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桃花(出书版) 作者:风夜昕【完结】(22)
玉寒宫眯眼看着山那头漫天的红霞,表情有一丝茫然,「感情有很多种……我要的很简单,是他想复杂了。」
程煜听了,在树下焦躁地走了几个来回,最后终于抬起头朝他吼了一声,「你们两个就是瞎折腾!承认一见钟情有那么难吗?」
啪一声,玉寒宫把酒壶扔了下去,也不知砸中了没有,再低头,树下已经不见程煜的影子。
呆呆地看了一会,玉寒宫忍不住笑了几声,满脸无奈和倦意。
古树另一边,隐于枝叶间的人从头到尾听了两人的话,良久之后,转身离去。
玉寒宫回房,发现刑昊天正坐在桌前等他,面前摆着一壶酒和两个酒杯,看来是要跟他对饮。
「过来坐。」
玉寒宫慢慢走过去,却觉得今天的刑昊天与往日有点不同。
他坐下之后,刑昊天为两人倒了酒,一言不发地喝了几杯之后,刑昊天问:「你可还记得曾说过如果我们初次相见不是在清风阁,说不定还能成为知己?」
记得,但是……「那又怎样?」
「那你真的不记得我们第一次是在哪里见的?」
刑昊天的提问让玉寒宫越发茫然起来。
「你我第一次相见时,你从桃花树上飞过,程煜戏称是「仙子」。」
听到桃花两字,玉寒宫仔细回忆了一下,才记起那天在桃花林里「惊鸿一瞥」的三人,原来是他们……
还没等他感叹完,刑昊天又说了一句,「可我却觉得你是桃花变的妖精……」
玉寒宫瞬间觉得胃里翻腾起来。
他这是在干什么?这戏里书生勾搭小姐的台词是怎么回事?人家书生至少还腼腆点,他这完全是一副风流恶少调戏良家妇女的架式。
「再来是那晚。」刑昊天像是要把过去的点滴都回忆一遍似地说,「我们初次的那晚,你喝醉了倒在我怀里。」
玉寒宫完全c-h-a不上话,只能呆呆地听着他像是抱怨般说:「我本不想在意,但是你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刑昊天扬起嘴角看他,「你说,你这不是逼我收拾你吗?」
深吸一口气,玉寒宫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一些,「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刑昊天不以为意地笑笑,「我的确是恶人,邪教的魔头。」
「你喜欢我?」
像是没听清楚,他微微皱眉,「你说什么?」
「你爱上我了?」这回玉寒宫问得更直接。虽然他一向厚脸皮,今天这话也问得太轻易了。
刑昊天沉默,玉寒宫也沉默。往日他常挂在嘴边的爱,今天却像是一个死结,缠住了他和刑昊天两个人。
自作自受。作茧自缚。
「你还是想走?」刑昊天突然开口。
他问得突然,思绪来不及转换,玉寒宫下意识便说:「那是当然。」
点点头,刑昊天放下酒杯,「可以。」
玉寒宫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你执意要走,我不拦你,我只问你,是不是真的不愿意留在这里?」
如果是以前,玉寒宫应该马上点头说是,但此时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却说出一句,「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刑昊天缓缓一眨眼,别过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是想留我这个人,还是想留下我知道的秘密?」不管结果如何,玉寒宫还是很想知道答案,但刑昊天没有回答他。
两人相望无语,最后玉寒宫问了他们之间最初的问题。「你要怎么样才能让我走?」
这回刑昊天想了想,拿起酒壶为他倒满,说:「喝了这一杯就可以。」
「只要这样?」玉寒宫皱眉。只要他现在喝了酒,一转身马上就能恢复自由? 「是。」
尽管不知道今晚他是怎么了,但对玉寒宫来说,刑昊天的承诺像是一把刀,割断了缚在他身上的绳索。
一伸手抄起酒杯一仰头,眨眼工夫放下空了的酒杯,玉寒宫转身往门外走。
比起上次打晕了护卫和婢女从偏僻角落爬墙出去,这次他是从正门光明正大地走出去的。
他摸了摸脖子,刚才喝下去的那杯酒,像是一块石头一样卡在喉咙里,咽又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现在想来,刑昊天能当上天刑教的教主,还真是名副其实,武功什么的不用说,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本事也很了得。
呵呵……先把他捆起来,再给他一刀「放开」他。
刑昊天,你果然是个魔头……但这件事上却又跟他如此相似。
和刑昊天在月下牡丹丛中的那个晚上,他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他当时再坚持一些,今天会不会是另一种结果?
