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奴 作者:七六二(下)【完结】(63)

2019-05-13  作者|标签:七六二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白马被打得一个趔趄,倒在岑非鱼的尸体上。听见周遭敌军搭箭张弓的声音,他心中怒火翻腾,以身护住岑非鱼的尸体,扬手全力挥出一掌。
  真气如汹汹海啸,迅速滚过地面,将方圆百步以内的人都震得血气翻涌、耳膜欲裂,身体被气浪撕扯得几乎要碎开,不少人更是被击至半空,气浪过后重重摔落在地,直是人仰马翻。
  陆简见状很受鼓舞,暂时稳住内息,即刻站在马背上,向城外方向用力挥手,示意藏身于远处深林中的人,全军出击,一举s_h_è 杀西城门前的弓箭手。
  “我不会让人再伤你,哪怕一丝一毫。”白马将尸体抱在怀里,凝视着它,看着看着,他忽然像是受到巨大的刺激而丧失了理智,没来由地大喊起来,“这不是岑非鱼!这一定不是他!”
  陆简只想让白马撑住,随口附和道:“对对对,这不是岑非鱼!侯爷,你可千万要好好活着,等岑非鱼回来找你。”
  白马见陆简认同了自己的看法,面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竟看不出是真心欣喜,或是已经疯得神志不清。
  “我得把它带上,回头拿给岑非鱼看看,竟有人敢假冒他。”白马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将那尸体绑在自己马上。
  陆简看见那具腐烂的尸体,再如何都无法把它跟不可一世的岑非鱼联系起来,再看白马无视蛆虫,将尸体放在身后,忽然觉得这场面特别瘆人。他瞪大眼睛,愣在原地掐了自己一把,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白马翻身上马,向城里狂奔,见陆简全没有行动的意思,不禁扬手在他马屁股上抽了一鞭,道:“回魂了!南边什么情况?”
  陆简见白马那一会儿疯癫、一会儿清醒的模样,直觉毛骨悚然,但眼下情势危急,管不了那么多了,“周先生带人来救我们了!”
  “淮南王的人?”白马分析起来,仍旧条理分明,“淮南王同我三叔亲近,只是想对‘怀沙帮’在江淮水路上的势力加以利用。三叔只是个江湖人,而梁允却是个亲王,断不会真的为了三叔的请求而发兵增援。当年他出手相救于我,亦只是做个顺水人情,在这件事上,无论他的初衷如何,我都感激他。可说到底,他绝不会为了自己与三叔的情谊,而冒险损害自己在朝堂上的声名。”
  陆简:“看来你没疯?不错,来的只是周先生自己的人。队伍里有男有女,应该都是江湖中人,最多不过五百。”
  白马震惊,问:“怎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陆简:“他们把树枝绑在战马身上,在沙场上来回跑动,扬起沙尘迷惑敌军,只是虚张声势、调虎离山,很快就会被发现。侯爷,你若不愿看到我们全军覆没,就快些带我们突出重围。”
  “行动要快,大家伙儿都听我指挥!”白马迅速点兵排将,着人分从乐平东门、北门撤离,自己留在最后策应,同周望舒一道收尾。
  众人有了主心骨,大军就像一个寻回双眼的盲人,信心、战力迅速恢复,在白马的指挥下且战且退,成功甩开剩余的追兵。
  等到孟殊时发现中计,再度返回的时候,乐平大营已人去帐空。


第109章 不甘
  长安,四朝古都,金城千里,乃“丝绸之路”起始点。虽经汉末三国纷乱,险被毁于战火,但繁华更盛往昔,城中客商云集、胡汉杂居,透着巍巍华夏的雍容气度。
  泰熙七年,五月仲夏。
  穿过长安城东清明门,入眼即是宽阔平直的御道,道旁桑、榆葱茏成荫。闾巷将并不算平整的城池分割成整齐的棋盘模样,划出富人居住的东市、商客旅居的西市,入夜仍灯火长明、车水马龙。
  一个个棋盘格般的小院中,紫黑的桑葚挂满枝头,孩童们攀上树梢拍打桑果,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沿着明渠荡漾的碧波而上,穿过长乐宫里的假山、奇石,消弭于粉荷玉立的池塘。
  月夜银辉洒落,荷塘中波光粼粼,仿佛碎了一地的琉璃。夜风裹着沁人的荷香,奔驰于天子驰道上,过光明宫与北宫而目不斜视,径直从巨大的朱门的缝隙间潜行而入,闯进天子所居的未央宫。
  深夜,未央宫金光熠熠。
  朝代更迭,如今入主此巍峨皇宫的人,从打得单于孤将远遁漠北的汉武大帝,变成胡汉混血的匈奴单于刘彰。
  刘彰侧卧榻上,倚在窗边,面上带着病容,嗅到清爽荷风,终于打起了一点精神,叹道:“自朕辞去周武帝给的官职,到山中放牧,不知不觉已三十载。而来三十载,朕都没有闻见过五月荷花的香气,原来这般清爽。”
  皇后亦感慨颇深,道:“陛下卧薪尝胆,如此是您的天下了。”
  刘彰苦笑,摇摇头,问:“太子去哪儿了?”
  皇后笑道:“今日陛下邪气侵体,卧病在床,和儿心中甚是担忧,今日终于安排好朝中事宜,关城门前出宫去昆明池,登豫章台为天子祈福。”
  刘彰点点头,道:“玉儿可在宫中?”
