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给雨箫耳朵里塞布布,雨箫不舒服。”风雨箫举起手中的布条展示给他看。
云岫出回头埋怨地瞪了一眼风星野。风星野愣愣地看著稳坐床头的风雨箫,无话可说。他也终於明白了,天生万物,从来都是相生相克。儿子就是生来克父亲的。
<二>问计
即便是克星,风星野也决定一定要将风雨箫这根硬插在他们夫妻生活中的“刺”给剔出掉。
翌日清晨,云岫出去上早朝,风星野抱著还睡得稀里糊涂的风雨箫出了王宫来到九门提督府找风月。
从哪儿来的东西,还是送回哪儿去吧!
风月如今已经三十出头,浑身没有一点妇人青春消逝的伤感与憔悴,反而多了几分雍容的威仪。生了风雨箫之後,风月就不再担任风星野的侍卫,而在云岫出手下做了九门提督。这个职位官衔虽然不算高,却极重要。整个京都城的城防治安都归她管,不是燕王最信任的人绝无可能委以这样的重任。所以,风月对发生在燕王宫中的事也不是一无所知,看著风星野抱著儿子找上门来,不用说她也明白了几分。
对风星野行了礼,才伸手接过儿子,看著风雨箫甜甜的睡颜,风月眼角眉梢都是浓浓的爱意。“怎麽,城主,雨箫惹祸了?”这样问著,风月嘴角已经忍不住抿出淡淡的笑意,燕王寝宫里发生的事,她过去的三个死党早就或多或少地透露给了她知道。
“是啊!”风星野不是不知道风月的揶揄,他和云岫出的那点生活琐事在风月面前已经完全没有什麽秘密可言。过去的四大侍卫情同手足,到现在也依旧没变。风雨被云岫出作主嫁给了鲁大海,有家有夫有工作,现在正“贤慧”得紧,大约每十天来看一次风月;风雪和大内总管金鱼两人不清不楚地拖了三年,乌七八糟的事情就显得多了一些,大约每七天到一次提督府;风雷孤家寡人一只,从小到大都很照顾风月,现在更是觉得风月一个人孤苦伶仃,所以大约每三天必去送一次“温暖”。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风月什麽都不知道,那才是天方夜谭。“风月,这段时间你就辛苦些带一下雨箫,等他不再那麽粘岫出了我再来接他。”
“这个当然没问题。”风月慨然应诺,哪个母亲不想儿子呢?如果不是因为风雨箫生下来就注定了要成为下一代的银雪城主,风月根本就舍不得让风雨箫离开自己。
“不过,城主,您将雨箫送回来,不怕大王另外又将简亲王的双胞胎儿子接进宫去玩儿麽?”风月跟云岫出做事的时间,相比其他人要稍长一些。做为云岫出平时恶整人的主要受害者之一,对他们这位燕王兼城主夫人这方面的恶趣味也有更高的认识和警惕。
对啊!风星野猛然惊醒,眼睛一虚,凌厉的寒光自双眸中迸射而出,他怎麽从来就没有从这方面考虑过?如果不是云岫出故意而为之,风雨箫夜哭的毛病真就非这样才能解决麽?想到岫出耍人的恶点子,他不觉手心有些潮湿。岫出耍人从来不会明著来,很多时候,被他耍得团团转的人可能至死都不会明白他们曾经被他们最尊敬的大王毫无良心地耍过……
可是……云岫出也并不是逢人就耍的呀?至少对自己,这几年……应该没有耍过吧?这样想著,心里却不踏实起来,真的没有被耍过?还是被耍了还瞢懂不觉?这样想著,风星野心里已经有些不愉……看见岫出耍别人和自己被岫出耍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问题。前一种虽然不参与却可以同乐,後一种就是可忍孰不可忍!
“城主您先别生气!依我看,大王是不会随便开您玩笑的,您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他呢?”风月劝解道,她和风星野之间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痴恋,却多了层亲人的关怀。相比下,这种关系反而让风月感觉到持久的温暖。
风星野感谢地看了眼风月,然後认真地回想。岫出第一次将风雨箫抱回寝宫是什麽时候呢?一滴冷汗渗出额角,他……想起来了。岫出抱风雨箫回来的前一晚,他们在床上争执过谁要在上面的“老问题”。就因为是老问题,所以风星野并没有在意就一口否决了,当然岫出并没有说什麽,他只是眼神一闪……然後就默认了!
结果第二天风雨箫就睡到了他们的床上,并且总是会在最关键的时刻醒来!迷底揭破,风星野气不打一处来。看一眼兀自熟睡的儿子,如果他今天真的将儿子送回给风月,岫出可能真的会不声不响地就将简亲王云恋雪的双胞胎接进王宫。想到今晚会在床上看见两个长得酷似云恋雪的大胖小子,风星野简直不寒而栗。
如果这样,还是自己的儿子可爱些!
