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巍无言。
“世人难免会始乱终弃,原来你也是他们同道中人。”穆子夜言语讥讽的起身,有些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意思,抬步便要离开。
肖巍皱着眉头问:“难道您就没有值得牺牲爱情的更重要的事情吗?”
“没有,韩夏笙就是我最重要的事情,只要是爱妻不喜欢,就算安然我也可以不留,只要是他想要,牺牲所有我也定然办到。”穆子夜回答的干干脆脆。
大约是为了回击他刚才的话,肖巍侧头说:“世人难免会儿女情长,这真枉费了您的伟大才华,把宝贵的时间牺牲道一个最普通的病人身上,如果您愿意你还可以做更有价值的事情,还可以拯救更多的百姓,何苦呢?”
“兼济天下固然伟大,但是我想告诉你,任何人的力量都是微不足道的,没有谁可以操纵一切,局大了,人人都是棋子。”穆子夜道。
肖巍呆呆的站在那里,再无什么多余言语。
穆子夜索性走回来,把一本干净的蓝皮书卷扔在他的桌子上,抬眼说:“其实我个人没有那么喜欢你,无非是初见年纪小想不开,兵法慢慢看吧,该怎么做希望你痛快的做出选择。”
而后便拿着从不离身的长剑出了门,修长的身影一闪,转眼便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肖巍正在那里,良久,翻开那本笔体清逸的书,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这边夏笙就有点亟不可待了,自从穆子夜出去以后他就在房间里左晃又晃,最爱吃的淮扬菜送过来也对付的心不在焉,没事就趴到窗台往外瞅上半天。
初见走进来奇怪道:“师父也就一会儿不在,你有这么担心吗,他又不会到别处去寻花问柳。”
“不是……”小韩在窗边随口答道,又猛然回头:“胡说什么,我可是有正经事。”
莫初见抱个算盘晃了晃,做个鬼脸笑:“你们的正经事不就是——”
还没说完就被夏笙一个橘子扔到脸上。
初见委屈的站在那,捂着腮帮子说:“小师父,我带你出去玩好了,现在街上很热闹的。”
夏笙走到床边笑道:“什么时候都轮到你带我了,过来,我有话问你。”
“什么……”初见一脸疑惑的过去。
“你和肖巍怎么办啊?”夏笙直截了当。
狐狸愣了愣,干笑:“不怎么办,就这样吧,他现在也不见我,见了也没有话说。”
夏笙闻言叹气,脸色又变得很不好看:“你怎么就和他在一起了呢,娶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多好,他一个大男人还在朝为官,能有好结果吗,都怪我没在你身边。”
初见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让善良的夏笙很难受,只好讪讪的劝道:“这不是都要泡汤了吗,你别乱想了,以后我肯定做个好人。”
夏笙哭笑不得:“我又没说你不好,不过……”
两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彼此都陷入了沉默。
因为整日都没有出去,夏笙美丽的长发很随意的散着,抬起头便露出那张被衬得更小更精致的脸,他的眼神非常认真:“你还喜欢他吗?”
莫初见动了动嘴,片刻后冷笑出来。
很温柔的握住他的手,夏笙有点伤感的说:“如果喜欢,就争取回来吧,人和人能相识便不容易,何况相爱,没有谁是恰好适合你的分毫不差,想和对方厮守,最先做的就是让步和牺牲。”
初见愤恨的低下头:“他说反正我们也不能成亲,要他娶了秦烟水以后再怎么样也无妨,我不喜欢听这句话,肖巍把我当成什么了!”
韩夏笙抬手无奈的拍了拍他的的脸:“傻瓜,这说的有什么不对,肖巍身为朝廷命官,要如何与你长相厮守,他说的实话伤人总好过用花言巧语欺骗,当你选择了这个人,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初见扁扁嘴,哼道:“小师父你怎么替他说话啊,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夏笙淡笑:“别人喜不喜欢有什么相干,重要的是,你自己在乎。”
莫大爷皱眉反问:“如果师父要娶别的女人,你也接受的了?”
小韩沉默片刻,重重点头。
初见立刻扬着算盘跑了出去,还撂下句气人的话:“我没你那么情深意重,我接受不了,让他去死好了!”
夏笙坐在床板听着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秀气的黛眉无意识的皱了起来。
如果穆子夜看到,又会说他标准的贤妻相,总要无端的为不孝子操心费力。
全天下都知道传说中的穆子夜几乎是个完美的男人,血统高贵,武功冠世,容颜倾城又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尤其对他的韩夏笙,用心之苦见者动容。
但那些并不代表他没有心事不带愁思,从军营出来,他便脑子有点空白,也不想回去面对那个宝贝小美男闻言软语的腻着,便随意找了个酒家一杯接一杯的买醉。
说实话这些年为了夏笙他已经改变了太多。
骄傲,自尊,理想,报复。
身上最宝贵的东西一点一点放下,好像人都跟着被掏空了似的,有时候好像泛出这辈子就要这么过去的感觉,南北东西的消磨掉了岁月,也淡漠了曾经拼命期待的浪漫。
肖巍的质疑像是盆冷水,从头到脚的把自己淋个湿透。
那个刹那穆子夜才想起这是在求人,他以为永远不会做的一件事情。
都是为了夏笙,为了个许多年前那个有点傻有点单纯的男孩子。
值得吗?
温热的烈酒流进喉咙,穆子夜深深地喘了口气,靠在酒馆的窗前发呆。
烛火和月光神秘的被调和在了一起,照在他五官精致的脸庞上,像是某个夜里响起的春江花月夜,美到寂寞。
他不是为了夏笙的色啊。
如果所谓花容月貌可以满足自己,为什么不去找个像萧萧似的绝世美女,为什么不每日顾镜自怜,何苦被冠上断袖的名字永远无后?
穆子夜在酒意中吃力的回忆,特别强烈的感觉到爱情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大约是山东的那场大雪。
看着夏笙救了自己然后傻呆呆的站在雪地里那个越来越远的单薄的身影的刹那。
很想就这样的和他死在荒芜人烟的野外。
街道上忽然传来的清脆笑语打断了他的沉思,是个样貌普通的小男孩,在拉着个稍大的女孩看冬日的红色灯笼。
没什么特别,但也是软软的南方腔调,也是春日淡柔阳光的那种温暖。
男孩子也发现了他,在陌生男人的目光中局促的闭了嘴。
修长而干净的手指抚摸过唇间,穆子夜朝他们温柔的微笑,眼眸明媚的碎了漫天繁星。
很随意的扔下写银两,他这个时侯倏忽间很想念一个人。
是种想了这么半天也想不出原因的思念。
怪的就像常年积累的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此生此生,他的爱就是这样了吧。
回到一生楼的时候,夏笙正穿着睡袍站在柜子边喝药,看到穆子夜便随口说道:“刚才照轩遣人送来你的账本,我帮你算好了,在桌子上,怎么回来这么晚?”
没有说什么,穆子夜很突兀的走上前去,捧起他的脸深深地吻上,苦涩伴着酒气,吓了小韩一跳。
他吃惊的推开穆子夜问道:“怎么喝了这么多,是肖巍不答应吗,那也不用郁闷成这样啊。”