  皇后哂笑,随口道:“刘玉x_ing子沉静,整日都在府中读书。星辰天象这些,他只怕一概不信,不像和儿这般莽撞。但和儿也是关心则乱,病急乱投医,陛下不要怪他。”
  刘彰:“玉儿像他娘。”
  皇后闻言,但笑不语,眼中却没有笑意。
  长安城西南上林苑,昆明池沧波接天。
  豫章台下石鲸前,两艘小船停在一搜巨大的画舫前,浮沉飘摇。
  刘曜当先走下小船,躬身侧立一旁,扶着刘玉的手,带他走上画舫,调笑道:“还走得动,腿没软?”
  刘玉拍开刘曜的手,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他的腿脚虽已可活动,但毕竟病过好几年,旧疾不时复发,头痛发作得厉害的时候,腿脚甚至会暂时失去知觉。
  刘玉自己扶着船舷站好,低声道:“两杯酒,都备好了?”
  刘曜闻言面色忽变,收回了本想搀扶刘玉的手,僵着脖子点了点头,不答话,像是不太赞同刘玉将要做的事。
  刘玉并不理会刘曜,换上一副笑脸,兀自走入船舱,亲昵地喊道:“太子哥哥,我可好久没有与你喝酒了!”
  船舱中等候的人,正是汉国天王刘彰的嫡长子,现已被立为太子的刘和。
  刘和年过而立,生得一副憨厚面相。他自幼跟随刘彰长在中原,一直过着给汉人“装孙子”的日子,为人精明,面上却老成持重,很得刘彰喜爱。
  月前,刘和更得匈奴五部中势力最大、作战最为勇猛的屠何部单于屠何耶何赏识,将美貌的女儿屠何绮赐给他做夫人。
  所有皇子都对刘和尊敬有加,刘玉亦然。
  刘玉行入厅堂,先向刘和行过大理,得对方邀请,才在他身侧端正坐好,先向天神祈求还父亲健康,而后举起酒杯,恭祝兄长喜事连连,只字不提钦天监观星所察。
  刘和:“父王今日卧病,我来豫章台为他祈福,才知道你已在此待了五日,白日祈福、夜观星象,实在仁孝。不知,钦天监所观之天象如何?”
  刘玉给刘和倒了杯酒,淡淡地说道:“钦天监说,荧惑逆行守心前星。心宿乃天子明堂,荧惑星逆行而守心宿,只怕有人想反。”
  刘和喝得微醺,以指叩桌,道:“那钦天监是个汉人?”
  刘玉:“周武帝时的旧人,守在豫章台许多年了。”
  “汉人看不得咱们好,他们说的话,你绝不能信。荧惑守心,天子有灾?不如就让钦天监大义捐身,为父王挡住灾厄!”刘和吩咐下去,当即将钦天监车裂,眼也不眨。可见,刘和纵然老成持重,却对汉人恨入骨髓,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
  刘玉目光沉凝,面色却忽然变得煞白。
  刘和见状大笑,对着刘玉一通安抚,道:“你久在关外,不知关内情势,汉人没一个好东西,只想着让我们当牛做马。”他将汉人痛骂了好一阵,不知有没有考虑到,刘玉的母亲也是汉人,自己的父亲还是“汉国”天王。
  “父王安危,至关重要,灾祸……是该移到别人身上。”刘玉勉强地笑了笑,再次向刘和敬酒。
  不知是否是太过害怕,刘玉的手抖得厉害,竟将刘和的酒杯打翻在地。他吓得跪伏在地,连连道歉,速命刘曜拿来一个崭新的黄杯。
  不知为何,刘和饮下这杯酒,忽然觉得酒劲上头,心道:“这酒我日日都在喝,却不知为何,今日喝起来醉得格外厉害。”
  刘玉极擅察言观色,见状连忙假装喝醉,解了刘和的尴尬。片刻后,他起身告辞,假装已经走不稳路,在刘曜的搀扶下乘着来时的小船,驶离了画舫,驶出昆明湖,回到长乐宫。
  第二日清晨,侍女打开刘和的房门,瞬间惊得摔落了手中铜盆。
  热水洒了一地,随船的浮沉向前流动,往前流时是清水,往后退时已成了血水——刘和衣衫不整地压着屠何绮,屠何绮身上全是鲜血,被一把袖里弯刀割破喉管,那弯刀正是刘和的贴身物。
  此事说来十分蹊跷。
  一来,匈奴人不讲中原礼法,且匈奴女人地位不高,屠何绮已被许给刘和为妻,若刘和想在成婚前同她行房,她开始兴许会拒绝,但若后来抵抗不了,多半就会从了。二来,刘和身边从不缺女人,全无必要去强暴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纵使他真是一时冲动,以他的x_ing子,亦断不会对屠何绮痛下杀手。
  可若说有人陷害刘和,却也说不通。因为,在这大半月间,没有一个皇子曾经到过昆明湖。刘玉虽到过,可皇后作为太子的生母,为了巩固儿子的太子位,一直刻意挑拨刘玉和刘彰的关系,早就打点好上下,每当刘彰问起刘玉的下落,旁人总说,刘玉在府中读书。
  皇后着急,无法顾及其他,连夜传来钦天鉴、昆明湖的守卫以及刘和的侍从问话。可钦天鉴已被刘和车裂,其余众人,竟没有一个说曾在昆明池见过刘玉。皇后知道,太子是被刘玉给算计了。
  再说另一面。
  屠何耶和惊闻噩耗,气得当场砍了前来报信的人。他势力很大,本就不服刘彰,好容易才想休战言和,让女儿下嫁给太子,不料女儿竟为刘和残害身亡。
  屠何耶和从不会忍气吞声,三日后就将刘和请到自己部落中,拿着刘和的贴身弯刀,将他割喉杀害了。而后,屠何耶和甚至将刘和的首级撞在白玉匣中,送到刘彰面前,只让人带了一句话,“一命抵一命,你我恩怨两清,往后各自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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