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守(活受罪番外) 作者:鱼香肉丝【完结】(63)

2019-05-14  作者|标签:鱼香肉丝

两个人默默吃了饭,都没再提这个话茬。直到晚上睡前,秦敬估摸着沈凉生那点火也消得差不多了,才跟他说了句:"我明天要去趟学校。"

"去吧。"沈凉生倒也不是想彻底禁了他的足,只又多问了句,"几点回来?我去接你。"

"不用了……"秦敬顿了顿,还是把话说明白了,"这两天学校里可能事情挺多的,我先不过来了。"

沈凉生听了这话倒真没再发火,语气也未见什么不快,淡声问道:"你们学校不都要放假了,还能有什么事儿?"

"…………"秦敬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妥当的理由搪塞--他下午确是去见了个在南开中学任教的朋友,这当口大伙儿的心思都差不多,虽说不能抄起菜刀上街跟日本人的长枪大炮硬拼,但总有些什么可能做的,能够声援抗战的事情。

"秦敬,"沈凉生看他不答话,便已把他的心思猜到了八成,面上却仍淡色道,"你想做什么都随便你,只是这些天你要不能跟我这儿老实呆着,往后也就不用再过来了,我跟你操不起这个心。"

沈凉生撂下这么句话就转头进了浴室,剩下秦敬一个人坐在床边儿,心中千头万绪搅成了个线团,堵得换气都难受。

沈凉生洗完澡出来,见秦敬还跟那儿一动不动地坐着,又放软态度道了句:"跟你说两句气话你也当真,"走过去顺手拉他起来,"别傻坐着了,洗澡去吧。"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灯关了许久也没人睡着,沈凉生那话是否真是气话两个人都明白,不点破无非是给彼此个台阶下。秦敬睁眼望着床边垂下的蚊帐,蛛网一样薄,又像茧一样白。

第二日起来报纸上又换了风声,日军提出"不扩大事件、就地解决"的方针,主动找冀察当局和谈。十一日从北平传来消息,称协议草案已经达成,各界还未有所反应,日方便蓦然换了嘴脸,先前所说一概不认,对华大量增兵。十二日两个关东军独立混成旅团加一个师团进关开到天津,十三日新增两个步兵团,全面占领交通枢纽,日租界里巷战演习没完没了,工事一层层地修了起来。

如此严峻的形势下,连英法租界里也一片死寂,昔日歌舞升平的景象再不复见。天津学联与各界救国会并未组织师生民众与日军正面冲突,只理智地发起联名通电,表示支援二十九军抗战到底,尽己之能募捐些物资。秦敬有时跟朋友去学联帮忙,其余时候老实在家呆着,沈凉生也没再管他,算是两人各退一步了事。

局势一日日僵持下来,二十多号沈凉生听说东局子机场已经乌压压停了一片日本战斗机,跟秦敬商量说现下还是英法租界里最安全,他在法租界还空着套房子,不如让小刘家搬过去暂住些日子。

秦敬把话跟小刘一说,小刘却不同意,心里不想连累秦敬欠沈凉生的人情--承了人情早晚得还,那位少爷肯定不图自己什么,自己家欠他的,最后还不是得要秦敬还。秦敬却懒得跟他扯皮,直接撂了句你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咱妈那么大岁数了,你底下仨妹妹,打起来了你看顾得过来么?

于是最后还是搬了,那套空着的房子在西小埝,本是有人抵债给公司的,半新不旧,也不打眼,用来安置人倒是合适。沈凉生本想开车帮着搬,秦敬说你可别,我跟干娘说是我同事的房子,你这德性在她老人家眼前打两晃准定得露馅儿。沈凉生闻言也不坚持,只摸了摸秦敬的头,说了句:"最近难得看你跟我有点笑模样。"

"……我又不是冲你。"秦敬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主动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俩人近来因为秦敬实在没那份心情,床上的事儿也省了。沈凉生把他拉过去亲了片刻,手便有些不规矩,但秦敬跟朋友约好了,这就要出门,赶紧推道晚上再说。

这日跟秦敬约好的朋友是他在师范学校念书时的师兄,当时算不上很熟,还是后来秦敬回了天津,发现对方没回山东老家,却在南开中学执教,这才慢慢熟起来。

山东汉子性格豪爽,以前每每碰头吃饭时总爱拉着秦敬海喝,秦敬酒量浅,最怕他来这手。不过最近两人见面就是正事,倒没再被他拉着喝过酒。直到这日约在对方教工宿舍,秦敬进门便见桌上已经摆了两碟小菜和酒瓶子,诧异问道:"你这又是想起来哪出了?"

