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和二爷洗了手,坐下吃饭的时候,轻轻地“咦”了一声:“菜种出来了?”
面汤上面细小的葱花和细得和面条一样的菜叶并不算太明显,但是林淡的粥碗里面,翠绿的嫩叶完整地一根根码放成一只翠绿色的小兔子,也不知道厨子哪里来的闲心,不过倒是挺好看的。粥里面也有细碎的菜叶。已经快一个月没吃上绿菜的林淡,也不由得食指大开。
阿祥笑眯眯地回道:“是。之前就出苗了,不过不确定长不长得活。昨天下午看着长得还行……”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才接着道,“反正也要间苗,今天就拔了一点。”
昨天他高高兴兴地来汇报,结果听到了某些不可言说的声音,连房门都是他给带上的,连暖手捂都是他给领走的。
两个人都注意到了阿祥那微妙的停顿,和那微妙的时间点。胡澈脸皮厚,替林淡用勺子慢慢搅拌粥碗,确定温度变得温热好入口了之后,才推到林淡面前。
林淡微微红了红脸,正好粥碗过来,他就埋头吃饭。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自己有些手软,拿着勺子有点抖。
“一会儿我过去看看,你先下去吧。”
阿祥说了一声是,胡澈看到他离开,把粥碗重新端到自己面前,一勺勺喂过去。
只要没有外人在,林淡倒是接受地坦然。没成想,一小碗粥刚下去,胡澈重新盛了一碗后,凑过来问了一句:“做得手都没力气了?”
林淡……林淡不想跟牲口说话!昨天他一开始觉得很好,后面……倒也不是不好,只是太激烈了。这段时间两个人都忙,亲热的时间本来就少,就算偶尔亲热,也都克制居多,昨天一下子就……可是他们真的不是小别胜新婚啊!需不需要这样?他后来实在受不住了,不仅叫停,而且什么都叫出来了,魂淡胡阿妮还是不肯放过他!
不行,太羞耻了,他拒绝去想昨天的记忆,以后他的日历上没有那一天!
胡澈倒是相反地一脸飨足,对于林淡现在这幅样子,他的解释是……嗯,他家蛋蛋昨天吃♂撑了。
林淡看了看胡澈的面条,示意他自己先吃。
打从胡澈几年前住在温泉庄子开始,他的饭碗就一直是脸盆大的碗。林淡自己画了图样,去让窑口烧制的。
瓷器最难的永远是一大和一小。小件的瓷器讲究,像这么大件的也难。胡澈的一个饭碗,价钱能买两套精工细作的餐具。胡澈用的一套餐具,价格能买上以前林大爹攒好久私房钱才能买的十来个茶盏。林淡一次烧了四季的餐具,另外还时不时添一些小件。从京城搬来的时候,这些东西就装了半车。
现在林淡看着胡澈用来吃面的大碗有些不满意:“本来明年该换新的了,可是这儿都没有好窑口。”其实是根本就没有瓷窑,整个北地的土都不适合烧制瓷器,仅有的一个窑口,只能勉强烧一些粗陶。
“这样就可以了。”胡澈放下喝干净的大碗,把放温的一碗粥继续投喂,喂完又用油光发亮的嘴唇在林淡嘴上亲了又亲,“今天晚上得守夜,一会儿到暖房走走,回来再睡一会儿。”
长公主府上,商佩春如往常一样,缓步走进卧室。她素来不喜下人陪夜,这会儿她睡一个午觉,也没让人守着。是以,等她睡下之后,放下了床幔,然后轻如流水一样退去。
瞬间黢黑的大床内,商佩春却没有闭上眼睛。相较于一般女子,她并不显得单薄,哪怕人到中年,她也显得体态修长,并没有任何发福的迹象。
她儿子做了什么事情,要去做什么事情,要说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那肯定是假的。但是她总以为,万事有她护着,出不了太大的岔子。孩子打从记事起,就没了父亲,她这个做娘的,难免娇惯一些。
然而她没想到……
谢思兴出事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在北地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唯有蔡家。然而她能不把林家放在眼里,能够不把蔡家放在眼里吗?
她后悔未曾将曾经的林家放在眼里,没有在事后对林家做出足够的善意的态度;而如今的林家,她也已经没有办法了。她所能倚仗的兄长,自认被她儿子害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儿子,早就对她心存嫌隙;她所能倚靠的夫家,却和她隔阂日深。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兄长的心思她还能够不知道吗?她不把儿子送去宫里面养,难不成她就盼着自己儿子早夭?
她突然感到心灰意冷,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大半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暖手捂(o_ _)?:突然GET一个非常惊悚的词汇。
蛋蛋(* ̄ω ̄):什么?
暖手捂(o_ _)?:埋兔子。你们只是要埋在我身上啊,不是要把我整只埋起来啊,要不要考虑改个名字?
蛋蛋(* ̄ω ̄):哦,你想叫什么?
