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早晨,站在衣柜的镜子前,桀要士任尹冰晖替他换上上班的西装。
除了第一天之外,从星期二开始,尹冰晖不知怎地竟克服他那低血压的毛病,每天硬是与桀要士同步起床,就为了能一手包办他的脱衣穿衣。
堂堂一个大男人又不是缺手缺脚,连更衣都要靠他人岂不是太可耻了?
原本这么想的桀要士是怎么也不肯让他动手,不过是换个衣服这种简单的动作!但看尹冰晖明明就一副睡眼惺松的样子,却还拼命地打起精神就为了服侍自己,再硬的心肠都会禁不住软化下来。
然后,借着帮他穿穿脱脱的机会,尹冰晖三不五时就会将脸挪近他,近得像是要跳贴面舞似地,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又被偷袭了。
本来以为尹冰晖这种替他穿衣服及打领带时,会不小心失控吻他几下的行为应该不会持续太久,毕竟这是因他刚住进他家太过兴奋才会有的举动。
但在两人同住一个星期后,桀要士发觉自己原先的想法太过天真。
他真的很喜欢黏着自己。
动不动就被他抱住已成家常便饭,一不留神被偷吻的次数更是难以计算,还经常都吻在敏感的部位。
说来奇怪,尹冰晖虽奋力解决无法自主的赖床习惯,但每天早上他却还是摆脱不了他在逃迷糊糊的状态下,紧抱着他并将脸埋入他颈窝的动作,而更教他受不了的是那弄得他又痒又麻的吐息。
那种程度还说不上是毛手毛脚,也很难看出他到底是有心或是无意。
但早已警告过他别再这么做的桀要士当然会提出这个疑惑,可是尹冰晖的回答则一概无辜地推说不知道。
「真的?」
「真的嘛!要士。你明知我有低血压,光是早起就很痛苦了。」
「可是……」
「你不相信我?」
每当他想进一步问个明白时,尹冰晖就会立刻装出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好似他问的问题有多伤人似的。
话说回来,他讶异地注意到,尹冰晖倒是出乎意料地一直很自制,除了刚搬进来的那一天外,都没向他求欢。
虽然桀要士看得出来,有好几次他都差一点就扯去自己的衣服,可是看来他的意志还挺坚强的。
才这么想着的同时,已经快替他整好衣装的尹冰晖在他面前低下身子,单膝半跪在地上;这个动作没其它意思,纯粹是因这样帮他系皮带比较方便。
几天下来,桀要士已对这个乍看古怪且似乎另有所图的姿势习以为常了,他虽一开始时曾吓得直往后退,但现在已毫无反应,只是微微将两手抬离身躯,以便尹冰晖的工作能进行得更顺利。
前三天,这个过程都很快就结束,因为系一条皮带根本花不了什么时间,唯一让桀要士觉得别扭的是自己明明四肢健全,却还将换衣服这种小学生都会做的事交给他人,而且不这么做还不行。
桀要士的眼神才无奈地飘向窗外,尹冰晖下一个突兀的举动登时让他惊慌错愕地跳了起来。
「你干嘛?」他不暇思索地握起右拳往尹冰晖头上就是重重一记。
这家伙……居然在他分神的那一剎那,就猛地伸出双手抱紧他不说,还将脸贴在……贴在他长裤的拉炼前!
「好痛喔!要士。」
尹冰晖俊俏的脸蛋不由得扭曲,双眉亦因疼痛而微微颦蹙,看他这模样凡是女性都会不由自主地上前将他拥入怀中,很难相信前一秒钟他竟对一个英伟的男子做出如此猥亵的行为。
「一大早的你在想什么呀?」
当然那个被他骜世骇俗的举动吓到的男人,可就没心情去同情或怜惜这专用外表欺骗世人的家伙。
狠狠地瞪向抱着头的尹冰晖,桀要士的表情可说不上平静,用气坏了来形容还差不多。
「你真的打我耶!」
抚着自己被痛揍的地方,尹冰晖维持之前半跪在地的姿势苦着脸,一脸似乎痛得直不起身的样子。
看来桀要士愤怒的一拳可没手下留情,人在盛怒之下毫不斟酌的力道果然不容小觑。
「这可是你自找的。」冷冷地,桀要士撇开头哼了声。
「可是……」
「你还有借口?」
看着桀要士英挺的剑眉再度向中靠拢,尹冰晖知道这种时候还是乖乖闭嘴才是上策。
但是……这也怪不得他嘛!
