼下的黑色跑车。
沈川靠在车边抽烟,身后有如危楼一样的建筑,在他的映衬下也变得像是杂志上的复古背景。
看到他,沈川拿掉嘴里的烟,勾起唇。
两人现在的距离还有点远,陆绚慢慢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他手上的东西,沈川的笑容似乎变淡了些。「不请我上楼吗?」
「楼上乱,而且脏,你不会习惯的。」陆绚一本正经地拒绝。
「又脏又乱?」
他毫不心虚地点头。
然后,沈川的笑容渐渐消失。
「因为你在家里养了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