但无论如何纠缠,他们之间似乎只有那一晚。一段时间后,连那晚也不会记得了,他想他是可以将刑昊天拋在身后的……
然而此时心里有一股强烈的欲望,让他又忍不住回过头,看着月下隐藏于夜色中的巨大城池,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刑昊天,你那根玩意迟早折了!」说完像是吐了一口恶气,整个人也轻松起来。
等玉寒宫大摇大摆地走远了,藏在树上的展风眨了眨眼,最后还是没忍住的笑了出来。
刑昊天站在最高的屋顶上。明月当空,清冷月光下,居高临下令一切似乎都清晰起来。他记得,玉寒宫上次离开也是个月圆之夜。
一个人影从下面跃了上来,落在刑昊天身后。
「这么晚教主为何还不休息?」程煜问。
「赏月。」
「呃……他走了?」听教主一本正经的开玩笑,实在让人很难招架。
「走得很干脆。」刑昊天淡淡回了一句。
「那就对了!」程煜一拍手,笑着说:「他这样的人,走得越洒脱,心里越是舍不得。」
刑昊天回过头看他,似笑非笑地问:「你似乎很了解他?」
「了解算不上,只不过我是真多情,他是假无情而已。」程煜呵呵一笑,更像是自嘲。
刑昊天也笑了笑,突然问:「展风呢?」
程煜一愣,随后单膝跪下。「请教主责罚!」见刑昊天没反应,只好老实交代,「他暗中护送玉寒宫下山去了。」
展风是刑昊天的直属护卫,在天刑教里除了刑昊天,不听命于任何人,而刑昊天并未下过护送的命令,原因可想而知。
刑昊天笑了笑,「你们好啊,如今胆子越来越大了……」
「属下知罪,请教主责罚!」
「要说罚,这么多年你也没少受罚。」刑昊天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继续看着夜色中的树林……
玉寒宫那话问得并不是没有道理,刑昊天也知道,他最初想留下玉寒宫的确是因为他知道太多。
而他则是从不顾对方感觉,到想留下一个人,他已经变得太多了。
程煜见刑昊天既没有责罚的意思,也没有把人带回来的念头,在一旁心神不宁的,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教主你真就这样让他走了?」
「不然呢?」刑昊天头也不回地问。
「可他……」程煜一向巧舌如簧,这次却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最后竟说了一句「留着多有意思啊!」让刑昊天笑了出来。
瞥了他一眼,刑昊天说:「亏你说得出来,你以为是养猴子关在笼子里当逗趣的玩意?我要的是有思想有情绪的人,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
程煜一脸惊奇地盯着他,「教主如此「善良」,实在让属下惶恐。」
听出他话中意味,刑昊天缓缓扬起嘴角,适才眉宇间那股不悦也烟消云散,连神情都变了,仍是那个冷酷狂傲的刑昊天,却又多了一点别的什么。
这时程煜又说:「其实走了也好,可以重新开始嘛。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的……」
刑昊天闭上眼,轻点个头。
若是真善良,他就不是天刑教的刑昊天了。
回到尉城之后,玉寒宫被关在房里足足半月有余,玉老爷像是铁了心要给他一一个教训,除了每天有人按时送饭,连出房如厕都不准,只等大婚。
玉寒宫委屈的想:就算坐牢也有个放风时间吧?
周家没有退婚,玉寒宫说不出是意外还是失望。眼看着婚期一天天临近,他想退婚的念头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周家小姐他见过几面,的确是个大家闺秀,他曾想过就这样娶了周家小姐,安安分分过日子他也未尝做不到。
只是对他来说,要骗别人容易,骗自己却是最难的。
想也好、愁也罢,除了这些,所有一切一如从前,要说唯一不同的,就是清风阁已经不在了。
还有三天就是成亲的日子,玉寒宫终于可以出门了。憋了大半月,终于能出去透透气,他带着小厮上了街,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清风阁。
他看着紧闭的大门和硕大的铜锁,皱了皱眉,没说话。
「少爷,据说宋老板被人带走了,走之前散了银子给大伙儿,让他们自谋生路去。」小厮向他解释。
玉寒宫一言不发地看着门上的匾额,门后隐约传来琴乐歌声,知道那是假象,但这清风阁何尝又不是一场假象?
想走的留不住,该走的不想走也得走。半晌之后,他转身说了声,「走吧。」
小厮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问:「少爷,您好像……不怎么惊讶?」
玉寒宫轻笑了笑,「我知道他不会永远待在这里,虽然不知道何去何从,但路是他自己的,他自己愿意就好。」
小厮摸了摸脑袋,皱着眉,「您越说我反而越不明白了……」
「你要明白什么?」玉寒宫转身拿折扇敲了一下他的头,「有些事,还是糊涂好呀……」然后哼着小曲慢慢往人群里去了。
在尉城逛了大半天,临近晌午,玉寒宫带着小厮去酒楼,挑了楼上靠窗的雅座,吃菜喝酒看风景,许久没有的自在惬意让他心情大好。
「少爷您吃吃这个!」小厮一边已经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一边把一盘没动过的点心往玉寒宫面前推。
玉寒宫对下人一向随和,见他吃成这样也只是笑笑,伸手刚要拿筷子,耳边突然听到一句,「听说天刑教的教主娶妻了……」
顿了一下,他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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