从同居的第二个晚上算起,他已经过了整整五个比孤枕难眠更加难熬上百倍的夜晚。
最喜欢的人就睡在自己怀里,从头到脚紧紧地跟自己贴住,近得不仅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也能触碰到他光滑的肌肤,更能清楚地轻数他身上的脉动,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有进一步的动作。
唉……
那种只能眼睁睁流口水却不能动手的感觉真痛苦,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会忍不住破戒,没想到最后双眼一闭、把牙一咬再将心一横,他就这么忍下来了,连他都很想赞美自己的定力。
只不过,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在咬紧牙关、安分守己了一百多个钟头后,眼看着可以肆无忌惮的过未终于来临,尹冰晖情绪就不由自主地浮动起来。
加上这几天桀要士都没抗议他提供的过度协助,他是有些得意忘形。
不过,摸摸还隐隐作痛的头部,他抬起头窥视桀要士的表情,发觉他的怒火似乎退了一点。
「要士……」
尹冰晖明显是试探性的惶恐语调让桀要士重重叹了口气。
每当尹冰晖露出那种半带哀求的撒娇表情时,他满腔的怒气不知怎地就是发作不起来。
「好了,你动作快一点。」桀要士禁不住地又喟了一声,看了眼天花板后说道:「不然我会赶不上上班时间的。」
这除了表示他已经气消之外,也表示其实他的怒意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强烈,尹冰晖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嗯!」尹冰晖如释重负地应了声。
***
晚上七点零五分,一脸倦容的桀要士坐进电梯,一路从十八楼下达地下停车场。
「要士!」
电梯门叮咚一声开启,才踏出没几步,钻入耳里熟悉的呼唤声让他惊讶地停下脚步。
「尹冰晖?」
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定睛一看,那满脸笑容朝自己箭步飞来的青年的确是尹冰晖。
今天他是自己开车来公司的,回去时自然不需要尹冰晖的接送,所以怎么也没想到会往这里看到他。
「你来做什么?」
「来当你的司机。」
「啊?」
「走吧,要士。」
见他怔在原地不动,尹冰晖上前拉住他的手。
「喂!」
桀要士惊恐地想要甩开那来得太过突然的手,那只紧紧扣住他的手不但收得更紧,还用力地将他扯向自己。
「放心,这里除了我们之外没其它人。」
「不是这个问题!」
「有什么关系嘛,要士,又没人会看到。」
「被看到的话还得了!」桀要士不悦地白了他一眼。
「我当然知道,所以才在这里一直等,确定没其它人。」
「一直?」那是什么意思?
「嗯……」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尹冰晖歪着头笑了一下。
「我一个钟头前就来了。」
「一个钟头前?」
本来还猜想尹冰晖是不是正巧有事到附近然后顺便过来,但他这句话已经推翻桀要士的猜测。
原本认为尹冰晖是开他自己的车过来的想法,也在他跟着自己走到日产的灰黑色轿车前完全打消。
「你没开车过来?」
「对,我是坐出租车来的。」
桀要士讶异地望向他,这才发现尹冰晖似乎是特地走这一趟。
连自己的车子都没开来,却坐出租车跑这一趟,让人想不怀疑他前来的目的都难。
非常不幸的是,要搞懂尹冰晖心里在想什么,对桀要士而言是比登天还难,所以在绞尽脑汁仍然想不出合理的答案后,他索性开口问那个一直笑逐颜开凝视自己的人。
「你到底是来干嘛?」他不觉地叹了口气。
「载你回家啊!」尹冰晖回答得理直气壮。
要弄明白他的想法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加上桀要卡已经累了一天,没什么气力去做这种推论。
「为什么?」
不需要他来载他也能自己开车回去,想不通尹冰晖为何特地做出这些多余事的桀要士直觉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