风星野毅然抱回儿子,踏上归途……
<三>放一个谣言出去
等回到燕王宫,风雨箫这一觉才终於睡醒,立刻脚不停手不停地玩耍起来。虽然儿子晚上非要睡到自己的床上是不太可爱,但天黑之前,却是怎麽看怎麽伶俐,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注意力、集中力更是比其他同岁的孩子要高上几倍。若碰上风雨箫特别喜欢的东西,那双晶亮晶亮黑黝黝的眼珠,立刻就像锁定猎物的小豹。用云岫出的话说,此时的风雨箫,一看就是他风星野的种。
逗著儿子玩了一会儿,风星野有些明白为什麽云岫出会这样喜欢小孩子了。三岁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童言童语,煞是喜人。岫出本是颗七窍玲珑心,每天在朝堂上不知想了几千几万件事,回到宫里面对单纯得只知道凭自己“动物”本能需索大人关爱的风雨箫,一定对他也是种慰藉吧?至少可以让他脑中纷乱的思维慢慢沈淀,对岫出来说,能够什麽也不想绝对是求之不得的幸福。风星野这样漫无边际地想著,心里对云岫出原有的那点恼怒也渐渐淡了,散了,化了,涌上心头的反而多了些心痛与不舍。其实仔细想来,他们婚後这三年倒是岫出让他让得多些,反而……是不是他太霸道了呢?不管怎样,就为了一个谁上谁下的问题,真是不值……
不过……不管怎样,岫出这种居然整到自己头上的行为,还是一定要清算!否则此风一长,一家之主威风扫地,接著就将是……家无宁日啊!
独孤坠月远远地就看见风星野和风雨箫在花园里,他本来是想走另一条路直接回太子殿,现在却不得不稍稍绕一个弯先过来向风星野请个安,然後他就皱著细细的眉头警戒地盯著风雨箫。独孤坠月并不是不喜欢风雨箫,但也绝谈不上喜欢风雨箫,再加上有一次无意中听说风雨箫出生前就跟他订过娃娃亲,独孤坠月於是更对风雨萧敬而远之。也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怎麽可能会对一个才刚刚三岁成天不是在捉蟋蟀就是在玩泥巴的“幼儿”感兴趣!
可是那个“幼儿”却偏偏喜欢独孤坠月。小孩子总是喜欢和比他们大一点的孩子玩,燕王宫里就只有独孤坠月这一个比他大点的孩子,所以风雨箫爱死了他的这个既不同父又不同母的“哥哥”。一看见独孤坠月,立刻张著两只漆黑的小胖手,热情万分地扑过来,在坠月雪白的袍子上印上两个黑黑的“爪印”,然後,笑得甜甜的,“坠月哥哥,陪我捉蚂蚁。”
独孤坠月的眉心已经快拧成一个小峰,今天太傅跟他讲解的是“天将降大任於斯人也……”言犹在耳,他就要陪一个道理都讲不通的幼儿捉蚂蚁,难道这就是“苦其心志”麽?就算是苦其心志坠月也还是不想捉蚂蚁,他挣扎著想从那双黑黑的爪子下脱身,还没来得及行动,风星野已经抢先开了口:“坠月,你既然已经放了学,就帮著带带弟弟吧!我出去散散心,晚上告诉你父王不用等我。”潇洒地说完,潇洒地离开。
坠月有点傻眼,看著风星野飘然远去的身影,回过头,是风雨箫一张兀自笑得天真灿烂的小脸,他认命地叹口气,早知这样,宁愿在书房多看一本书了。
身後的侍女早已不声不响地准备了铜盆、清水。燕王宫里谁都知道独孤坠月少年老成,不苟言笑,还有轻微的洁癖。坠月无可奈何地牵著风语箫,卷起袖子帮他洗手。一盆水换了三次,终於将粉嫩的小手洗得雪白;又换了三次水,终於将汗漉漉的小脸也擦出粉粉的肉色,在坠月心里这才算勉强过了关。看著被他打整得干干净净的风雨箫,坠月不得不承认,风雨箫虽然经常脏是脏点,但弄干净了怎麽都得算是一个漂亮的“幼稚儿童”。当然这最後四个字是从坠月嘴里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云岫出今天一天精神都不太好。昨天晚上和风星野做到一半时被风雨箫给搅了局,虽然风星野当时的脸色让他差点笑到内伤,但也正因为兴奋过度,害他後半夜都没有休息好。今天一清早又被从床上挖起来上早朝,结果还没到中午就已经呵欠连连。午膳後云岫出躺在御花园凉亭里就著暖暖的阳光准备美美地小歇片刻。睡得正香,耳边突然传来几个侍女低低的议论,且语言和声音全都趋向於无怨无悔的花痴类型。被搅了一场酣梦,他正想发火,却突然听见了“风星野”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