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时间晚了,陆绚只回了封简讯,说明天会准时到,至于要说什么,那就是明天的事了。
简讯发送完毕,阖上手机,突然觉得天上像是有什么东西飞过,落下淡淡的y-in影,可抬起头,除了月明星稀的夜空,什么也没看到。
这时一阵凉风迎面吹来,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冷得发出「嘶」地一声,感觉有什么从他鼻尖划过,在睁眼之前,就先一步抓住。
睁眼一看,是根羽毛。
纯白色的羽毛,干净得不可思议。
愣了一下,他再次抬起头,仍然没有半点异常,几秒之后,他又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柔软的触感,彷佛随时会消失一样。
笑了一下,陆绚松开手,让羽毛再次随风飘走。
第二天一早,陆绚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何彦的住所。他知道这个男人有钱,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有钱。
何彦住在靠近海边的一幢独栋别墅里,正对面就是海,四周环境也很好,空气比其他地方s-hi润一点,周围没有其他房子,有点与世隔绝的感觉。
「何先生的房子真不错啊!」坐下之后,陆绚一边打量房里的摆设一边说。何彦似乎很喜欢古董,不论是瓷器、字画还是家具,房子里到处都是,他不懂古董,所以是不是真品暂且不论。
吩咐了仆人几句,何彦微笑着坐到他对面。
「这房子是我祖父在世的时候造的,算是祖产,年代有些久远,不过重新翻修过一次,所以情况还算不错,再住个十几年应该不成问题。」
待仆人送来茶和糕点,陆绚先是绅士地品尝两口,是地道的大吉岭红茶,喝下后齿颊留香,比预期的好喝许多,于是他一连喝了大半杯。
「那么,陆先生,现在情况怎么样?」等他喝完,何彦才开口问。
「啊──」放下茶杯,陆绚舔了舔嘴唇,「已经有点眉目了。」基本上每个委托人问他的时候,他都会说这一句。
「是吗?」何彦听起来很高兴,「情况如何?」
「那间酒吧虽然年轻人不少,但是一个个观察下来,符合条件的也没几个。」
「这么说,那里面真的可能有我儿子?」
他再次点头。
何彦脸上难掩兴奋之情,「有照片吗?」
迟疑片刻,陆绚还是把相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里面有一张祁少武的照片,是在他唱歌的时候拍的。
接过相机,何彦看着照片上的男人,瞬间变得激动。
「是他!」他的语气中也难掩兴奋,「是他!就是他,不会错的!」
陆绚只是看着他,不发一语。明明没有见过面,却能如此肯定,不得不说真的是父子连心。
放下照片,何彦朝他抱歉一笑,「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有点太激动……」
陆绚点头表示理解。某些时候,他话变得不多。
「他跟我的前妻长得很像,所以我一眼就觉得他是我儿子。」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陆绚问:「你要自己去找他吗?」这样的话,他的工作只算完成了一半。
何彦没有立即回答,似乎在犹豫,片刻之后才问:「陆先生,你们现在……关系很好吗?」
陆绚想了想,「还可以。」
「那我希望你能把他带到我这里来,什么时间都没关系,只是不要告诉他我的身分,我想先见见他。」何彦低下头,目光灼热地看着照片上的人。
「说起来是我太胆小,但我还是想先探探他的口风,如果他不是那么恨我的话──」
他说的情深意切,但陆绚却没有太大的感觉。
他一向都知道自己是个冷血的人,除了自己的一日三餐、吃喝拉撒,他没有心思和精力去管其他人的事。不过想到眼前人可能是祁少武的父亲,不免多看了何彦几眼。
虽然何彦已是中年,而且按照祁少武的年龄推算,何彦至少应该五十岁了,符合他的推测,但不知道哪里不对,他总是觉得事情不像现在看来那样简单。
但也许是他对祁少武的感觉导致的,某些时候,人的判断力总是会被干扰。
「陆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回过神,陆绚摇摇头。
「没有。我尽力。」
何彦很高兴,又说了一句,「酬劳方面你不用担心──」
平时陆绚最喜欢听到这句话,只是今天,他没有想象中兴奋。
「不好意思,能借用一下厕所吗?」红茶喝多了,肚子居然有些不舒服。他不禁感叹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偶尔喝点好的都不适应。
「当然。」何彦叫来仆人,领着陆绚去厕所。
因为房子很大,上个厕所也要走一段路,好不容易到了,陆绚不想让人等,便对仆人说:「你先走好了,等一下我自己回去。」
可等他从厕所里出来之后,就发现似乎有点高估自己了。来的时候有人带路,还不觉得怎么样,等要自己走的时候,才发现这段路不是一般的曲折。
不过他也不急,一手c-h-a着口袋,按照感觉随意走,一路上也欣赏了不少难得一见的东西,就在他停下来研究走廊上一只巨大的瓷花瓶时,走廊尽头的一幅画吸引了他的注意。
画这种东西,挂在走廊尽头,到底希不希望别人看到,其意味很难说明。
他走过去站在画前,仰起头看着比远看还要大些的画。
上面画着一个天使。
那是一幅油画,却有着浓烈的水彩风格,但是时间已久,颜料的颜色已经不是那么鲜艳,铜制的画框也已经氧化,散发着晦暗的光泽。
陆绚微微偏头,看着画上的天使。
那个天使全身赤裸地坐在树枝上,有一头黑色长发,低着头,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但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天使背后展开的白色翅膀,只有一只。
一只翅膀的天使──陆绚从未听过。也许是画家自己的想象,大概是残缺的美比完美更吸引人?
