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奴 作者:七六二(上)【完结】(5)

2019-05-13  作者|标签:七六二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雪奴方才赤身奔跑,又以冰水净身,此刻似是染了风寒,浑身都是滚烫的。
  刘曜将他搂到自己胸前,见对方略有些推拒,便低声道:“对你没兴趣,我可不想明早起来见身旁趟着个死人。”
  刘玉摇摇头,道:“曜哥!莫要胡言乱语,咱们会比匈奴人活得都要长。”
  刘曜“嘿嘿”笑,道:“我看见了,门口那柄剑是雪奴c-h-a的。”
  雪奴耸耸肩,朝另一侧稍稍挪了些。
  刘曜不死心,又说:“昨晚你又在念经,莫不是个潜伏的刺客?”
  雪奴这才瞪了他一眼,竟开口说话:“练功,管饱。”他的声音跟他的皮肤一样,像是刚刚飘落清冷的冰雪,不消片刻便化去无痕。
  余者均未惊讶,显是早就知道雪奴是能说话的。
  “胡说八道,你念得分明就是佛经,自我慰藉罢了。”刘曜“啧”了一声,嘲道:“你跟孙老狗睡一觉,什么吃的没有?”
  他这话说完,忽听得一道响雷,骤雨降下,暴风吹开帐篷上的小窗,巨大如银龙的闪电几乎将黑沉的夜幕撕裂。
  电光忽至,雪奴双眸中光芒闪烁,活像一头受惊的鹿。
  刘曜就此心满意足,话锋突转,问:“你们听说过‘白马银枪岑非鱼’么?”
  雪奴摇头,心想,什么人叫这样奇怪的名字?
  刘曜见雪奴瞪大了眼睛瞧着自己,愈发快意,笑道:“我听过路的行商说的,月前,岑非鱼单枪匹马连挑十二连环坞八大寨!还有四寨的寨主是女人和老头,他不稀得去。”
  “用枪?”雪奴想起父亲,他是个用枪的好手。父亲传授自己口诀的那日,便是匈奴人前来劫掠的时候,口诀念到一半,他便起身前去迎战。
  刘曜说到动情处,唾沫星子四溅,道:“枪乃百兵之祖!据说这人先前是个耍棍的和尚,因偷喝了二十年的烈酒,这才生出七情六欲。枪法无敌,任x_ing妄为。大丈夫当如是!”
  雪奴听得这话,想到父亲也总是在喝酒,只可惜再看不到了。他想着想着,年幼的心忽然对这个神话传说般的中原高手,生出一种莫名的向往之情。
  “我若是能学成绝世神功,定将这营地里上上下下屠个眼不见为净。”刘曜伸手在雪奴脑袋顶上薅了一把,“哥平时逗你玩的,莫放在心上。”
  雪奴喃喃自语:“武功再高,杀不完匈奴人。”
  刘曜没好气道:“就你能耐,那要如何?跳舞唱歌么?”
  刘玉沉默地听着二人对话,忽然开口,道:“不可再拖,咱们须得寻个机会。”
  雪奴瞬间清醒过来,他们也想逃!
  刘玉正准备将自己的思虑托出,冷不防天空中又一道惊雷滚落。
  这一回,却是正正打在了他们的帐篷顶上!
  洁白的帐篷瞬间燃起一簇凶猛的烈火,雷电沿着s-hi淋淋的梁柱传下,蓝紫色的电芒像一张渔网,沿着地面上的积水蔓延开来。
  “失火了——!”
  “来人!”
  雷雨掩盖了呼救,没有人来帮助他们。
  头顶是熊熊烈火,脚下电芒张牙舞爪,滚滚浓烟迅速充满整个营帐。雪奴将棉被扔到地上,立即背起刘玉。刘曜则伸出胳膊罩在二人头顶,三个少年十分狼狈地逃出了失火的营帐。
  雪奴将刘玉背进李夫人的帐篷,又探出头向外看去,直至那顶帐篷被烧焦,“天火,是光明神阿胡拉的神谕。”
  他话音未落,大火却蔓延至此处,三人再次逃窜。
  眼睁睁看着属于他们的两个帐篷全被烧毁,少年们无处可躲,只能彼此紧紧依偎,缩在干枯的胡杨树下。
  刘曜哆哆嗦嗦地叫骂着:“什么神佛都救不了咱们!”
  “只能靠自己,”刘玉冻得嘴唇发青,眼神却十分坚定,“我们一起想想。”
  他们抱在一处彻夜未眠,商议出一个朦胧的逃跑计划——再过一月,乌珠流将为中原皇帝驾崩举办大庆,届时众人喝得大醉,刘曜便去盗来马匹,于营地东南角那颗两百年的胡杨树下等待。
  雪奴向来活得如履薄冰,心思较之二人更为缜密,问:“夫人知晓,同意?”
  刘玉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上下牙打架,断断续续道:“今年五月,大周的皇帝死了,即位的新皇帝痴傻无能,时局必将动荡。父亲雄才大略,定会有自己的谋划,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不会顾虑我与母亲,我们自然也不能拖累他。”
  刘曜心大如斗,竟在雨中打起呼噜。雪奴也并不很懂甚么朝堂、时局,他只是伸出冰雪般洁白的手掌,将刘玉的小指握住:“若能活,我会报答你。”
  但他知道,刘玉哪里盼望一个奴隶能报答自己?


