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听见声音,回首,竟然是不要脸到极点的蓝澈,他依旧锦衣华服,表情不带任何多余的喜怒,高高的于马上一俯视,小人倒像是自己了。
“你这样会染上风寒。”蓝澈说。
“关你屁事。”莫初见厌烦的扭头。
“我答应照轩安全送你入京。”
莫初见闻言冷笑,安全?只可惜没嘱咐了句完整。
“走吧,你并不认得路,自己在这里也不安全,再碰上仇家又不知要吃什么亏。”蓝澈微笑道。
怎么听着这话倒像是讽刺,莫初见气恼的站起身来,语气恶劣的边说边往自己的马那走去:“谢谢关心,我没仇家。”
没想道蓝澈竟忽然一拉缰绳,纵马而来,俯身很轻巧的便单手抱起初见,也不管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行李,直往大路奔去,带起了阵阵清冽秋风。
湿凉的发丝散乱开了,莫初见彻底急了:“你干什么,赶紧放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我放手你不摔得很惨?”蓝澈手法精妙的封了他腰间穴道,干净的声音在风中回响。
莫初见只能干瞪眼了,紫葡萄似的亮泽双眸充满了仇意,一言不发的看着蓝澈。
而蓝澈还是一照往昔,直视前方仿佛其他事情与自己并无关系,那股淡然是从骨子里散出的,配着因为纵马而冷峻认真的神态,无端的生出些不真实的感觉。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莫初见走神而后在心中骂道。
他倒不喜欢干骂而徒劳无功,便是只在心中计划起如何离开这个死变态的计划来。
曾经夏笙总笑称莫初见是个小狐狸,明明看着可爱单纯的紧,肚子里的弯弯却比常人还多,总能蹦出那些稀奇古怪的主意。
就连莫初见自己也曾因这小聪明洋洋得意过。
但是当小狐狸遇上大灰狼,事情便不那么好办了。
蓝澈的心简直像是大海,看起来波澜不惊,实则容纳百川,暗涛汹涌。
无论是赤 裸 裸的侮辱,还是真刀真枪的打斗。
无论是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跑,还是据理抗争的要划清界限。
他都能微笑片刻,而后毫不在意。
当然,莫初见永远是输了的,气结的,被打的,吃足了苦头的。
他倒是因为蓝澈而学会了项从前没来得及领悟的技能:自怨自艾。
明明当初就是自己要主动随人家一路,结果可好,变成了饱吃饱喝的囚徒了,莫初见不只一次砸了杯子骂道:“你到底要管我到什么时候,弓虽女干犯?”
蓝澈安然的坐在那里,回答永远一模一样:“我答应照轩要把你安全送到京师。”
人的性格都是在磨难中成熟的,两个多月的旅途,待到结束时,北方凄灰的天已经飘雪。
到处都是叶子落尽而形态嶙峋的树,行人都穿着极厚的衣服,动物形迹罕至。
雪落的声势浩大,不两天便染白了城池荒漠,茫茫的让人什么都看不清楚。
原本矫健的马,遇到这样的气候,也开始变得步履犹豫。
莫初见手冷的厉害,他从未到过北方,自然也没机会体味到如此恶劣的气候,困在蓝澈怀里的唯一好处,便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温热触觉,让他不至于因为颤抖而昏厥过去。
千万别问莫初见为何如此老实听话,孩子肯定会将因为受欺负而发泄不出的半点不留的怨气送给你。
“再往前行半个时辰就是京师了。”蓝澈忽然轻声说道。
莫初见回头看了看他,大翻个白眼不回话。
“余下的路你自己去吧,这里有照轩的人,很安全。”蓝岛主又倒。
莫大爷很吃惊:没听错吧。
他当然没听错,因为下一刻蓝澈便俯身把莫初见放在了雪地上,翘起嘴角嘱咐道:“京师不比家里,千万别惹事,更加别惹官。”
“我知道。”莫初见这样反倒不急着逃了,拿蓝澈新给自己买的棉靴蹭了蹭雪地,却也好玩。
“拿着这个,有常用的药,还有些银两,够你一时乱花的。”蓝澈递给他个小包裹。
什么叫“乱花”,蓝澈接住腹诽道。
“还有,怕你不习惯这里会生病,披上这个吧。”蓝澈又从马背上拿下个包裹,打开来竟然是件很昂贵的白色狐裘,他弯腰把狐裘披在莫初见身上,点点头道:“你真的适合这个颜色。”
黑的眼,红的唇,自然只有剔透的白才衬得出来。
“乡下人,哪有人穿这个的,土死了。”莫初见不放过最后一次重伤他的机会。
蓝澈还是不气不恼,浅笑道:“我不是很懂,不喜欢就拿去当掉吧,再会。”
“再……”莫初见后半个字还没吐出,蓝澈便一勒缰绳,飞快地消失在了风雪之中,留下小狐狸一个人站在雪地上瞠目结舌。
真是找不到再怪的人了,那么对不起自己,却连句道歉都没。
之前死活不许自己离开半步,等要分手了,眨眼的功夫都不留恋。
他一定是把什么去尽七情六欲的功夫练得登峰造极了。
莫初见怕冷的拿狐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个指尖都不露出,闷闷的想道。
皇城是冷风洌洌的浩荡,街道宽敞,不时有骑着高头大马的武士跑过,更多的,是操着天南地北口音的游人,天桥上的杂耍把大家吸引的里三层外三层,几乎谁都是在笑的,大声地讲着话。
莫初见自从进了那高大的城墙,便一直带着好奇四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