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侠,”刘福全面色阴沉,森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不想报仇了?!”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秦心逸缓慢而坚定地道。
“既然如此……”刘福全面带疑惑。
“我只是不想找错复仇的对象。”
“秦兄弟,”罗正面上一片错愕,“难道你也以为我父亲是什么暗煞的首领?你可切莫听信他人的胡言乱语。”
“你父亲的身份我不清楚,”秦心逸冷冷道,“不过,你的身份我却清楚得很——梅、亦、情。”后面的三个字掀起了一阵晴天霹雳,无论黑道白道、正道邪道,人人均被震得双耳发懵,如遭雷殛。
“秦兄弟,”罗正剑眉紧蹙,英俊的脸上满是伤怀。“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说,我……”
“秦心逸!”乍见心上人哀怨的表情,胡落梅当即柳眉倒竖,“你少含血喷人!!单凭罗大哥的家世样貌,何须做这偷鸡摸狗之事?!”
“哼,” 秦心逸冷哼,“我原也以为罗公子乃正人君子,又是一代俊杰,自然不会做出此等下流卑鄙之事。但是……罗正,”他直呼其名,清朗的双眸中充溢着轻蔑与愤怒,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我侥幸扯下了你脸上的人皮面具,也许我至今都难以相信道貌岸然、侠名远播的罗少侠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什么人皮面具?”罗正的面色渐渐地沉了下来,显见得亦动了气。“胡乱诬陷、信口开河——秦兄弟,”他痛心疾首,“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变成一个如此事非不分、颠倒黑白的人?!”
“我所说之事俱是我亲眼所见!”秦心逸环视着四周屏息以观的人群,大声地道,“那天在我家废园,若非绝心谷的武副谷主施以援手,我早已……各位,”他指着自己右颊上的绷带,神情激昂,“我脸上的这一刀就是他砍的!”
“胡说!!”罗正不自觉地跟着激动起来,“分明是你栽赃嫁祸、蓄意陷害!”
“正儿。”罗苍劲横了他一眼,暗暗以目示意,“各位,老夫虽然不知秦少侠为何一口咬定犬子便是那武林中人人痛恨的- yín -贼,不过,据老夫猜测,此事可能与绝心谷的武副谷主大有关连——相信大家都已经看清楚这位武副谷主的相貌了吧?”
“对了!”有人恍然,“他不是一个月前咱们在引月楼中见过的那个跟在秦少侠身边的哑仆吗?”
“是啊,没想到他就是绝心谷的‘长空三击’。”
“秦兄弟,难怪你执意倾向绝心谷,原来……”罗正摇头叹息,语气异常暧昧——这会儿,疑忌中夹杂着些许鄙夷的目光通通落到了清逸绝俗的少年身上。
“诸位,”齐响慢悠悠地迈步而出,冲着周围团团一揖,“绝心谷的武副谷主乃是受了老朽所托,小逸事先并不知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余风飞挑眉道。
“余掌门,”齐响神色凝重,“老朽有一事长久搁置心中,只因时机未到,是以一直未敢公告天下。”
“什么事?”大伙儿的好奇心全被勾了上来。
“唉,”齐响长叹一声,“实不相瞒,老朽的至交秦浩在遇害之前曾跟老朽提及,他对某个在武林中享有盛誉的大侠有所怀疑……”
“哈哈,”罗苍劲干笑两声,“齐兄口中的那个‘享有盛誉的大侠’指的定是罗某人吧?”
“罗兄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齐响皮笑肉不笑地道。
……
目前的局面变得十分诡异,齐响在白道上亦是相当有份量的人物,虽然名气不及罗苍劲响亮,不过也甚得人望。两人这一对峙,倒令群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孰是孰非,大家愈听愈觉得糊涂。一瞬间,交头接耳之声四起。
“喂,你看,齐老前辈说的是真是假?”
“这个……我也不清楚……”
“难道……罗老爷子当真……”
“……不会吧……”
“嘿嘿,”雷玉以掌作拳放至唇边,对着身边的人悄声嘻笑,“小逸的演技大有长进,以后咱们绝心谷若开个戏班,不妨考虑请他客串几场。”
“咳咳,”苏放捂着嘴,用力地咳了几下,“齐老前辈的表现也不赖,真是骗死人不赔命……”
“废话。他有一个绰号便叫‘只进不赔’,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
——几句无聊的对话过后,场中的局势又开始发生新的转变。
“阿弥陀佛。秦少侠,”智善专注地凝视着秦心逸,“当*你在秦家废园所见之人果真是罗公子么?”
“是。”
“你可有凭证?”
“凭证?”秦心逸一愣,“我当时只来得及抓下他的面具,接着就挨了一刀,随后便昏了过去……”
“如此说来,”罗正唇角漾起一缕得意的微笑,“你并无真凭实据了?”
“这……”
“依我看,你所谓的刀伤也是骗人的吧?”罗正步步进逼,“你的右脸根本没有受伤!”
“你……你胡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右脸没有受伤?!”
“那当然是因为……”罗正倏然住口——好小子,差点儿着了你的道。
“因为什么?”秦心逸抬眉道。
“没什么。”罗正悠悠一笑,“反正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你再怎么诬蔑诋毁也没用。”
“好啊。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没有做过,那么,”秦心逸仰首直视着罗正,“你又有何证据能够证明那天晚上你确实不在现场?!”
“我当然能够证明。”罗正早已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当下不慌不忙地道,“那晚我在浩然门的总堂喝酒赏月,还邀请了南京倚月楼中最有名的歌妓小红前来献舞——不信的话,你尽管去倚月楼查证。”
“……你终于承认了。”秦心逸长长吐出一口气,转头欢叫一声,“雷大哥,我成功了!”
“恭喜你,小逸。”雷玉莞尔。
“阿弥陀佛。”智善微微示意,智真及达摩堂一众弟子立刻四散成半圆状,封住了罗家父子的退路。
“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罗正惶然四顾,色厉内荏地喝叱。
“我来告诉你吧。”雷玉越众而出,朗然道,“方才小逸说起‘那天晚上’——请问诸位,你们可知是哪一天的晚上?”
??!!!!
霎时,大伙儿纷纷豁然大悟。
“秦少侠根本没有提及具体的时间,怎地罗公子却如此清楚?”连艳语调极缓,盯向罗正的目光中充满着怨毒与仇恨。
“罗正说得不错,我的右脸的确没有受伤。”秦心逸随手扯下绷带,露出整张毫无瑕疵的脸,“各位,现在大家应该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脸上没有伤痕了吧?”
——当然。
白玉山的愤怒呈平方状上升,想起刚才自己愚蠢的言行,他恨不能割下自己的舌头:“你这万恶的- yín -魔!还我弟弟的命来!!”他悲痛难抑,满腔仇怨。
“罗正!”余风飞仰天长啸,眸中带泪,“还记得余某人的女儿么?她才十三岁……你……竟下得了手……”
“梅亦情!你这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