对方嘿嘿一笑,拉秦敬坐定喝了一杯,才道了句:"我昨个儿去报了名。"

秦敬闻言愣了愣,当下也明白过来,他是说去报名参战了。

"没别的意思,就跟你说一声,可不是撺掇你去,再说人家只收受过军训会开枪的,你去了也白费。"

"…………"秦敬顿了顿,没说什么,沉默地敬了他一杯,酒到杯干,而后一杯杯喝下去。胃口被白酒灼得火辣辣的,脑子却反常地清醒。

市内许多电车已经停运了,这日秦敬骑自行车来的,却一路推着车走了回去。倒不是因为喝醉了,其实脑子一直醒着,只是想走一走。

沈凉生近来常被沈父叫回老公馆说话,比秦敬回去得还晚,到家时秦敬已洗去一身酒气汗意,人看着清清爽爽,面色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晚上上了床,沈凉生要吻他,却见他根本不想配合,心里有点烦他反复无常,强捺着性子问了句:"你又怎么了?"

秦敬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说起。沈凉生本就不是个脾气多么好的人,这段日子耐心也耗得差不多了,懒得再废话,直接吻上去,卡着他的下巴,不容他再躲。

秦敬脸避不开,身体下意挣扎,夏天人原本就穿得少,他越挣沈凉生越上火,最后基本就是要硬来了。秦敬先是没来及解释,眼见他这么着也不想再解释,那份酒意好像才反上来,心口烦躁得厉害,下了死力跟他较劲,直到被沈凉生突地卡住脖子,紧紧压在身下,渐渐气都喘不上来才泄了力,死鱼一样平躺着不动了。

沈凉生看他不挣了便撤了手,眼见他难受得直咳嗽,也觉得下手太重了,可也不想道歉,沉默半晌才说了句:"……秦敬,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还想让他怎么样……秦敬平了呼吸,最后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沈凉生下头还硬着,也不想忍,潦草地做了润滑便捅进去,*插的动作倒不像方才那么粗暴,过了十来分钟伸手探到秦敬前头摸了一把,见他也不是没有反应,便更加没有顾忌,放开动作做了下去。

虽有大半个月没做过,但初时钝痛过后,熟稔情事的身体也慢慢被撩拨起了*欲。夏夜黑暗闷热的房间里充斥着肉体交击的声音,秦敬面朝下趴在床上,身下的床是熟悉的,身上的人是熟悉的,身体里的情欲也是熟悉的。

--然而那种突然不知身处何时何地的陌生感又回来了。好像一路蒙着眼,摸索着路边的一草一木走到了一个地方,睁眼眺望来路,方才发现映入眼帘的实景全不是脑海中勾勒出的模样。

七月二十九日凌晨,战事突如其来地打响了。驻津国军终于接到了抵抗的命令,二十八日连夜部署方案,决定趁日军兵力主要集中在北平时首先出击。

天色从黑暗到光明,战势却逐渐向日方那头倒了下去。市区巷战最激烈的地方在海光寺一带,枪炮声传到剑桥道里已不甚清晰了。秦敬与沈凉生面对面在客厅里坐着,从半夜坐到晌午,没有说一句话。

下午两点多,日机果不其然开到了天津上空。虽说租界是国中之国,日本人不敢炸也不能炸,但难保有个万一。故而沈凉生早让下人把花园里的地窖打扫出来,隐约听见飞机掠空,便道谁都别在屋里呆着了,把门锁好了,先全下去避一避。

秦敬并无异议,站起身跟着沈凉生往外走,可怎么看怎么似行尸走肉一般,心魂早就不知道飘去了哪儿。

沈凉生见他六神无主的,只得伸手拉住他,走到花园里时,第一枚炸弹终于尖啸着落了下来。

轰炸声是无论离得多远都听得清楚的--那刻秦敬突然站住了,像是终于回神活了过来,定定望向轰鸣传来的方向,沈凉生拉了他一把也没拉动,刚要开口,见到他面上的神情又闭了嘴。

那样的神情,像是在这一声轰鸣中活了过来,然后又迅疾地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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