第4章 夜奔
  塞外夏短冬长,转眼便到了部落大庆的日子。
  刘曜一大早便没了踪影,雪奴则照例挑水烧水,背着刘玉跑过茫茫雪原,去到汉人先生处读书。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广袤的沙漠换上冬装,清晨的大地上,只有一行孤零零的脚印,连接在两个帐篷之间。
  午时过后,部落中的众人纷纷忙碌起来,教书先生也抱起酒壶准备过节,布置了一篇策论便将刘玉打发走了。
  雪奴将他背回营帐,将诸般事物安排妥当,又与他一起堆了三个没鼻子没眼的小雪人,这才往乐舞班处跑去。
  排练至傍晚,孙掌事怕夜里出乱子,故而不给众人饭食。
  雪奴饿得心神不定,眼神四处飘荡,数次瞥见乌达在远处窥伺,几乎要怀疑他知晓了自己的计划。
  然而,等他被孙掌事狠狠训了一通后再看,却再也找不到乌达的影子了。雪奴心想 ,这必定是小瘸子说得“做贼心虚”了。
  夜幕降临,部落中的男女老少围着一个巨大的营帐,数百处篝火几乎照红了半边天。
  奴隶们忙碌穿梭,将各式烤r_ou_瓜果呈上,匈奴人笑语晏晏,用大碗装了酒“咕咚咕咚”痛饮狂歌。
  乐舞班的歌姬舞姬轮番上阵,凤尾的箜篌、曲项的琵琶,走珠落玉盘似的悠扬;马头琴流出奔腾激扬的乐章,将整个部落的热情点燃。
  接下来,便是一场压轴的《七鼓舞》。
  悠扬的竖琴声,拉开了纷扬风雪形成的大幕。舞姬们穿着朱红薄纱,纤腰素手、丰r-u肥臀,怀抱盘鼓款款行来,仿若漫山遍野同时绽放的杜鹃。
  她们将盘鼓置于地面,雪白柔嫩的赤足激发出暴雨似的鼓点。长袖惊空,倩影朦胧,灯火辉煌的营帐仿若天宫乍现人间。舞蹈跳至高潮,鼓点突然消失,舞姬们模仿着花朵绽放的姿态,瞬间向四周散去。
  “嚯?!”众人的胃口被提到极致,聚精会神盯住那万千红颜中的一点颜色,持剑少年身着透明黄纱衣,以凤凰于飞的姿态伫立在一枚大鼓上。
  他静立片刻,抬眼望向坐在首座的乌珠流,一双灰绿色的鹿眼在灯火的照耀下,变成荡漾着春水的湖泊。
  鼓点随少年的舞步响起,三尺青锋反s_h_è 出亮银光芒,卷来漫天风雪。雪奴的身体灵动如蛇,舞步轻灵如风,时而带着男子的壮怀激扬,时而带着女子的柔媚娇艳,剑舞刚柔相济、尽态极妍,不分男女地鼓噪出人们内心深处的欲望。
  在满堂灼热视线的缠绕中,雪奴一把扯掉舞衣——其下竟是不着寸缕,只戴着镶金嵌玉的首饰琳琅。羯人特有的白皙皮肤冰雪般晶莹,胸前两颗雕琢精细的鲜红宝石,年轻的r_ou_体如同等待采撷的荔枝,流着芬芳的甘蜜。
  雪奴在喝彩声中结束剑舞,单膝跪地,所有人都已屏住呼吸,甚至乌珠流也忘了叫他起身。
  “贤王,您莫不是被一个稚子勾去了魂魄?”李夫人唇如涂丹,坐在乌珠流身旁,脸上带着极其怪异的神色,表面看来厌恶十足,但皱起的眉峰却露出了一丝隐秘的惋惜。
  乌珠流若有所思,“他的神情,令我想起当年玉门关外,他很像……像是……”
  “大王,您还有心思想别的?”李夫人说着话,捏了捏他的手掌。
  乌珠流猛拍大腿,笑道:“奴隶怎能与夫人相比!但剑舞非凡,你说该赏赐些什么?”
  雪奴悄悄抬头,瞥见乌达脸上不停变色,心道不妙。
  小贵族犹豫片刻,终于站起朝右贤王抱拳,道:“乌达想请贤王将这白雪奴赏赐给我。”
  刘玉闻言色变,李夫人面露不愉,嗔怒:“不过是匹跑不快的羯马,竟也有人要抢我的?”继而罕见地缠住乌珠流,不住向他献媚。
  雪奴抬眼对上李夫人,见她眼神中带着决绝,再看刘玉握住酒杯的一双手,指节微微发青,便知二人虽无言语,却已做了个无比艰难的抉择。
  乌珠流“哎”了一声,爽快地挥挥手,道:“毕竟是夫人的奴隶,你若能给他一样赏赐,今夜,就让他给你当一回马驹子,你骑个一两回玩玩,新鲜劲便过去了。 ”
  乌达朝身后招招手,着人捧来个精致的木盒,拿出一双金缕长靴,扬着下巴朝雪奴笑喊:“好马配好鞍。”
  雪奴满心都是逃跑,思虑重重地坐到乌达身旁,任他捉住脚腕,将饰品似的长靴套在自己脚上,只奇怪大小刚刚合适。
  酒过三巡,再过三巡,整个营地缭绕着酒气。
  乌达喝酒上头,抱着雪奴上下其手,钳住他的下巴强迫其张嘴,举起酒碗从上倒下,看雪奴呛得呜呜咽咽却又无法出声,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伸出舌头去舔舐他嘴角颈窝沾着的酒水。
  雪奴被恶心得不行,不料众人忽然发出一阵爆笑。
  “刘玉尿裤子了!”
  “你们中原来的人怎都如此豪放?!”
  刘玉满脸通红,身下秽物流出,但当他抬头望向雪奴,眼神却万分清明与无惧,只故作羞愤,颤声喊了句:“雪奴!”
  雪奴闻言会意,想要起身,却被乌达一双铁钳似的手捏住腰杆:“不识趣的小畜生!没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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