暖手捂╰( ̄▽ ̄)╭:譬如说埋兔腿、埋兔胸什么的?
胡扯(≧?≦)ゞ:埋兔腿什么的,是新菜吗?
暖手捂:(〃>皿<)
第126章 找姑娘
暖房里的菜,全都长出了约莫小指长,细得像两根米线,不过能种出来,林淡已经很满意了,其余的都可以慢慢改进。
北地的冬季长达五个月。他们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最起码也得三年时间。到时候暖房种出菜来,近在眼前的保城关内那么多的军队,那可都是钱袋子。
一定不能卖得和京城那么贵,但是肯定有得赚,到时候得记着让他们自己来运货。
林淡心里面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又问阿祥:“红绳都弄好了?”
提起红绳,阿祥也是一脸尴尬:“都弄好了。余道长给配了染料,很好用。”作为生活在北凉县城的普通老百姓,他对本地的县太爷提了提要求,“老爷啊,这儿只有杂货店有卖红绳,还是专门用来给姑娘们扎头发用的头绳。那么……大一个县城,连个脂粉铺子都没有……咳,小人是说连个卖红绳的地方都没有,这个不太好吧?”
他们从京城带来那么多东西,可是谁会特意从京城带红绳过来啊?这不到了年根,得串铜钱发压岁钱了,才发现这个事情。幸亏发现得早,不然只能找点红布裁成布条将就。
胡澈虚心接纳老百姓的意见:“行。明年开年就让人去开个胭脂水粉的铺子。”他一直开茶棚,也该换点行当经营了。说起来,其实脂粉铺子还不错。他见过自家母亲和姐姐调配过脂粉。当然,若是真的经营的话,他手上还没那么多钱,但是单纯从京城的脂粉铺子拿了货,到一些诸如北凉县这样比较偏一点的地方经营,倒也不是不可行。
“老爷,您真不会是说真的吧?”阿祥看着胡澈一脸沉思的样子,十分惊悚。虽说开脂粉铺子的未必一定得是女人,事实上无论什么店铺的掌柜基本上都是男人,但是他们家老爷是读书人啊!作为一个读书人,想法能不能想正经一点的农桑之事,不要时刻跑偏啊!他忽然想到什么,偷偷瞥了一眼林淡。忽然觉得胡澈这种跑偏的行为,是他们家大郎“不务正业”后才开始的。
所以,实际上是他们家大郎把胡澈给带歪了?嗯……他们林家的孩子,好像都被大郎带过。
林淡有些奇怪胡澈的想法,不过他还是支持的:“你想怎么做,到时候找个几个人来打理就好。”左右他们做生意,最多就是每个月看个账本,其余的只要提出一个思路,自然就会有人去做好。他想吩咐阿祥晚上守岁的事情,却不成想看到阿祥用一种忧心忡忡的眼神看着他,“怎么了?”
阿祥……阿祥当然不会把自己的思虑说出来,赶紧抹了一把脸,正经道:“晚上守夜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和往年没什么区别,不过现在在北凉人少,没有以往的讲究。还有过完年后的走动,老爷打算怎么安排?”
他们的亲戚都在京城,北凉那是真·举目无亲。林小爹虽然在北地,但是离开北凉县远着呢,这雪地一脚下去人都能去掉半截的深度,过完年去走亲戚显然是不现实的。
至于阿祥现在说的过完年的走动,指的当然是胡澈在北凉县的同僚。
不过作为北凉县的一把手,胡澈并不需要怎么给他们面子。或者说哪怕处于面子方面考虑,他也不需要去拜访他的下属官吏,而是在家里坐着等就行。反正这地方连个温汤都没得泡……
“看着随便准备点糕点之类的当回礼就行。”胡澈对所谓维护同僚的关系并不热衷。北凉县这么一个小地方,就算有关系也错综复杂不到哪里去。凭着他身边的力量,完全可以实力碾压,根本就不需要跟人讲道理。
再说他现在新官上任,虽然三把火还没烧完余威犹在;但是到底不能把地头蛇给逼急了,更加不能把满头的小辫子伸出去让别人抓。所谓的背景靠山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谁知道什么时候惹上深井冰啥的。
同僚之间过年走动两回是正常,至于节礼完全可以朴素一点。毕竟他们这些品级的小官小吏,俸禄可没多少。他虽然不指望弄个清官的名声,可现在才刚一只脚踏进官场,总不能先弄个污名吧?
林淡想了想问道:“先前让送出去的东西都送了?”府里面的下人,过年他都会发红包。但是替他做工的这些可不算是下人,发红包不合适。他就让阿祥采办了一些布匹酒肉,添上自家做的几种点心盒子,扎在一起当成节礼,去送给在医馆做事的大夫学徒,和帮忙盖房子的前任水匪们。
“都送了。小人亲自带了人挨家挨户去送的。”阿祥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大家伙都很高兴。阿乐的那些兄弟们,按照二爷的吩咐,还给另外发了一身兔皮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