站在画前,他盯着画,越看越觉得诡异,甚至开始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在他移开视线准备离开的时候,耳边突地听见一阵轻微的声响。
那是类似哭泣的声音,又像是痛苦的呻吟,虽然轻,却在走廊回荡。
陆绚于是停下脚步,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耳朵上,很快的,他便辨别出声音的来处。
如果是平时,他并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拿钱办事是他的唯一准则,但是……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画,在心里小小挣扎一下,最后还是转过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就当是他迷路,乱走好了。
拐了几个弯,光线开始变暗,厚重的窗帘遮住阳光,走廊上几乎一片黑暗,一盏灯也没有,但对陆绚来说这些并不是问题。
他一直走到尽头处,看见黑暗中出现一扇门,走近看,门是深红色的,看起来异常厚重。
虽然此刻哭声已经消失,但他几乎可以肯定声音就是从这扇门里传出来的。
短暂的犹豫之后,陆绚伸出手,先确定门并没有上锁,然后用力推开了门。
门开的那瞬间,他也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闭上眼。
出乎意料的,房间里竟然非常亮,各式各样的灯不下百盏,让整个房间亮得吓人,跟外面的黑暗完全成反比。
他往四周看了一下,房间里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装饰,有的只是灯,像是个牢笼,而正中央摆着一张大床,床上躺了一个人。
离床越近,陆绚的眼睛就睁得越大,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惊讶了。
只见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蜷缩在床上,他的背朝上,所以看不清楚他的脸,虽然拥有高挑的身材,却瘦得过分,而最可怕的是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针孔,让陆绚完全忘了什么叫非礼勿视。
看着对方身上的针孔,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人吸毒,但是一个人要是吸毒吸成这样子,早就上西天了吧?
那么这些针孔是──虽然见过很多血腥画面,但他还是有点不愿意想下去。
这时床上的人也发现有人闯进来,慢慢抬起头。
看清男人的脸之后,陆绚差点叫出来。
这个男人,长得跟祁少武几乎一模一样!
两人的五官看似分毫不差,年纪也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应该就是祁少武看起来健康和正常许多。
动了动嘴唇,陆绚不知道要说什么,猛一看,像是祁少武被虐待了,视觉效果很是惊悚,但是很快他就发现,眼前人跟祁少武虽然长得像,但感觉并不同。
男人看着他,有一瞬间的惊讶,但随后又笑了笑。他笑起来随x_ing而洒脱,眼神让人知道他的精神是正常的。
「你是谁?」男人先开口,连声音也跟祁少武相似。
陆绚觉得眼前人应该就是何彦的另一个儿子,祁少武的兄弟,但何彦并没有告诉他,他们是双胞胎。
见他不开口,男人有些不耐烦。
「你是谁?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谁让你来的?」
一连三个问题,陆绚只回答了一句,「我不小心迷路了。」
皱了皱眉,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最后又是一笑,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赤裸。
陆绚看到他腹部也有针孔留下的痕迹,头皮不禁发麻,再往下看,是男人腿间的x_ing器,那里已经有了反应。
「知道我刚才在干什么了吧?」男人突然问,看着他的表情似笑非笑。
陆绚当然知道,但是并不感兴趣。
「你是不是很怕我?」男人又问,样子有种「一切都无所谓」的感觉。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恶心?」
陆绚无言以对,刚想问些什么,就又听男人说──
「你走吧,这里是不许任何人进来的。」
听起来像是被监禁。陆绚皱了一下眉,问:「你到底是谁?」
男人勾起唇,摇了摇头,「帅哥,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能离开就早点离开吧。」说完便翻过身,再次蜷缩起身体,陆绚正好看到他背后的胎记,同样是翅膀的形状,却只有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